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細胞裂變

大片的紅色,像在下一場傾盆的血雨,再次把我和蕭煜行困在其中。

他一手抱著我,一手極力把靠我們最近的紅燈籠往外推,黑色的煙團跟紅色的燈籠攪在一起,但是很快又被吞噬掉。

情況越來越糟糕,雖然蕭煜行臉上沒有一絲慌張,可我已經崩潰,尤其是每次試圖用手去擋燈籠時,都會造成新的傷口,到最後兩條手臂都成了汙紅色。

蕭煜行沉聲說:“你不要動,老實呆著。”

我一陣委屈:“我也不想動的,可她們老往我身上撲。”

話音未落,鋪天蓋地的紅色如得到了某種暗示,突然間加快速度,一齊往我身上衝過來。

一陣鈍疼由後心傳出,空氣被新鮮的血腥味填充,四周也響起“嘀嘀嗒嗒”的聲音,有些滴到了我的臉上,又順著麵頰流下來。

全是血。

蕭煜行身上也印了無數梅花,朵朵紅豔,甚是妖冶。

我抬頭看他,他的眼底,墨綠成海,目光洶洶地盯著前方,抱著我的手臂一緊,衣袖飛舞,頃刻間已經把圍著我們的血燈籠扇開,而我們的身體也以極快的速度往前衝去。

身邊掠過矮草枯樹,枝椏劃過傷口,傳來一陣陣尖利的疼痛,我屏住呼吸,兩手緊緊抓住蕭煜行的衣服,任他帶著往前跑。

身後的紅燈籠並沒有停,早已經調轉頭繼續向我們追來。

不知道跑了多遠,高窪的地勢突然往下走,身邊的樹木也少了,可以很清晰地看見前方是一個山坳子。

蕭煜行往後看了一眼,表情裏帶著點點鄙夷,頭一轉,身子直衝而下,往山坳的底部而去。

燈籠很快也撲了進來,忽忽悠悠在裏麵轉了幾圈,卻像失去眼睛的盲人一樣,硬是沒找到躲在草叢中的我和蕭煜行。

他把我放下來,俯首在我耳邊輕聲說:“別說話,在這裏等我。”

我向他點頭,看著他伸手在我麵前晃了一下,一層薄霧已經遮了過來,他也往外走去。

騰出雙手的蕭煜行所向披靡,兩手臂儼然成了大煙囪,一股股的黑氣隨著他來回舞動,越出越多。

片刻間整個山坳裏都被黑煙覆蓋,像是起了極濃的大霧。

紅燈籠從進到這裏,速度已經減慢不少,這時候更是幾乎停滯。

我隻能從耳邊急速流過的風聲,辨別蕭煜行的速度越來越快,眼睛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竟然慢慢亮了,從黑霧的外麵,一點點滲透進來,照亮了我周圍的一切。

蕭煜行已經回來,就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那些燈籠都不見了,地上是一大片血跡,撒滿了枯草的葉子。

他慢慢走過來,先看了我的傷口,才輕淡地問:“還疼嗎?”

哪有不疼的理兒,那是活生生的肉啊,隻是經過了一夜,現在已經是木疼的感覺了。

他隻看了一眼我的臉,就把手伸過來,還是按在我胸口的胎記處。

寒流從他的掌心出來,透過肌肉鑽進肉裏,跟那次他給我灌陰氣一樣,在四肢百骸走了一遍後,身上的木疼感已減輕不少。

他把手拿開,直接把自己的外衫脫下來,快速又仔細地把我手臂和後背上的血都擦拭幹淨。

後背上的衣服已經破敗不堪,這個時候雖然沒有那麽疼,卻冷的難受。

蕭煜行說:“我剛又注了一些陰氣進去,你試試能不能自己運行。”

我一臉木呆地看著他,完全不懂這種操作。

他的耐心出奇地好,竟然坐了下來,一邊跟我講,一邊自己做示範,當我的手掌平托著從肚子處往上走,那裏竟然真的有一股冷氣跟著我的手速往上提。

然後從胸口處分開,往四肢和頭上走。

幾個回合下來,那些傷竟然神奇地治愈了。

我看著蕭煜行由衷地說:“謝謝啊,你這都可以跟醫生搶生意了,完全是氣到病除。”

他撇我一眼,聲音已經恢複冷淡:“陰靈所傷,我才能治,如若是陽氣所傷,你該找誰還得找誰。”

突然的冷淡我已經習慣,反正現在自己也不疼了,管他說什麽呢,麻溜從地上爬起來說:“趁著天亮,我們快走吧,省得那些燈籠再出來。”

蕭煜行看我,眼神有點像關愛智障,過了一會兒才說:“那不是燈籠,我們現在也不能走?”

“為什麽?”一想到昨晚的情形我就心有餘悸。這裏不過是片山林,隻要我們走出去,就算是那些陰靈很厲害,難道還會追到外麵去?

蕭煜行冷冷看我,薄唇動了一下,冰冷的聲音就從裏麵沉沉地溢出:“你昨晚看到的是血滴,它們因帶著陰氣,所以可以無限放大;也因為正常的血液都是由細胞構成,裂變就是他們正常的反應。現在這些細胞已經認識你了,無論你走到哪裏,隻要天一黑,陰氣上來,它們都能找到你,而且會越分越多,不斷對你糾纏,直到你變的跟他們一樣,也成為血滴為止。”

我的冷汗早就流了下來,看著他半天才想起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他往我們來時的方向看一眼說:“找到血滴的本體,才能從根本上解決此事。”

事情比我想像的嚴重,處理起來也更麻煩,蕭煜行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了,此路往前走不了,我們得倒回去。

不過我從心裏也是挺佩服他的,好像古代還沒有細胞裂變之說,他又是怎麽知道的呢?這些東西一般會出現在生物書上,看來當個厲害的鬼也不容易啊,還得有科學文化知識。

想到這些,又忍不住抬頭去看他。

他的臉早已經恢複過去的冰冷,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就在我看他的同時,已經與我拉開了一步的距離,留了一個纖長的背影。

從山坳子裏走出來,我們順著來時的血跡,一點點往後走。

這裏的路並不明顯,昨晚蕭煜行帶著我走時,也是腳不沾地,所以沒有腳印留下來,連枯草葉子的血跡也時隱時現,並不好找。

四周很寂靜,既是白天也帶著濃重的詭異之氣,而蕭煜行的步子又很快,我隻要稍微怔下神,他就把我落下很遠,最後隻能是重新抓住他的衣服。

分不清方向,後來連血跡也看不到了,更不知道他會把我帶到地方,停下來的時候,我們麵前豎著一塊木牌。

很粗糙,像是從樹杆上直接劈下來,往地上隨便一插就了事的,但上麵卻刻著字跡。

“好像一塊墓碑”我趴近了看過以後,對蕭煜行說。

他隻淡淡“嗯”了一聲,手掌一番,那塊木頭就飛了出去,我們麵前也出現一個土坑。

他站著沒動,命令我:“下去看看。”

土坑不深,我下去扒拉了兩下就看到一個木盒子。

蕭煜行也看到了,又命令我拿出來。

這盒子很奇怪,上麵隻有一圈很細的縫隙,沒有釘子,也沒鎖頭,我都不知道要怎麽打開。

他瞟了一眼,手掌分別按在縫隙的兩邊,指甲突然長的又細又長,硬生生從木頭縫裏摳出兩塊楔子,也順手把盒子打開。

一個女人尖利的叫聲隨著盒蓋呼之而出,我還沒來及捂住耳朵,就看到蕭煜行一掌往盒子裏劈下去。

淩散的骨頭摔了一地,難聞的臭味撲鼻而來,可是那女人的叫聲卻瞬間跑遠了。

“在這兒等我。”蕭煜行說了這句話,身形已經不見。

地上的骨頭並不完全,從形狀上來看,是女人的,但是缺了很多塊,連頭骨也沒有,更找不到蕭煜行所說的血跡。

就是閃過一個念頭的時間,我的正前方已經出現一個白點,蕭煜行回來了。

他手裏抓的正是頭骨,而且下麵還吊著一根長長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