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午夜來客

打著上學的名義出門,也沒敢讓我媽送,自己坐車先到了縣城,按照蕭煜行的吩咐住進了城邊一處家庭旅館。

老板在一樓樓梯間放了張桌子,讓我交了68塊錢,連證件都沒看,就扔了把鑰匙在桌子說:“四樓西邊。”

樓梯很老舊,上麵鋪的水泥棱都磨掉了,欄杆也有很多處斷裂。我越往上麵爬,心裏就越後悔,這種地方安全堪憂啊。

四樓一共有三間房,靠樓梯一間,東西各有一間。

拉著箱子從樓道裏走過時,底下的輪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隨著我的腳步滾到最西邊。

單扇門,上麵貼著一個倒福,鎖還是老式的鎖頭,我打開以後,順便把鎖也拿進了室內。

屋內靠門有一張半舊的桌子,桌子上放著簡單的水壺茶杯,裏麵靠窗戶是一張雙人床,另一側就是浴室。

總的來說,簡單明了,但進去後又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就是那種各樣東西齊全,卻感覺不像住過人一樣,到處都是涼涼的氣息。

我連床都不敢坐,把箱子靠門放著,先仔細檢查了一遍裏麵的東西,又反複確認了門上的反鎖功能,才在唯一的一把藤編椅子上坐下來。

心裏還是不踏實,可這蕭煜行他不是個人啊,也不是我想找就能找到的,就算是心裏有再多不安,也隻能等他的消息。

前半夜還好,沒什麽事,我也精神,坐著刷手機,可是隨著夜越來越深,那種不安的情緒就開始在心裏滋長。

我發現從我下午過來開始,這裏就很安靜,不但房間裏沒聲音,外麵也似乎沒有任何聲音。

這旅館離城鄉的路不遠,來往的車輛也很多,應該會有聲音能傳進來吧,況且樓上樓下都有住戶,應該會有開門關門聲吧?

我起身拉窗簾,正要往外麵看,卻一下子看到一張臉,也正在窗戶外麵看著我。

不對,是很多張臉,有男有女,全部貼著玻璃,直直看著室內已經嚇的魂不附體的我。

手一鬆,窗簾重新合上,同時也把那些臉全部擋住。

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跳出來的心髒按回去,快速退到門邊,一手拉箱子,一手拉門。

無論蕭煜行有什麽理由,我特喵的現在必須走,這地方哪裏能住人,會嚇死人才是真的。

“呯”的一聲,門開了,我沒出去,卻被外麵的人一下子又撞了回來。

箱子倒在地上,我抱頭閉眼,“嗷嗷”地慘叫。

嗓子都喊啞了,可是室內卻靜的沒有任何聲音,我從眼睛的餘光裏往外看,門早已經無聲地關上,而我麵前站著一個穿著工作服的人。

再往上看,一眼就認出來是林濤。

他也看著我,眼神平靜,嘴唇動了一下說:“清雅,你在這裏。”

我要不是捂的緊,下巴肯定都能掉下去,他叫我清雅?我跟陸清雅長的很像嗎?而且,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心裏早就亂成一團,也不知道怎麽應付他,隻能不停地擺手說:“我不是陸清雅,你認錯人了。”

林濤往前走了一步,手慢慢伸過來搭在我的肩上,又從肩上滑下來摸在脖子處。

他的手指又涼又粗糙,碰到我肌膚時,我全身的毫毛都跟著一齊豎了起來,趕忙跳開說:“我真的不是陸清雅,她已經死了。”

林濤的眼睛有瞬間的怔神,然後又突然轉向我問:“是你害死她的對不對?一定是你。”

我去,這簡直是說不清楚了,他怎麽會認定我是害死陸清雅的凶手呢?還有啊,他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我越著急,越找不到合適的話說,而林濤再一次往我身邊靠過來。

怕他再碰到我,急忙往後跳,卻沒想到一下子絆到床角,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而林濤也已經到了我麵前。

他手裏拿著螺絲刀,直直往我胸口紮來,就像那個時候紮蛇妖一樣。

我“哇哇”叫著就往床的另一側躲,可是他的速度一點都不慢,另一隻手早就按了下來,正好掐在脖子處。

死了死了,這次真的玩完了,蕭煜行根本就不是帶我去找我爸,而是帶我上黃泉路,他大概是恨我多管閑事,所以才會把林濤的魂招出來這麽治我的。

我又踢又抓,可根本就擋不住螺絲刀的靠近,已經把衣服都刺破了,“吃拉”往下滑的聲音讓我渾身驚悸。

“呯”又是一聲響,接著是“唧”的一聲。

抓著我的手鬆了,螺絲刀沒有落下來,我趁這個機會腳使勁往下一蹬,人已經滑到另一側下床。

差不多都想為自己這麽精湛的表演喝彩了,轉臉卻看到向一宏站在床邊。

他手裏捏著一張兩寸寬的黃紙符,正貼在一把懸空的螺絲刀上。

“怎麽是你?”我看著他問,但是人沒敢靠近,現在這種地方,這種時候,真的是誰也不能信啊。

向一宏用手抓住螺絲刀,很快把黃符纏到它身上,然後收進了自己的包裏。

他抬頭看我的時候,眼裏還帶著擔心,語氣也很急切:“青青,你還好吧?剛才他沒傷到你吧?”

我搖頭。

向一宏馬上說:“我今天回了村裏,方嬸說你回學校了,我就,跟了出來。”

“那……那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他卻瞥了一眼自己的包說:“剛才路過這裏的時候,發現有陰氣進來,就跟過來看看,沒想到會遇到你,也幸好是我來的及時,要不然還真的被他傷了。”

我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裏,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說:“哪裏是傷到了,他這明顯是想殺了我。”

向一宏張了下嘴,眼神也變了變,但他頓了一下才說:“現在沒事了。”

我“嗯”了一聲,走到箱子邊說:“沒事我也不要住這兒了,太可怕了,窗戶外麵也都是人臉。”

他聽到我這麽說,立刻走過去,一把拉開窗簾,那些人臉當然一下子又暴露在光線下。

向一宏慢慢靠近,然後伸手在上麵動了動,接著“吃”的一聲,撕下來一張人臉貼紙。

他看了一眼那東西,然後又轉頭看我。

我都不知道怎麽說自己的感受了,反正這一天就是無比糟心,無論這人臉是不是真的,我是真的在這兒呆不下去了,托著箱子就往外麵走。

他跟出來說:“這裏確實不怎麽好,還是去找正規的賓館住吧。”

樓梯間的桌子還在,但是桌子後麵的人換成了一個女的,用圍巾把頭包的隻剩兩隻眼睛,正爬在桌子上看劇。

我跟向一宏出來的時候,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兩眼直直盯著手機屏幕,不時發出一聲怪怪的笑。

街上車稀人少,離城中心的熱鬧區也很遠,向一宏幫我拉著行李,兩個人走在清冷的燈光下,黑黑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長。

“今晚謝謝你啊。”我由衷地說。

他輕笑了一下:“這有什麽謝的,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

我側頭看他,他也看我,眼神是溫和的,燈光照著的時候還閃出星星的光。

我趕緊把頭轉開,輕聲問他:“你不是回老家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他默了一會兒,才聲線低沉地回:“方嬸都跟你說了吧?我那個時候本來是想讓我爸媽去村裏看看的,但是他們說還有急事要趕回去,所以就……。”

我接著他的說:“沒事,村裏現在已經沒事了。”

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又往前走了一段,我才把語序捋順,問他:“方婆真的是你的親姑姑嗎?”

向一宏不答反問:“為什麽這麽問?”

其實是別人的家事,但是我越想越覺得奇怪,還是問他:“你叔叔和爸媽來了都不去看看她,讓我覺得有些奇怪。在我們這裏,如果家裏有老人去世了,親近人回來都會去墳裏祭拜一下的。”

“這些祭拜隻是做給活人看的,其實對去世的人沒有任何作用,大概是我們家人都修道,所以看透了這些,就不在意了吧?”他淡淡地說。

我是挺震驚的,如果他說的是事實,那當初他還為方婆守靈,埋葬幹什麽?難道那些不是虛的?而且他說話的語氣也很怪,總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是沒有說出來的。

也許是為了岔開這個話題,向一宏從隨身的包裏拿出那把螺絲刀又看起來。

我一看到這東西,趕緊跟他拉開距離,話也不多問了。

他卻說:“今晚的事有點奇怪了,這個陰魂看著很厲害,但其實根本沒什麽實力,我一張小乘符籙就把他震住,而且現在連一點陰氣都沒有了。”

我對這些完全不懂,也回答不出他疑問,隻看著那把螺絲刀說:“這個刀的主人是掉到枯井裏麵死的。”

向一宏愣了一下,隨即又仔仔細細把螺絲刀看一遍才放回包裏。

我不放心,問他:“你說掉到井裏的人還能出來嗎?”

他想了一下才說:“那裏麵有蛇妖,而且出口也被人做了封禁,如果是活人掉下去,就會被蛇妖吃了,如果是陰魂,那封禁就不會放他現上來。”

意思就是說,林濤根本不會出來?

那這把螺絲刀是怎麽回事?

向一宏又是怎麽回事?他也掉下去過,而且是從裏麵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