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死於鬼花

已經無路可退,眼角瞥到離我最近的林濤,急中生智,伸手把口袋裏的手帕拿出,在他麵前一抖說:“林濤救我,我是陸清雅。”

他站住了,那幾個人也都站住了。半秒後,他們開始往後退,眼睛盯著手帕,無聲無息地很快就退到了天台的出口。

林濤站著沒動,眼睛還直直盯著手帕。

我趁他發愣之際,趕緊也往出口走,那幾個人已經無影蹤了,順著樓梯下去時,林濤茫茫然地跟在我身後。

六樓,五樓,到四樓再往下轉時,我快速朝西邊看了一眼。

房門是關著的,走廊裏空空蕩蕩,沒有聲音也沒人,我腳根本也沒停,一種飛奔往下。

在一樓樓梯間,又看到了那張半舊的桌子,而桌子後麵的人也換成了女人。

她仍然包的很嚴實,判斷她是女人的原因,是她不停的發出笑聲,而且身上也穿著一身女款的衣服。

我盡量減少存在感,斜著身子從她麵前過去,正要往下走,她卻突然抬起頭,生硬地說了句:“請還鑰匙。”

我氣都不敢喘,“呼嚕嚕”就從最後的樓梯上衝下來,直往外麵的玻璃門跑。

鑰匙留在了四樓,我現在無論是上去取,還是站在這裏跟她講理都不現實的,緊急情況,趕緊跑路要緊,隻要出了這個旅館應該就沒事了。

可是很大衝力下去,直接把我拍到了玻璃上,那門卻紋絲不動,早已經鎖上。

林濤跟在我身後說:“清雅,鑰匙在樓上,我們上去取吧。”

我有一瞬間的恍神,感覺好像真的是跟人一起來開房,然後在走的時候忘記帶鑰匙,同伴這麽提醒我的。

林濤的表情雖然呆滯,但是語氣和語調聽上去都是一個正常人。

因為太正常了,反而讓我越來越怕,明明知道他是一個死人,我也不是陸清雅,他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可那個女人已經從樓梯間向我走過來,而林濤竟然彎著腰跟她道謙,說我們鑰匙忘在樓上了,馬上取來給她。

我出不了門,現在情勢所逼,或許回到四樓會更好一些,畢竟向一宏還在那裏。

這麽想著,就真的跟林濤又返回樓梯。

他一路上還提醒我,看鑰匙是不是掉到半路上了。我不敢應他的聲,一邊小心地往上走,一邊注意著前麵林濤的行為。

他走路很輕,也沒有聲音,背著我的樣子與那個時候在我們家裏量門時一樣,連工作服的陳舊程度,還有鞋子都沒差別。

他走的很慢,頭低著,聲音從前麵傳來的時候,更沉更隱晦,明明是說給陸清雅的話,聽上去又像自言自語。

到四樓轉角的時候,他甚至還停下來等我一會兒,臉上帶著僵硬的笑說:“清雅,你別著急,鑰匙一定在樓上的。”

就在我們一起往四樓房間走時,外麵突然響起特別大的聲音,而且有強烈的燈光也打了過來,把整個旅館的走廊都照的像白天一樣。

我扒著欄杆往下看,兩輛挖掘機正從東西兩麵靠近旅館,而在往外麵看,白天所見的棚戶區早已經成了平地,放眼出去,遠近隻有這家旅館孤獨地立著,現在成了挖掘機的目標。

樓下傳來女人的吵鬧聲,緊接著是哭聲,而挖掘機已經把鑽頭插到牆壁裏,隨著巨大的聲響,整個旅館都開始搖晃了。

塵土從四麵八方飛起來,把眼睛都迷的眨不開了。

林濤拉住我就往樓下跑,我們在樓梯上遇到了先前的那些人,很胖的帶著瓜皮帽的男人,穿著紅裙子的女人,還有那對帶著孩子的夫妻。

他們的臉上雖然還是沒有表情,但是卻跟我們一樣,腳步淩亂地往上衝。

一群人才隻跑到二樓,旅館的一側就開始傾斜,石塊從頭頂掉下來,砸到了那個孩子的身上,他立刻發出很大的哭聲。

那個父親返身去跑他,卻被新落下的更大的石頭砸中腰部。

他趴了下去,用身子護住小孩兒,可也隻堅持幾秒,兩眼瞪直,頭一歪,身子隨即塌了下去,再也沒直起來。

林濤和年輕的媽媽一起拉住孩子,想把他從他父親的身下拽出來,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卻隻是讓孩子哭的更厲害,根本就移動不了半分。

胖子和紅衣的女人早往樓下跑去,而此時周圍的石塊的掉更多,外麵機器的聲音也更大,不知道是誰的哭叫聲從樓下傳來,穿過夜空和石礫,響徹整個旅館。

孩子的媽媽也在哭,她兩隻手緊緊抱著孩子的手臂,一邊哭一邊求著林濤幫她救救孩子。

林濤費力地想搬開壓著他們的石頭,可是頭上都冒出來汗珠,那石頭卻半點也沒挪開。

我聽著外麵的聲音,再看看麵前的他們,早就忘了他們已經是死過的人,跟著林濤一起去掀壓著孩子的石塊。

我們沒能掀開,因為房子在這個時候快速地往一邊歪了下去。

我,林濤,還有那個小孩子和他的父母一起從原來位置往下滑落,跟我們一起滑下去的還有數不清的,巨大的水泥塊。

林濤兩手抓住我,眼睛灰蒙蒙一片,他的嘴唇幹裂,上麵還有血跡,聲音卻淡漠又平靜:“清雅,我來找你了。”

我心裏空的好像內髒都被人挖光了,也死死抓住他,很想跟他說些什麽,可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到兩人被石頭埋住,血肉擠成一塊。

不知道哪裏來的光從石頭縫裏照進來,透過林濤的血染紅了這裏的一切。

我嗓子發幹,大力朝外麵喊:“救命啊……。”

有腳步聲往這邊跑,接著是一個男人焦急低沉的呼喚聲:“方青,方青,你醒醒……。”

我從一片亂糟糟的腦部活動裏睜開眼,看到向一宏把我整個上半身都抱在他懷裏,一邊用手掐我人中,一邊叫我名字。

趕緊把他的手拿下來,又使勁閉了下眼,才看到我眼前的紅色,並不是林濤的血,而是向一宏的圍巾。

對,他脖子上圍了一條大紅色的毛線圍脖,本來挺好看的,這會兒竟然讓我有些惡心。

再往四周看,自己真的躺在一片廢墟裏,身邊都是冰冷的水泥石塊,還有綠色的隔塵網。

天邊已經有些微亮光,太陽很快就會出來了。

向一宏說:“你怎麽說跑就跑,出門就不見了,我跟出來找你,到處都不見人。”

我知道這裏麵有問題,這個時候也解釋不清,隻問他:“林濤呢?”

他眼神沉沉的,看了我一會兒才說:“我出去沒找到你,再回去時他也不見了,不過我懷疑他根本不是林濤。”

“當然不是,林濤早就死了,我剛在天台上也看到了他。”

說到這裏,我突然想到林濤的死因,看上去他好像是為了對付蛇妖掉到井裏死的,可是昨天晚上那一幕,又把我帶到了另一個空間裏。

他難道不是死在井裏,而是死在這個旅館裏?

想到此,我扶著向一宏爬起來,很鄭重地說:“我們今天再找人問問,看這旅館到底是什麽時候塌的,塌的時候裏麵有沒有死人?”

他全力扶著我從石塊間走出來,經過倒下去的牌子時,我又看到上麵的四個字,用腳把石頭踢開才見到被擋住的“木”字旁。

這個旅館叫“槐花旅館”,現在卻成了鬼花旅館,而林濤的“林”字,又是又木,難道都是巧合嗎?

白天花了很多時間打聽這家旅館,但除了知道它是三年前被拆遷時推成了這樣,再多的信息就沒人知道了。

向一宏說:“時間並不長,這地方又鬧的這麽凶,按理說應該有人知道細節才對,他們為什麽不說呢?”

我也想不出道理,如果我沒辦法確認這裏麵死沒死人,那林濤的事就更弄不清楚了。

正在兩人束手無策時,我的手機響了。

竟然是跟林濤一起去我們家裝門的青年,他不知道是閑極無聊,還是突然想起我,在微信裏打了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