第兩百五十三章 列車上的武鬥

說來也怪這陳先生是天津機要局的秘書長,大半夜趕到上海身邊一個人也沒帶,孤零零一人乘了半夜時分的火車到上海來找蓋盞。那陳先生自稱陳環生是天津本地人,一家五口住在天津的英租界裏。蓋盞跟隨陳先生到天津的時候都已經快到第二天的淩晨。

蓋盞和陳環生坐的火車上人很少,一整節車廂裏零星散落著幾個乘客,他們大多歪著腦袋打瞌睡。蓋盞自上了火車同陳環生說了一會話就昏昏沉沉睡了許久,一旁的陳環生卻一直瞪著一雙大眼睛直愣愣的發呆。

等蓋盞睡了一覺起來之後發現身邊的陳環生還是那副無精打采魂不守舍的樣子,隻當他是擔心家中之事,順手從身上摸出一個繡著“福”字的錦囊對他道:“這錦囊你先裝著吧。”

陳環生一愣伸手接住了,隨即將頭靠在身後的椅子上對蓋盞輕聲歎息道:“我這個小女兒死的慘啊,我們將她從井裏撈起來的時候,她渾身都泡腫了……一雙眼睛就沒有閉下來!一直就這麽睜著……”。

蓋盞知道他是何心情隻能在一旁安慰道:“你放心我定會好好解決你家的事。”陳環生轉頭看著蓋盞正要開口道謝,忽聽得這車廂裏發出一陣嘈雜,起初這嘈雜聲還不大,到後來卻是越來越吵,就連這開動的火車也緩緩停了下來。

陳環生掛念家中的事便站起身來朝後麵的車廂打探,蓋盞見陳環生站了起來也要起身看看情況,這時一臉慌亂的陳環生忽然一把按住了蓋盞的肩膀拉著他急速坐了下來,小聲道:“別說話坐好了,待會如果有人過來盤問,你一句話也不要說。”

蓋盞正自起疑就看見車廂裏走進來七八個奇怪的人,這些人穿著一身黑色的中山裝,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禮帽,進到車廂裏也不說話,像是找人一般,對這節車廂裏零星散落的幾個乘客極其粗魯的查問了一番。

蓋盞看著他斜對麵一個瘦弱的男子被一個黑衣男子審問,那瘦弱男子就因為回答的慢了半拍,臉上就著了那黑衣男子的一巴掌,這巴掌打的極響,那瘦弱男子受了這巴掌卻不敢吭聲,捂著臉低著頭很是認命。

難道是警察局在查犯人?蓋盞正自揣測,就見一個高個子黑衣人走到他跟前,指著他冷聲道:“叫什麽名字?哪人?”蓋盞心頭疑惑轉頭看了看一邊的陳環生正要開口隻聽得陳環生陰著臉冷聲道:“機要局陳環生。”

此言一出,那指著蓋盞頤指氣使的黑衣人忽然拔高音量“咦”了一聲,這一聲將散落在車廂裏的其他黑衣人也引來了。這高個子黑衣人對著陳環生皮笑肉不笑道:“呦!陳秘書長,這大半夜的您是從哪回來呀?”

陳環生對那人的語調極度反感,扶了扶臉上的金絲眼鏡道:“我去哪你們可管不著!”圍在陳環生周圍的一群黑衣人彼此對視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雜亂無章跟幾百隻偷著吃食的公鴨子一般。

那高個子黑衣人道:“陳秘書長別說小的們不給你麵子,咱們今晚挨個查火車就是找您的!既然現在找著您了,我們教長請你回去說說話。”陳環生對此甚是鄙夷,眼睛目視前方冷聲道:“隻怕你們那什麽教長還請不動我!”

這話一出口,那群圍在陳環生周圍的黑衣人又呱唧笑了起來,期間還有人交頭接耳對陳環生甚是不屑,那高個子男人也幹笑起來,笑到一半之後就停了下來聲音突然極不友善,像根即將要被引爆的炮仗一樣呲呲噴火:“陳環生我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算什麽人?我們教長要你什麽去報道你就得什麽時候去報道,你要是不答應,哼哼……”

說完就對著陳環生推攮了一把,這陳環生一看就是頗有文人傲氣和風骨的讀書人,對這些五大三粗的人很是沒什麽看不上,一被那人推攮了一把,陳環生那張圓臉上頓時就漲紅了,他抬頭看著那個高個子的黑衣人怒聲道:“你們想幹什麽?”

那高個子黑衣人一見陳環生這副模樣忽然又呱呱唧唧笑了起來他轉頭同周圍的同伴對視一眼,隨後迅速轉身“啪”的一聲打在了陳環生臉上,這一巴掌打的真是讓人猝不及防,陳環生臉上的金絲邊眼鏡被打飛出去,人也從座椅上摔了下去。

陳環生受了這一巴掌隻覺得自尊受辱到了極點,他預備從地上翻起來痛罵他們一番,結果人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就被那高個子黑衣人一腳踩在肚子上,那人譏諷道:“你一個小小的什麽秘書長敢跟我們教長最對,簡直就是自不量力,現在就讓你看看得罪我們教長的下場,哥幾個咱們該活動活動筋骨了!”

陳環生被那人踩在肚子上翻動不得,隻得昂著半個腦袋尖聲喝問道:“你們想幹什麽!你們想幹什麽?沒王法了!……”一群穿著黑衣的人將陳環生團團圍起管他吼叫什麽,抬腳就要往陳環生身上猛踹。

陳環生感受到這周圍空氣中的無形壓力,一顆心在胸腔裏狂跳不已眼看就要從嘴巴裏跳出來了,陳環生叫天不應叫地無門,身邊僅有個形單力薄的蓋盞也指望不上,陳環生雙眼一閉牙根緊咬預備硬抗,感受到頭頂一股子急速飛揚的力道他知道那些個髒鞋底就要踹在自己臉上了。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陳環生直覺一股厲風撲麵而來,刮得他頭頂僅存的幾根頭發呼呼直立,這股厲風還沒從臉上刮走陳環生便覺有人將他從地上一把拉起來。陳環生心頭一驚睜眼一看,便模模糊糊見蓋盞站在他身邊扶著他的胳膊,而那些剛剛還圍在他身邊企圖毆打他的黑衣人全都四仰八叉叫苦連天的摔倒在這狹小的車廂內。

蓋盞皺著眉問道:“陳先生,這些都是些什麽人?為何如此囂張。”陳環生被嚇得腿腳發軟此刻半個身子的重量都杵在蓋盞身上,他顫巍巍道:“他們都是‘連生教’的人。”

蓋盞乍一聽這名字頗有幾分耳熟,聳著眉毛拔高音調怪聲怪氣問出一句:“啥教?”陳連生沒了眼鏡看著周圍的景物雖模糊,但也能看出個一二三,他看著摔在對麵的幾個黑衣人從地上緩緩爬了起來,心又提到了牙花子上:“連生教啊!”

蓋盞絲毫沒發現地上爬起來的黑衣人,扭頭看著陳環生又道:“‘連生’什麽?”陳環生沒了金絲眼鏡的一雙金魚眼凸的厲害,他看著那個摔在近處的高個子黑衣人正活動手腕預備對著蓋盞揮出一拳,眼皮開始不受控製的**,聲音也失了控:“連生教啊!連生教!哇!小師父救命哇!”話音剛落,陳環生就將腦袋藏在了蓋盞身後,又是眼睛一閉牙齒一咬。

蓋盞依舊沒轉頭卻是一把就精準的攔住了那高個子黑衣人襲來的拳頭,他心頭疑惑:“連生教”裏麵的“連生”難不成跟汪連生有關?我靠,這死妖精難不成又在此處作妖了?

蓋盞扭頭看著一邊正自出神,那個被蓋盞攔住拳頭的高個子黑衣人就很不高興了,你娘的,頭一次見打架如此不上心的人,今夜對自己真是莫大的羞辱啊。於是那高個子黑衣人大喝一聲:“兄弟們上啊!”

這一聲激情高亢的聲音總算是驚醒了蓋盞,他回過神來,將扶住的陳環生往身後一推,就一拳一腳的對付起衝過來的那幾個黑衣人了。在三清道觀時風清道長曾將一套拳術當健身操傳授給身邊的幾個弟子。蓋盞習得馬馬虎虎,此刻使出來也就隻能隨意應付應付眼前的這幾個莽漢,可當他發現這車廂兩邊都開始湧來一群的黑衣人時,心頭也有些發虛。

無可奈何之下,蓋盞搖了搖頭,從袖子裏甩出一張紙符,那紙符一閃而過整節列車的燈頓時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