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父親衰老得很快,整個梁氏幾乎都是她在撐著。如果能夠選擇,梁兆梅不知道自己當年還會不會對關燦燦說出那些話。

關燦燦之所以會離開阿禦,她當年的那些話,不可否認,是起了一定的作用。

她隻以為如果可以逼走關燦燦的話,那麽隻要她有足夠的耐心,遲早阿禦都會回頭好好地看看她的,會發現其實她遠比關燦燦更加的好。

但是,她所迎來的卻是阿禦瘋狂的報複,偌大的梁氏,因為她所愛的人,變得搖搖欲墜,梁家幾代人的心血,如今快要毀於一旦,而這些,都是因為她的那些話。

盡管父親母親並沒有說什麽,可是卻反而讓她的心中更加的難受,而家族中其他的一些人,雖然並不清楚個中原因,但是這幾年下來,也都能猜得出,司見禦之所以會要梁氏垮台,明顯是在針對梁兆梅。

因此在這些日子裏,閑言碎語也就更多了。

以前這些話,還隻是經常在背地裏說,而現在,眼看著梁氏即將要倒了,許多人甚至當著她的麵冷嘲熱諷著。

而這些,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麽,現在她最擔心的,是父親的病。

父親這一次的住院,情況並不理想,醫生直言說,如果情況好的話,或許還有幾年可以活,那如果情況不好的……

梁兆梅有些不敢想象下去。

來到了醫院,她看著躺在病**的父親,曾經風光無限的男人,如今卻隻是虛弱的躺在了病**。

梁母看見女兒來了,“怎麽沒把小皓一起帶過來?”

“怕小皓會吵著爸。”梁兆梅道。

“下次帶小皓來吧,你爸很想著小皓。”梁母道。

梁兆梅嗯了一聲。

醫生過來查房的時候,把梁母叫了出去,病房中,隻剩下了梁兆梅和梁父。

梁兆梅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父親,這個男人,從小到大,都很寵著她,把她視為珍寶,為她擋風遮雨著,就算她在沒有結婚的情況下,生下了小皓,他依然還是盡一個父親最大的能力,保護著她。

梁兆梅的眼眶,不覺有些濕潤。

梁父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自己女兒正看著自己發呆。

“什麽時候來的?”梁父在女兒的幫助下,半坐起了身子問道。

“才來一會兒。”梁兆梅微微一笑,“爸,你想吃點什麽?”

梁父搖搖頭,拉過女兒的手,輕輕拍了拍,“梅梅,爸有幾句話,想要對你說。”

梁兆梅的身子微微一震,隻聽到父親說著,“梅梅,爸這一輩子,該有的都已經有了,梁氏如果真的命中注定要倒的話,那麽你就讓它倒了吧。爸隻希望你和你媽、小皓將來可以生活得幸福。爸還有些東西,放在瑞士那邊的銀行,要是以後真的日子過不下去的話,就把那些東西取出來,至少普通的小日子過過,該是可以的。”

這些話,簡直就像是在交代遺言似的,梁兆梅隻覺得心中一片苦澀,“爸,你別說下去了,什麽叫做我和我媽還有小皓的將來,那你呢,難道你要撇下我們?”

梁父苦笑了一下,“爸也想陪著你們,可是這身子不爭氣啊……”

人在生命越來越接近終點的時候,或許總會有些預感吧。

而當父親再度昏沉沉的睡去,母親臉色難看的回病房時,梁兆梅就知道了,父親的病情,必然是又惡化了。

“媽!”梁兆梅上前道。

梁母眼眶微紅地道,“你以後有空,就帶著小皓多來看看你爸吧。你爸其實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和小皓。”

梁兆梅哽咽的點了點頭。

離開醫院,坐到車上的時候,她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於傾瀉般地從眼眶中滾落了出來。悔恨不斷地在心底湧出,如果不是想要成全了自己的愛情,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自私,父親也不會因為梁氏的每況愈下而操勞成疾,變成了現在這樣。

父親為她做了許多的事情,可是她卻什麽都沒能為父親做。

縱使如此,父親最大的心願,卻還是希望她可以幸福。

梁兆梅深吸一口氣,猛然地發動了車子。梁氏……父親耗盡一生心血的梁氏,她絕對不會讓父親的梁氏就這樣倒下的。

無論如何,不管要她付出什麽代價,她都不能也不會讓梁氏就這樣倒了!

車子飛速地朝前駛去,一直開到了gk集團的大廈前。

梁兆梅停好了車,抬眼看著這幢大廈,有多久,她沒有來過這裏了?曾經很熟悉的地方,不知何時,變得那麽的陌生。

擦幹著臉上的淚,梁兆梅深呼吸了下,走進了大廈。

“請問您找誰?”前台這邊把她攔了下來。

前台,已經不是五年前的員工了,如果是在五年前的話,那麽對方就會認得她,絕對不會攔下她。

“我找江秘書,你就對他說,梁兆梅來了。”她開口道。

前台的秘書撥了內線電話,過了片刻後,禮貌地道,“可以了,您進去吧。”

盡管她麵兒上此刻很鎮定,但是心中卻是忐忑著的。如果直接要求見阿禦的話,阿禦未必會見她,但是她知道,江秘書一定會見她的。

江秘書倒也著實意外,沒想到梁兆梅會來gk,還指明著要見他。

看著眼前的女人,江秘書心中有著一種感慨,雖然這五年的時間,梁兆梅的外貌並沒有什麽變化,依舊是美麗的很。

但是整個人的感覺卻不一樣了,如果當年的梁兆梅是自信且英氣的,那麽現在,卻是被一種沉重的陰鬱所壓著的。

“梁小-姐。”江秘書打招呼道,“不知道你找我是……”

“我想見阿禦。”梁兆梅道。

江秘書的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抱歉,總裁目前恐怕並不會見你。”

“阿禦是在辦公室裏嗎?”梁兆梅的目光望向了江秘書身後不遠處的總裁室。

江秘書沒有回答,但是表情卻讓梁兆梅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就當是我自己闖進了總裁室吧,不管後果怎麽樣,都會我自己來承擔!”說完,她一個閃身,就從江秘書的身邊越過,直接朝著總裁室奔了過去。

江秘書傻眼了,沒想到梁兆梅會這樣做!但是這會兒,他已經攔不住了,隻能眼睜睜的跟了上去,看著梁兆梅推開了總裁室的門。

“總裁,抱歉,梁小姐她……”江秘書急急地道。

司見禦瞥了一眼梁兆梅,對著江秘書道,“你先下去吧。”

“是。”江秘書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間。

最近這些天,總裁的心情陰晴不定的,原本他還以為總裁婚後會心情愉悅,但是目前看來,好像和他想象中的有一段距離。

江秘書合上了辦公室的門。

梁兆梅走前了幾步,目光怔怔地看著做在辦公桌前的司見禦,竟驟然間有著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一天,當她看著阿禦帶著關燦燦從醫院離開的時候,當她看著他們的手還緊緊地牽在一起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輸了,徹底的輸了。

韓炎熙帶著關燦燦去看方若嵐,她心中又何嚐不想著或許關燦燦會害怕著阿禦的血腥殘忍,會抗拒著嫁給阿禦,甚至會再次的離開。

可是……最終,關燦燦卻還是嫁給了阿禦。

“現在要見你一麵,還真不容易。”梁兆梅喃喃著道。

司見禦一臉淡漠地看著梁兆梅,“如果你想說什麽的話,那麽最好盡快說,我沒打算讓你在這裏留多長的時間。”

她苦笑了一下,“你果然是有仇必報的個性呢,因為韓炎熙帶燦燦去見了方若嵐,所以你就逼得韓炎熙隻能在國內呆不下去吧。”

“如果他當時有讓燦燦受傷的話,那麽現在就不僅僅隻是去國外而已。”司見禦冷冷地道。

“所以我呢,也是因為當初對關燦燦說了那幾句話,所以你就要讓我親眼看著梁氏從我手上倒下,然後再徹徹底底的消失嗎?”梁兆梅道。

“看來你倒是很清楚。”他冷哼了一聲道。

是啊,她很清楚,再再清楚不過這個事實了,甚至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她都在想,如果時間可以再重來的話,她還會再做一遍同樣的事情嗎?

“要怎麽樣,你才可以放過梁氏?”梁兆梅唇角澀然地問道。

“我從來都沒有打算要放過梁氏。”司見禦漫不經心地道。

梁兆梅一窒,“你現在和關燦燦已經結婚了,你想要的人已經得到了,為什麽還要苦苦相逼呢!隻要你肯放過梁氏,那麽不管你提什麽樣的代價,我都會願意付出!”

司見禦突然哼笑了一下,站起了身,徑自走到了梁兆梅的跟前,“你覺得你還能付出什麽樣的代價呢?我曾說過,傷害過燦燦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不會放過?!她怔然著。

“兆梅,隻是讓梁氏倒下,已經是我對你最大的仁慈了。”他的唇角,勾勒著完美的弧度,可是這份盈盈淺笑,卻是這樣的冰冷無情。

那雙豔美的眸子中所流露出得眸光,就像是冰箭一樣,刺痛著她身體所有的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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