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禮放覺得,眼前的情形實在算不上好。

他剛陪著兆梅從醫院出來,就被阿禦的人給攔住了,然後對方恭謹地道,“梁小-姐,司先生想請您過去一趟。”

一瞬間,陸禮放隻覺得梁兆梅的手,突然抓緊了他的手,握得很緊。

“隻是請兆梅過去?”陸禮放開口問道。

“是的,隻是請梁小-姐而已。”對方回答道。換言之,司見禦的請人名單中,並不包括陸禮放。

陸禮放皺了皺眉頭,低頭看著身旁麵色有些隱隱難看的梁兆梅,隨即又對著來人道,“如果要去的話,就一起去。”

對方似乎有些為難,“那我先問一下司先生。”說著,當著他們的麵,掏出了手機,撥打了電話號碼。

隻是片刻的功夫,對方又笑笑對著陸禮放道,“司先生已經同意了,那麽就請陸先生和梁小-姐一起去吧。”

雖然開口說的是“請”字,但是那架勢卻大有如果反悔不去的話,就會用上強硬的手段。

陸禮放心中不由得歎了口氣,看來今天阿禦是打定了主意,非見到兆梅不可了,而這次見麵,恐怕也不會隻是喝茶聊天敘舊吧,尤其還是在關燦燦離開,沒有找到人的這個敏感時期。

梁兆梅似乎也明白著這一點,抿著唇,像是在遲疑著什麽,片刻之後,又下定決心般地道,“好,我跟你們去。”

陸禮放自然也如之前所說的,跟著一起去了。

一處清幽雅致的餐廳,是gk旗下的一家店,隻是此刻餐廳內沒有任何的客人和服務生,正中央的桌邊,司見禦正靜靜地坐著,手中捧著一本寓言故事的書,垂眸看著。

燈光灑落在他俊雅的麵容上,錯落陰影,伴隨著這份寧靜的氣氛,竟是雅到了極致。

“司先生,梁小-姐和陸先生來了。”代領著梁兆梅和陸禮放過來的男人在走進餐廳的時候,恭敬地通報著。

司見禦緩緩地抬起頭,收起了手中的書,微笑著注視著兩人到,“既然來了,那就先坐下吧。”

而在他的對麵,擺放著兩張椅子。

陸禮放和梁兆梅坐下。

“想喝點什麽?”司見禦又問道,樣子看起來和平時一樣,甚至可以說比平時更加溫文爾雅,說話的口氣更加的溫和,而臉上的那種盈盈淺笑,也更加地豔美。

可是越是這樣,卻反而讓梁兆梅和陸禮放更加的不安。

“先不急。”陸禮放開門見山地問道,“阿禦,你今天這樣派人來‘請’兆梅過來,究竟是什麽事情?”

在關燦燦剛離開的時候,陸禮放曾去找過梁兆梅,問過她關燦燦的離開,和她有沒有關係,而當時兆梅是一口否定的。

這也讓陸禮放多少鬆了口氣,可是如今看來,他這口氣似乎是鬆早了點。要是和關燦燦沒關係的話,恐怕阿禦也不會這種陣仗地見兆梅吧。

果不其然,司見禦接下去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隻是想問問兆梅,當初她讓燦燦去梁氏的會談的時候,後來究竟私下裏和燦燦說了什麽。”

陸禮放的心一沉,轉頭看著坐在身邊的梁兆梅,而此刻,梁兆梅麵色開始發白,手指不自覺地抓緊著裙擺,明顯是在緊張著什麽。

司見禦卻是拿起著麵前的酒杯,輕輕地晃動著杯中的酒液,半垂著眸子,專注地看著流動的酒液,就仿佛那是此刻最最吸引他的東西。

“我現在一下子找不著燦燦,沒辦法去問她,所以隻有先問問你了。”他悠悠地說著,“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方若嵐那天聽到的那些話,到底是不是真的從你口中說出來的。”

方若嵐?!

梁兆梅的腦海中驀地閃過了那個看似甜美可愛,聲音和關燦燦極其相似的女人。她還記得,那天她特意找借口,把關燦燦約到梁氏來的時候,那個方若嵐來了。

這麽說,她後來和關燦燦私下說的那些話,方若嵐也聽到了?!

那個方若嵐,梁兆梅可以看得出,對方也對阿禦有著別樣的心思。若是聽到了那些話,自然不會放過機會了。

一時之間,梁兆梅的腦海中,猜測了不少的可能。說真的,當她聽到關燦燦突然離開的消息後,也曾詫異不已,那個女人,可以愛阿禦愛得很深,卻也可以走得如此幹脆。

而現在,該來的始終還是會來!

“我和關燦燦說的是:她將來很難再給你一個孩子,還有,她如今已經沒有了聲音,根本不可能幫你入睡,還有——”梁兆梅頓了頓,迎上著司見禦豔麗卻冰冷的眸子,“我對她說,你會愛上她,也不過是因為她的聲音而已,即使不是她,換成其他任何一個女人,也都會有這種可能性。”

乒!

原本還在司見禦手中的酒杯,這一刻,已經落在了梁兆梅身後的地上,碎得一塌糊塗。

梁兆梅整個人僵直著,頰邊仿佛還有剛才酒杯身擦過臉頰的那種觸痛感。

司見禦冷笑著站起身,“我以為我當初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燦燦對我的重要性,但是似乎你原來你並沒有太清楚啊。”

“我說的都是事實。”梁兆梅咬了咬唇瓣道。

“事實?”他臉上的豔色更濃,眼神中的冰冷也更甚了,“你以為什麽是事實呢?她有沒有聲音,能不能有孩子,都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需要你來說什麽嗎?”

他走到她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盯著她,“兆梅,你以為我愛上一個人,會有多輕易呢?”

梁兆梅一窒,一時之間,答不出話來。

而司見禦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一塊剛才摔在地上的酒杯的玻璃碎片。鋒利的碎片,被他握在手中,可是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痛,隻是把玩著,就像這碎片,隻是一個玩具,絲毫不理會每一次的把玩,鋒利的邊緣,都會割破著他手指的皮膚。

隻是短短的時間,他的手上已經被割得鮮血淋漓了。

“阿禦!”陸禮放喊道,“你快把手上的碎玻璃放下,萬一傷到筋的話,就麻煩了。”作為醫生,他自然是清楚對方這樣握著玻璃的危險性,一個不小心,可能手都會殘廢了。

可是司見禦卻置若罔聞,目光依然隻是盯著梁兆梅,“你說,這東西真要殺人,是不是會很容易呢?”

梁兆梅臉色發白,隻是愣愣地看著司見禦舉起著手中的玻璃碎片,眼看著就要朝著她捅過來,頓時失聲尖叫了起來。

下一刻,卻是陸禮放死死地截住了司見禦的手,吼道,“阿禦,你瘋了嗎?就算兆梅真的對燦燦說了什麽過分的話,可是她也僅僅隻是說了些話而已,並沒有對燦燦做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不是嗎?”

“那麽要什麽樣的傷害,才算是傷害?”司見禦冷笑地反問道,“我對燦燦說,解除婚約,所以我傷害了她,而兆梅對她說的那些話,同樣的,也傷害了她。”

可是這些傷害,燦燦卻從來都不曾說過。她沒有聲音,沒辦法去說出口,需要用寫的,可是他卻根本沒有去好好的去關心她,讓她根本就來不及去慢慢寫下一切,去告訴他這一切。

“禮放,你說,是不是很諷刺呢?”司見禦嘲諷地道。

陸禮放隻覺得喉頭一陣幹澀,阿禦此刻的樣子,隻讓他真正覺得瘋狂,要是真的找不回關燦燦的話,那麽阿禦他……

陸禮放隻覺得一陣膽顫心驚,眼看著司見禦的力道再一次的掙脫了他的手,手中的那玻璃隨時會對梁兆梅造成傷害,陸禮放終於忍不住地道,“阿禦,住手,兆梅現在懷孕了!”

司見禦的動作猛然一僵,而梁兆梅的麵色變得更加蒼白。

突然,梁兆梅捂住了嘴巴,一副想要嘔吐的樣子,猛地站起了身子,衝到了餐廳外的樹下,蹲著身子,猛吐了起來。

看著梁兆梅跑開,陸禮放這才喘出了一口氣,對著司見禦道,“我也不知道她肚子裏孩子的父親是誰,問她她也不肯說,現在已經15周了,梁家那邊還不知道,不過估計再過不久,她的肚子再大一點的話,到時候即使想要瞞著,也瞞不住了。”剛才,他就是陪著兆梅去醫院做產檢。

司見禦依然沉默著,一言不發。

陸禮放繼續道,“就算燦燦的離開,兆梅她也摻了一腳,可是她肚子裏的孩子畢竟是無辜的,也許過幾天就找到燦燦了,你難道希望到時候燦燦知道,你是一個連孩子都不肯放過的人嗎?”

陸禮放刻意地提著關燦燦,果然,司見禦鬆開了手指,手中的玻璃落在了地上,他的眼睛閉著,像是在思索著什麽似的。

片刻之後,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禮放,你說如果我真的讓兆梅連孩子都保不住了,燦燦會說我殘忍嗎?”

陸禮放隻覺得,好友像是在詢問著他,更像是在透過他,詢問著關燦燦似的。

簡直就像是——走火入魔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