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走到了那條空曠的走廊上時,司見禦疾奔的腳步,突然放慢了下來,眼前的走廊上,空無一人,聲音,靜得可怕。

他的腳步一步步地朝著那記憶中的房間走去,那間房間,是他安排的,他亦曾在這房間中見過方若嵐,冷眼的看著那個受著各種的折磨。

他可以輕易的令那個女人死去,可是他卻要讓她活著,活著承受著各種的痛苦,讓她比死更痛苦。

殘忍,而不擇手段!

而這,正是他性格中的陰暗麵吧,當燦燦的離開,當他對方若嵐和自己的恨頻臨崩潰的時候,這種殘忍和陰暗,也就更加的明顯了。

可是當燦燦回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卻又開始害怕了起來,怕燦燦會知道他這樣的一麵,怕她會因此而再度離開他。

這些恐懼,這些日子不斷地在他心中加劇著,而到了此時此刻,爆發了出來。

當他的腳步停在了病房的門口時,他幾乎屏著呼吸,手指顫抖著握上著門的把手。

燦燦……會在裏麵嗎?!

會看到方若嵐嗎?

如果燦燦看到的話,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呢?又會說什麽樣的話呢?

喀!

他的手指扭動著,門被打開了!

刹那間,司見禦的心一沉。這裏的房間,隻有護士手中的鑰匙才能打開。如果裏麵隻有病人的話,那麽這扇門,絕對不可能這樣輕易的打開。

這隻說明著……房間裏,除了病人的話,還有其他的人在!

他的手,一點點的推開著門,這扇門,就像是某種禁忌一般,打開了,也許就會生生地跌進著地獄……

然後,他的眼睛,看到了房間裏站著的韓炎熙,看到了那個被他一手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方若嵐,還看到了……正拚命嘔吐著的身影。

“嘔……嘔……”一聲聲的嘔吐聲,傳進了他的耳朵裏。

司見禦隻看到關燦燦一隻手壓著胸口,俯趴在垃圾簍前,就像是受到了驚嚇般,不斷地嘔吐著。

驚嚇嗎?隻怕任誰見到了躺在**,被束縛帶緊緊捆著的方若嵐後,都會受到驚嚇吧。

曾經那個漂亮而有著野心的方若嵐,現在卻已經完全找不到一絲曾經的影子了。

那一頭黑發,此刻稀稀拉拉的,焦黃得很,那張臉,是一張被毀容的臉,甚至讓人不願意去多看一眼,而當那個人張開嘴的時候,嘴裏的牙齒,幾乎沒剩下幾顆了。

韓炎熙對著關燦燦說,“這就是方若嵐。”

“怎麽……可能?”她喃喃著道,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把眼前的人和方若嵐聯係在一起。

她曾經也設想過,見到方若嵐的時候,對方會是什麽樣子的,或許會落魄些,或許會看上去被歲月折磨得有些蒼老。

而當韓炎熙在把她領到這個房間門口的時候,她所設想的,也隻是或許會見到一個瘋瘋癲癲的方若嵐。

可是卻不曾想過,方若嵐的情況,遠比她想象得更慘。

“你覺得我是在騙你嗎?”韓炎熙懶洋洋的揚著眉,“或者你可以自己去問問她,她到底是不是方若嵐。”

關燦燦緊緊的抿著唇,全身都在輕顫著。她知道,韓炎熙既然是把她領到了這個地方,那麽就沒有騙她的必要。

可是……她卻還是想要親耳聽到答案,聽到對方來告訴她,到底是誰?

這是方若嵐嗎?是那個曾經被管哥找到了工作室的那個青春靚麗的女孩?是那個曾經奪得了選拔賽冠軍的女孩?是那個曾經想要取代她,用著和她相似的聲音給禦念著故事的女孩?

因此眼前的方若嵐的模樣太過可怖,關燦燦甚至需要鼓足著勇氣,才能一步步的走到對方的跟前。

此時的方若嵐,身體被束帶捆著,行動受到著限製,不過她似乎也已經很習慣了,並沒有絲毫的掙紮,雙眼定定的看著天花板,嘴角咧開著傻傻地笑著。

關燦燦越是走近,就越能感受到自己內心的驚顫。當她站定在床邊的時候,深吸著一口氣,“方……若蘭嗎?”

對方盯著天花板的眼珠子動了一動,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然後眼睛越瞪越大著……突然像是發瘋似的,開始出現了劇烈的掙紮,“你……你該死……你該死……關燦燦……你該死……”

關燦燦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對方喊著她——關燦燦!

所以……這個人真的是方若嵐嗎?!

“為什麽她的聲音會這樣?”關燦燦轉頭看著韓炎熙,聲音幾乎像是尖叫一樣。

方若嵐的聲音,原本是和她極為相似的,可是此刻,卻像是被沙子碾過似的,很尖細卻又沙啞。

這種聲音,絕對是不正常的聲音,換言之,方若嵐的聲帶……可以說是被毀掉了。

韓炎熙冷笑了一聲,“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你的那位司見禦所做的了。當年,方若嵐因為這聲音,所以才能接近司見禦,但是最後,卻也因為這聲音,所以才令得你離開了司見禦,你說,以司見禦的性格,怎麽可能再容許這聲音繼續存在呢?”

是禦做的嗎?關燦燦怔怔著,她的離開,想必禦會恨透了方若嵐吧,所以才會這樣地毀了方若嵐的聲音!這是當初她離開的時候,所不曾想到過的。

那個時候,她以為禦是愛著方若嵐的,以為他已經不需要自己了,所以才會離開,甚至在離開的這幾年,她還想著,方若嵐是不是已經得到了她所想要的呢?已經和禦在一起了呢?

卻不曾想過,最後的結果,竟然會是這樣……

是禦下的手,所以禦才會不願意在她麵前再提起方若嵐嗎?不想讓她知道方若嵐的下落……或者該說,不想讓她再見到仿若看。

韓炎熙的聲音,繼續在她耳邊冷冷地響著,“關燦燦,如果你以為司見禦隻是在方若嵐的聲音上下過手,那麽你也未免太天真了。”

她猛地抬眼,直直地望著韓炎熙。

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透著她似的,“你以為,方若嵐是怎麽變成這副樣子的呢?總不會方若嵐沒事兒,自己折騰自己,然後變得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還是你的那位司見禦下的手,說起來,折磨人的手段,他可是高得很呢。外人隻以為方若嵐失蹤了,誰能想得到,她會呆在這種地方呢?”

關燦燦的臉色發白,胸口像是被沉沉地壓著什麽似的。

“不如我們來研究一下,司見禦到底是怎麽樣,才令得方若嵐變成這個樣子呢?牙齒的話,應該是被活生生的打掉的吧,還有臉上的那些刀疤,都是被人用刀片一刀刀的劃下去的吧,然後在傷口還沒好的時候,再劃破那些結疤,不斷地周而複始著。當然,除了臉之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聽說更多,普通的女人,如果變成這副樣子,隻怕都有想要一死了之的心了吧。可是偏偏,方若嵐連死都死不了!”韓炎熙一步步地走近著關燦燦,俯身在她的耳邊低笑著道,“你說,司見禦該是有多恨方若嵐,才會把一個人折磨至此。恐怕,他從沒在你麵前表現過這一麵吧,不過,這才是真正的他,血腥又殘忍。”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鋒利的尖刺,狠狠地紮痛著她的耳膜,紮痛著她身體的每一根神經。

猛地喘了一口氣,關燦燦道,“別在……說下去了……”

隻是韓炎熙卻絲毫沒有要停止的打算,“關燦燦,你不妨想象下,當時的司見禦,是怎麽對方若嵐下的手……”

“嘔……”

關燦燦再也忍受不住的,奔上了一旁的垃圾簍,嘔吐了起來。

想象?她去想象嗎?一旦想象的話,就會止不住害怕的感覺。

而方若嵐的那破碎的聲音,還在房間裏不斷地響著,像是在諷刺著她的倉惶。

關燦燦不知道自己嘔吐了多久,一直吐到整個胃都幾乎要空了,吐出來的,已經變成了透明的唾液,可是她卻還在吐著。

直到她的耳邊響起著推門而入的聲音,然後聽到了韓炎熙的聲音在說著,“司見禦,你來得比我想象中還要快些。”

禦?!禦來了?!

關燦燦的身子驟然間變得僵硬著,就連抬頭的動作,都變得僵硬無比。

緩緩的,一點點的,她抬起著頭,就看到那道頎長的身影,站在門口的位置,他的臉色,是蒼白的,他的脊背,挺得過分的筆直,而他的眼中,她看到的是一種害怕和恐懼。

他在害怕什麽?又在恐懼什麽呢?

關燦燦想著,隻看到司見禦一步步地朝著她走了過來。

他的每一步,都很慢,就像是充滿著矛盾一般。兩人之間的距離每拉近一些,她就越能看清楚他的臉色,真的已經是全無血色了。

而她,恐怕這會兒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吧!關燦燦自嘲地想著,想要站起來,卻發現雙腿這會兒,幾乎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他走到了她的跟前,蹲下了身子,視線就這樣平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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