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章 真相大白

這些賣水產的小商販關門閉戶後,門口小攤位前總留有小半池子的水,水位不深頂多直到腳踝位置。蓋盞剛走到一間門口堆著許多空箱子的商鋪前,就猛地齜起了牙,老鬼和小鬼異口同聲喊了一嗓子:“哎呦喂!”他們的尖音未落,蓋盞就從袖子裏飛出兩張紙符。

那兩張紙符從蓋盞的袖子裏飛射而出就聽的“砰砰”兩聲巨響,一個黑色的身影發出一種類似指甲刮鐵鍋的刺耳慘叫,撞翻了堆在一邊的空箱子。在“劈裏啪啦”的動靜中,蓋盞大聲吼道:“孽障哪裏逃!”

由於這忽然翻到的空箱子,蓋盞在後麵追逐的時候頗有些受阻,幸得老鬼和小鬼在空中是緊追不舍,這“陸空”雙管齊下,那黑影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

蓋盞跳過幾個空箱子,在頭頂那輪明亮的月光下,看清了一直追逐的那個黑色的身影,可奇怪的是那男人撅著屁股彎著腰將整個頭都浸在一戶商販店鋪門前的淺水池子裏。蓋盞看的一頭霧水,那人擺出一副野狗拉屎的動作是要幹嘛?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費神了,蓋盞又從袖子裏飛出兩張紙符,這兩張紙符在墨般的夜色下似回力鏢一樣到那男人的頭頂轉了一圈,便又飛回到了蓋盞手裏,蓋盞捏著這兩張紙符對著頭頂的老鬼和小鬼炫耀的揮了揮。

小鬼盤著雙腿抱著雙手浮在半空,看著蓋盞朝他們揮著手裏的紙符心頭暗道:小師父的道法是越來越高了,以前還要借助自己的口水才能看見鬼魂,現在的他,隻怕七竅已經俱通,靈感合一了。

等這兩張紙符回到了蓋盞手裏,那個剛剛還將頭浸在水池裏企圖自己將自己和嗆死的男人猛地坐了起來,濺出一地的水花,他坐在淺水池子裏又是咳嗽,又是吐水,尋死覓活了好一會才靜下來,轉頭四處打量了一番直到看到蓋盞的時候,腦子裏所有的神思仿佛才歸了位,他忽然嚎出一嗓子來了個旱鴨子下水,雙手雙腳齊齊發力,將半池子的水全撲騰到了地上:“救命啊!救命啊!……”然後連滾帶爬,拖泥帶水的衝到蓋盞身邊又跪又磕頭的哭喊道:“這位小哥,快救救我,我見鬼了!見鬼了!”

那男人頭上的帽子在他這番驚天動地的壯舉下,掉落在了淺池子裏,這一乍呼呼的衝到蓋盞身前倒讓蓋盞看了個清,那男人身形瘦長**的頭發下是一張幹瘦寡白的臉,嘴唇上長著一排稀疏寡淡的小胡須,而他又揮又扇的左手掌心上有一大塊極為顯眼的傷痕,黑漆漆的像是被什麽東西燒掉了一大塊,那男人現在絲毫沒在意自己到自己左手上的傷,正尖聲尖氣的嚷著讓蓋盞救他一命。

蓋盞望著地上的男人長歎了口氣道:“走吧,跟我見官去吧,所有恩恩怨怨隻能由你說清楚了。”

胡大姐家發生如此駭人聽聞的事,為了安撫眾人的恐慌情緒巡捕房強力封鎖了有關這件事的任何消息,隻是連夜審問了蓋盞以及他扭送來的那個男人。蓋盞連同那個男人在巡捕房坐了一夜錄了許多口供,第二天一早這件駭人**的真相震驚了所有人。

昨夜被蓋盞抓來的男人叫嚴福光同死去的李江煉原是毫不相幹的兩家人,可好幾年前兩家人因為同一件事互相認識了,並且還達成了一個十分惡毒的共識。

原來這李江煉還沒同胡大姐結婚之前曾和前妻生了個智障的兒子,後來前妻因為實在忍受不了這個智障的兒子便偷偷的跑了。鬱悶無比的李江煉隻好帶著這個累贅的兒子四處討生活,這一日正好到了嚴福光所在的地界做活計,遇見了同樣鬱悶的嚴福光。

不想嚴福光和李江煉一樣也有個智障的兒子,兩人本著同病相憐的心態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各自講述被自己這病兒拖累的心酸經曆,越聊越投機,就這麽一直聊到了深夜。夜深人靜之際,一條令人發指的毒計也在他們陰暗的心中生成。

我一直認為這人一旦深更半夜不睡覺就容易做些歪門邪道之事,比方我們眼前的這個嚴福光和李江煉。他們計劃將兩家的孩子互換,由對方將自家的孩子殺害,畢竟自己親生的孩子舍不得下手,但是如果解決對方的孩子那就能狠下心來。

就著這條匪夷所思的毒計,李江煉帶著嚴福光家的孩子回了家用鐵錘活活砸死了嚴福光的兒子,而嚴福光回家後也將李江煉家的病兒丟在自家院子的那隻大水缸裏活活溺死了。

等兩人各自完成了這一惡舉,雙雙又聚在一起在一處荒山上將雙方孩子的屍體掩埋,並互相約定日後再不相見,也不會再到這個地方。接著二人回到家後對周遭鄰居謊稱孩子被送回了老家看養,這件事竟這般被掩埋了過去。

巡捕房的警員隻將事情查到這一步,可是他們十分不解這件事明明已經人不知鬼不覺地過去了,為什麽嚴福光要在今夜忽然發難置他人和自己於死地呢?對於巡捕房的疑問,嚴福光表示他是見了鬼被鬼附了身,所以才發了瘋做出這等事來。巡捕房的警員大多是暴力的信仰者,對鬼神之說很是不屑,所以最後下定結論:嚴福光良心不安所以發了狂殺了人。

在嚴福光自首的言詞中,蓋盞先巡捕房一步找到了埋葬這兩個小鬼頭的地方。蓋盞看著這原本荒蕪的荒山,也在春天的感染下有了春意盎然萬物勃發的勢頭,他將封印在紙符裏的兩隻小鬼頭放了出來,李嚴兩家的小鬼頭口齒不清神智愚笨,卻在即將灰飛煙滅之際將事情最後的真相斷斷續續告訴了蓋盞:

在殺死自家的傻笨兒子之後,李江煉娶了胡大姐,慢慢的還有了小金豆,可是李嚴兩家枉死孩子的冤魂怨氣太大,久散不去便集聚起來前來索命。他們起先去招惹小金豆,想先將小金豆的陽氣吸食幹淨,不想蓋盞給了小金豆錦囊將他們趕跑了。於是他們便附身在嚴福光身上,先讓他將自己的妻子強行按在大水缸裏活活溺死,隨後又到李江煉家用李江煉工具包裏的鐵錘將李江煉砸死,原本還想將胡大姐和小金豆殺掉,幸好有蓋盞的錦囊保護,讓她們得以死裏逃生。

蓋盞問那日他離開胡大姐家去而又返為什麽尋不到他們的半點鬼氣?兩個小鬼頭的鬼影越來越淡,支支吾吾說:“萬虛大仙將我們封起來……”

在聽到“萬虛”這兩個字的時候,蓋盞心頭猛地一跳,腦中頓時就回憶起萬虛道長的鞋拔子臉,他忙又問道:“你們兩個連話都說不利索,又是如何會策劃出這樣一場複仇計劃的?”

兩個小鬼頭的鬼影開始各自旋轉成一縷又一縷的銀色絮狀體,正是個即將魂飛魄散的開始,他們用僅存的一雙眼睛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道:“萬虛……教……能投胎……”

蓋盞心頭還有很多疑問,可還是無法阻擋這兩個小鬼頭魂飛魄散的趨勢,蓋盞自知無力回天隻能眼巴巴的看著眼前的兩個小鬼頭從一縷縷的銀色絮狀物,分解成一點一點的小小星光,然後在一陣春風的吹拂下漸漸散成漫天的微光……

蓋盞站在荒山上任憑春天這撒野般的春風吹打,心裏忽然五味雜陳。這時荒山頭上的風忽然扯出一個尖利的呼嘯,蓋盞長歎一口氣雙手合十對著魂飛魄散的兩個小鬼頭念了一段經文,今生這般不幸往此去應心頭無掛無礙,塵歸塵土歸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