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起著方若嵐走出了車子,而她的肚子,那一刻,失去了一個生命……

就算現在沒有人對她說什麽,她也知道……他們的孩子,已經不在了!

眼淚,無聲地順著眼角滑落而下。

“燦燦,你怎麽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醫生!我去喊醫生來!”張怡見狀,急急地奔出了病房。

頓時,病房中,隻剩下了關燦燦和司見禦。

司見禦整個人還處在一種呆怔的狀態,不敢置信著昏迷了好幾天的人兒,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醒了過來,盡管這些天,他日日夜夜都期盼著她可以早點醒過來,但是當她的雙眼真的在他麵前睜開的時候,他卻又癡了,傻了。

燦燦,他的燦燦,活下來了。

直到她的手指動彈著,一點點地挪動著,虛弱地攀上了他放在床邊的手時,他才猛然地回過神來。

她的唇在蠕動著,像是要說些什麽,可是他卻什麽都聽不到。

“燦燦,你是想說什麽嗎?”司見禦湊上身子,把耳朵移近著關燦燦的唇邊。

她的唇繼續費力地挪動著,可是他卻依然什麽都聽不到,聽不到她在說些什麽。直到他看到了她的口型,才知道她在說著,“孩子……沒了……”

無論如何,這是他曾經有過的孩子,所以……她要告訴他,就算再痛苦,也要告訴他,告訴他她沒有保護好寶寶,告訴他這個曾經離他們如此之近的生命,如今卻已經變得煙消雲散了。

這個世界,甚至沒有他(她)的一點點紀念。

他的麵色一僵,隨即柔聲道,“我知道,我們的孩子沒了,燦燦,以後我們還會有很多很多的孩子的,隻要你把身體養好,你想要多少個孩子都可以。”

是嗎……原來他已經知道了,關燦燦聽著,想著。他的言語就像是在給她構築著一個美好的未來似的,可是……她和他真的還會有孩子嗎?甚至現在,她連他愛的到底是她的什麽都已經不清楚了。

她想要問他,為什麽會認錯了聲音?

想要問他,為什麽要騙她,而她又該相信什麽呢?

可是最終,她卻什麽也沒問。

醫生和護士匆匆地趕了過來,開始給關燦燦做著各種檢查,而當醫生詢問著關燦燦身體感覺的時候,關燦燦的唇挪動著,卻不曾有任何的聲音發出。

張怡奇怪地道,“燦燦,你怎麽了?怎麽發不出聲音了?是太吃力了還是哪兒還不舒服?”

關燦燦楞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說話,竟然一直都是無聲的。

她喘著氣,費力的張大著嘴巴,想要喊出聲音來,可是溢出喉嚨的,依然是寂靜的無聲。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她沒辦法發出聲音?!關燦燦腦子裏紛亂成一片。

“也許是病人才蘇醒過來,身體的很多機能還在恢複中。病人剛動過大手術,情緒最好不要讓她太激動,過兩天應該就能開口說話了。”醫生給出了解釋。

張怡這才鬆了口氣,她是真擔心女兒車禍,有個什麽後遺症之類的。

做了一些檢查,關燦燦便又不自覺地陷入沉沉地昏睡中,而等到她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病房中亮著一盞燈,而司見禦坐在她床邊的椅子上,正定定地凝視著她。

這會兒,他的模樣已經和之前她剛醒過來時候看到的不一樣了,頭發都梳理過了,胡子也刮過了,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換了一身幹淨清爽的。隻是他明顯比她沒出車禍前瘦多了,而且他眼底的黑青,有些重,想必他又是好些天沒有睡了吧。

她到底昏睡了幾天?這些日子裏,他又是怎麽度過的呢?是否每一晚,都像現在這樣坐在她的病床前,用著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呢?

見她醒了,司見禦柔柔一笑,“醒了?還要再睡會兒嗎?”

關燦燦搖搖頭。

“我白天的模樣,有嚇到你嗎?”他問道,當他照鏡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那時候有多不修邊幅。

她再度地搖了搖頭。

他輕輕地撫上了她的手,手心蓋在她的手背上,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那麽下次,你也不可以再像這次這樣,再嚇我了我嗎?”

她無聲地看著他,而他繼續低低地說著,“你知道嗎?當我把你從車子裏抱出來的時候,我有多慌,你渾身都是血,身體的體溫在迅速地變冷著,甚至連呼吸都幾乎感覺不到,整個人就像是要死了似的,那時候我真的很怕很怕……”這種恐懼感,直到今天都還存在,隻要一想起當時的情景,他就會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在她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身體倏然變得僵硬,腦海中卻又閃現出了她在車中昏過去時最後印入眼簾的那一幕。

他把方若嵐抱住了車裏,而那時候,她多想要喊他,告訴她,她在車裏,她和他們的寶寶,還在車裏。

那一刻她的絕望和痛苦,恐怕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吧。

最愛的人,明明近在咫尺,生死一線的掙紮,卻最終就那樣的擦肩而過。

司見禦亦像是感覺到了關燦燦此刻身體突然的僵硬,連忙安撫道,“別怕,燦燦,別怕,我不會讓你再遭遇到這樣的危險,受這樣的傷害了。”

她定定地凝視著他,他可知道,她怕的不是危險,而是那種絕望的感覺。

就像是原本所信賴的東西,在那一刹那,被打得支離破碎。

他的唇輕輕地貼上了她手背上沒有受傷的部位,用著呢喃地聲音說著,“燦燦,我愛你,比誰都更愛你,所以,你不可以離開我,不管以那種方式的離開,都不可以。如果有一天你死了,那麽我一定會跟著你一起死。”

他的親吻,他說話的口吻,他的神情,都虔誠而肯定。

可是她卻突然湧出了一種迷惘。她……還應該去相信著他的話嗎?去相信著,他比誰都更愛她,去相信著,他最愛的並不是她的聲音,相信著如果有一天,她沒了聲音,他對她的愛,還可以繼續下去?

關燦燦不知道,現在的她,給不出一個答案。

————

負責關燦燦病情的醫生和護士,幾乎都是全b市最好的,就算是b市市長生病住院的待遇,也不過如此了。

再加上用藥和營養補給都是最好的,關燦燦的傷勢自然也就恢複得比較好,一周下來,已經可以在別人的攙扶下走幾步了。

蘇璦來看關燦燦的時候,張怡正喂著女兒喝粥,看到蘇璦,忙招呼著。

待到關燦燦喝完了粥,張怡又和蘇璦說了下關燦燦的病情,便離開了病房,讓蘇璦可以和女兒單獨“聊聊”。

“燦燦,你真的沒辦法說話?”蘇璦走到病床邊問道。

關燦燦點了點頭,這一周下來,她嚐試過很多次開口說話,可是卻始終都不能說出話來,至多也就是像個啞巴那樣,喉嚨口會發出一些“啊……啊……”殘破的聲音。

醫生檢查了聲帶喉嚨,都沒有什麽問題,隻能等到她身體再好一些的時候,再做些更精密的檢查了。

蘇璦一臉的憂色,隨即卻又像是要給關燦燦打氣似的,馬上露出了笑容道,“放心,一定會沒事兒的,你媽剛才也說了,你的喉嚨沒受什麽傷,沒辦法開口說話也隻是暫時的啦!況且,以司見禦的能力,足以找到最頂級的醫生啦!你就安啦。”

關燦燦知道,蘇璦這樣說,是為了讓她心情好些,於是也配合的淺笑了一下。

“我剛知道你出車禍的時候都嚇死了,直接衝到了醫院呢,不過他們當時說你還在昏迷中,不太適合見太多人,所以就沒見成。”蘇璦開始自發自動地對關燦燦講述著車禍發生後,工作室的情況,當然,還少不了提到了方若嵐。

畢竟,這次方若嵐是和關燦燦一起出的車禍。

關燦燦想了想,拿起了一旁筆和便條紙,開始在便條紙上寫著字。因為她現在身體沒有什麽太多的力氣,因此字寫得也很慢。

她在便條紙上寫著:方若嵐現在怎麽樣了?

“她啊,可比你傷得輕多了。”蘇璦道,“工作室的人都去探望過她了,我也跟著去了一次,就聽到她在病房裏說,這次是司見禦救了她呢!”好像深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蘇璦本來還挺同情方若嵐的,想著這次車禍,對方若嵐也真是無妄之災。

可是前些天去探望方若嵐的時候,對方不僅絲毫不關心燦燦的傷勢,而且還口口聲聲指責燦燦的開車技術有問題,直到蘇璦她說了警方已經查出來了,那車的刹車油被人做過了手腳,方若嵐才麵色不佳的閉上了嘴巴。

蘇璦說了這句話後,似乎又怕好友會多想,於是趕緊補充著道,“司見禦剛好就在你們事發的地方,會順帶救下方若嵐也沒什麽啦!說起來,感覺就像是天意似的呢,如果不是司見禦剛好在附近,恐怕你的救治還沒那麽快,也許現在的情況會更糟。”

天意嗎……關燦燦的唇角溢出了一絲苦笑,那麽讓她明白著他會認錯了她的聲音,抱錯了人,也是天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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