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他突然覺得這個偌大的房間,因為有她的存在,而變得充實而溫暖。

明明說過這幾天見不了麵的,可是她卻每天都會來這裏嗎?

穆昂走到了沙發旁,低頭看著眼前人兒的睡顏,心頭驀地有著一種柔軟。就好像她在他的領域中,特意的在等著他似的。

他坐在了沙發的一角,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仿佛,隻要這樣看著她,胸口的那種無處發泄的情緒,就會慢慢的平複下來,會消褪,會驅散。

不知道看了多久,突然一陣手機鬧鈴的聲音響起,然後原本還沉睡的她,驀地像是神經反射似的整個人從沙發上彈坐了起來,迷迷糊糊地去摸索著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嘴裏還嘀咕著,“怎麽那麽快又到10點了啊,好困,真不想回去,好想在這裏睡到天亮……”

“你如果真的要在這裏睡到天亮,也沒什麽不可以。”熟悉的聲音響起在蘇璦的耳邊。

蘇璦順著聲音呆愣愣的抬起頭,然後眼睛越睜越大。老天,是……穆昂?!他什麽時候在這裏的?!

“你來了啊!”她猛地站起了身子,隨即卻發現不對。她現在穿著他的襯衫,因為襯衫夠長的關係,所以之前她下麵隻穿了條小內-內,其他什麽都沒穿。這會兒當著他的麵起身,卻又覺得襯衫太短,總覺得好像隨時都會露出內-褲似的,於是乎,她又兩隻手拚命地想要把襯衫往下拉。

一時之間好不尷尬。

他瞥著她身上這件明顯要大上不少的襯衫,微揚了一下眉,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這件襯衫應該就是之前她拿回去洗的那件。

沒等他開口,她已經趕緊解釋起來了,“我……我今天是想把襯衫還給你,不過有點好奇……就穿了下,我、我現在就脫下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急急地開始解開著襯衫的衣扣。

她的動作很急,一下子就已經解開了兩顆扣子,胸前的大片肌膚,也隨之luo一露在了他的眼前。

“你確定你要這麽在我麵前脫嗎?”他的聲音響起在了她的耳邊。

她一怔,低頭看看自己差不多露出的肌膚,臉色頓時漲紅著,趕緊一個轉身,“我……我去洗手間換……”說著,正要拿起擱在沙發上的衣服,他卻已經從身後環抱住了她。

“用不著那麽急地換下來,如果你喜歡這件襯衫的話,可以一直穿著。”他低喃著道,把她整個人壓進了自己的懷中。

她的身體從一開始的僵硬,到漸漸變得柔軟放鬆,剛才的尷尬,因為他的話,他的這個擁抱,而漸漸的消散著。

“你不是要在家陪你母親嗎,怎麽來這裏了?”她不由得問道。

他不語,隻是環抱著她的雙臂更加收緊了些。

她是又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嗎?蘇璦抿了抿唇,想了想最後還是直言道,“你是不喜歡我問你家裏人的情況嗎?”

她不喜歡和他的交往,還要費力的猜來猜去,所以倒不如直接問清楚來得幹脆。

他的臉埋在著她的發中,聲音低低地傳來,“我的父母沒什麽好說的,而家裏那些傭人們,就更沒什麽好說的。”

蘇璦低頭,看著環著自己的雙手,然後把自己的手輕輕的覆在了他的手上,“我一直覺得,因為喜歡一個人了,所以才會想要去更多的了解一個人。也許,有些事情,是現在的你並不願意對我說的,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我也不會多追問,等到有一天,你願意讓我更多了解你的時候,也許你就會對我說了。”

他的身子微微一震,感覺到覆蓋在他手背上的掌心是如此的柔軟。

“如果我一直都不願意說呢?”他喃喃的問道。

她輕輕的一笑,聲音柔柔地飄散在房間裏,“我的耐心一直都很好的。”

一邊說著,她一邊轉過身子,正麵對著他,“隻要我愛著你,我就會一直等下去的。”說話的同時,她還給了他一個很表決心的表情。

他有著一瞬間的怔忡。一直等下去……

她真的明白“一直等下去”這幾個字的意義嗎?

父親在一直等著母親的愛,而母親在一直等著司城雨的愛,可是他們很可能等待一生,最後卻是什麽都沒等到。

驀地,她突然眉頭一皺,盯著他臉頰的一邊,“你的臉怎麽了?是被人打了嗎?”可是這話問出來,連她自己都有點不信,試問,以穆昂的身手和身份,又有誰能夠打他呢?尤其還是臉上這種地方。

可是他臉上這種紅腫,怎麽看都像是……

“嗯,被打了一巴掌。”他淡淡地回道,那口吻就好像被打的人不是他似的。

“是誰?”她脫口而出道,臉上有著一種明顯的氣憤。

“你想知道?”他反問。

“當然了,怎麽也要為你報仇啊!”她雙頰鼓鼓地道,隨即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有些不自在地開口道,“是不是覺得我太不自量力了?也許你早就已經打回來了吧。”畢竟,穆昂怎麽看,也不像是個會吃虧的人。

更何況能打到穆昂的人,憑她的三腳貓功夫,也許根本什麽都做不了,就被人修理回老家了。隻是她真的很生氣,氣有人打了他!尤其是他一臉的麵無表情,卻頂著紅腫的半邊臉頰,蘇璦就覺得心髒又在微微地抽痛著。

“痛嗎?”她的手指輕輕地碰觸著他紅腫的地方,隻覺得看著他臉上這樣,比她當時自己被人打的時候還痛。

“沒什麽感覺。”他回道。

蘇璦默然,有些人就是這樣,即便是真的痛了,也從來不說,隻會把這份痛埋在在心裏;又或者是痛得太多,所以這樣的痛,根本已經感覺不到了。

她轉身,從一旁的冰櫃中取出了一些冰塊,然後又從浴室中拿了一塊毛巾,包著冰塊,做了一個簡單的冰鎮包,輕輕的揉壓在他的紅腫處,想著幫他化去一些紅腫。

他倒是沒什麽動作,任由她把包著冰塊的毛巾貼在他的臉上。這會兒蘇璦倒是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隻穿著穆昂的襯衫,會不會走光的問題了,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穆昂的臉上。

她的手勢很輕,一邊揉壓著,一邊說著,“這樣對紅腫效果挺不錯的,我以前被甩巴掌了,也這樣弄過,第二天紅腫就能消不少。”

得,她還以此來說明,她有這方麵的經驗。

穆昂瞥了蘇璦一眼,微微蹙了一下眉頭。

她又道,“你之前還說我傻傻的挨打呢,以後你也提高點警覺啊,別輕易讓人給打到了。”

他抿著唇,臉頰上傳來一陣陣的清涼,讓他原本的灼熱疼痛在慢慢的淡去。

“打我的人,是我父親。”他突兀地說著。

她手上的動作猛然一頓,詫異地睜大眼睛看著他,似乎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一個答案。

他的父親……那就是穆天齊了!

蘇璦的腦海中,浮現出了網上所看到的穆天齊的照片,那個和穆昂長相相似,卻是別人口中陰狠毒辣的男人,打了他嗎?

她很想問,他父親為什麽要打他,可是她也知道,就算她問了,他恐怕也不會回答的。

甚至可以說,他現在願意告訴是誰打的,已經是很難得了。

於是蘇璦隻是繼續揉壓著穆昂臉上的傷,然後故作輕鬆地扯開著話題,“我小時候也常常被我老爸打呢,我爸最喜歡打手心了,我媽以前做過些裁縫,家裏有那個做衣服的尺子,我爸老喜歡拿那尺子打我手心,後來我偷偷把尺子賣給了收破爛的,結果我爸就罰我跪家裏的搓衣板……”

她開始說起來了小時候被罰的血淚史,這要是讓蘇家老爸聽到了,估計又有一口老血要噴了,要知道,他以前打女兒手心,那可是輕到不能再輕了,往往還沒打幾下呢,女兒就嚎得比誰都大聲。至於跪搓衣板,他是讓女兒跪了幾分鍾,結果晚上,關起房門,老婆在臥室裏罰了他跪搓衣板。

自然,這些蘇璦可都是不知道的。

穆昂安靜地聽著蘇璦說著以前小時候的事兒,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坐在她的身邊,聽著她絮絮叨叨說著話,他就會有著放鬆的感覺。

不需要在別人麵前那種刻意的去偽裝什麽,而可以徹徹底底的放鬆下來。

蘇璦說了好一會兒,見穆昂一直沉默著,於是吐吐舌頭道,“我說了那麽多,你是不是覺得挺無聊的?”

“沒有,我很喜歡聽你說這些你小時候的事情。”他道。可能就像她所說的,喜歡一個人的話,就會想要去了解這個人的一切。

等她覺得他臉上冰鎮揉壓得差不多了,她才把包著冰塊的拿去了浴室,處理掉了冰塊,再把毛巾放回了原位。

再出衛生間的時候,就發現穆昂正坐在沙發上,看著她的ipad。

雖然她的ipad因為她睡著了,播放完了她看的片子後,就自動停了,但是這會兒,他一看,卻是能夠看到她之前在看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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