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家破人亡

接下來就是方金山。

這個最大的罪魁禍手在兒子死後半個月,在自己家院子裏跌了一跤,然後再也沒有爬起來。

他老婆受不住打擊,當天夜裏就上吊死了。

女兒帶著孩子本來是回娘家給他們守靈的,可是人下葬的頭天晚上,小孩子一個人在**睡覺,被子捂到了嘴臉。到人發現的時候整個身體都是紫色的,早就沒救了。

方金山的女婿一巴掌抽到他女兒的臉上,說了句離婚就走了。

他女兒自知活著無望,抱著小孩子的屍體趁人們不注意,出去跳了地裏的澆水井。

家裏剩一個老太太,守著若大的院子,鬱鬱過了十幾天也無聲無息的死了。

秋菊奶奶說:“家破人亡其實很簡單的。”

我渾身發冷,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些東西是想到的,也是沒想到的,每一個人的死從她嘴裏說出來,雖然經過了年月,卻好像又發生在昨天,讓人驚悚又恐懼。

她轉頭平靜地看著我說:“好了,現在你什麽都知道了,這些事情跟清雅沒有半點關係,都是我和濤兒做的,讓她好好去投抬吧。”

我沒接話。

她自己緩了一口氣,才又說:“我早就知道他會有這麽一天,他學了那個邪術,就不會有善終,又殺了這麽多人,這麽多年來都戰戰兢兢地活著,到今天也算有個結果了。”

可我還有很多問題。

比如方金山家裏找到的那些資料,還有林濤為什麽會找到這裏來?秋菊奶奶跟他又是怎麽回事?

總是感覺事情不單是拐賣那麽簡單。

她對我這些新的問題很慎重,問了一句:“你這麽做真的是為了清雅?”

“當然了,我自己跟你們兩家都沒有怨仇,也不會厚此薄彼,再說了,現在人都不在了,就算是真有什麽事到此也該結束了。”

秋菊奶奶忽然問了一句:“那濤兒呢?他怎麽辦?”

我心說:“連蕭煜行都不能把他救出來,還有什麽指望?”

不過為了安慰她,還是盡量緩和著語氣說:“人可能是回不來了,希望他來生能跟清雅在一起吧。”

她對我這種話一點不感冒,像是突然下定決心似地站起來說:“我不信你說的話,你帶我去找惡鬼問問。”

我簡直有點不可思議,什麽時候蕭煜行有這麽高的信譽度了?

可她逼著我非要去,並且一定要見了他之後,才肯告訴我後麵的事。

我沒辦法,隻能跟著她一起出門,兩人一同往枯井的方向走。

這個時候夜已經很深了,村子裏的人大多數都已經熄燈休息,我們路過秋菊奶奶兒子家的時候,她朝緊鎖的大門上看了兩眼,腳步慢了一些,但最終也沒停下來,就繼續往前走了。

枯井圍牆上的鐵門被損壞,站在外麵就能看到那棵柳樹,雖然枯枝幹梢的,但在月光下倒跟別的樹沒什麽兩樣,畢竟冬天的樹大多都是這樣。

我們倆一同往門口走,腳才剛跨出去,就被彈了回來。

這感覺我熟悉,那個時候蕭煜行為了不讓我去找灰色老道拚命,就用的這個方法,現在又用,是不是說明他不想讓我們進去?

可看秋菊奶奶的神情,似乎不見到他不會罷休一樣。

我實在無奈,隻能對裏麵的空氣說:“那個,我奶奶執意要來見你,你要不出來見她一麵?要不給個話也行?”

“無話可說,滾!”

這是全部回答,又冰又冷又沒人情味,我之前因為秋菊奶奶的話對他生出來的那點好感,瞬間蕩然無存。

然而轉頭就看到她已經跪趴在地,那個樣子跟已經故去的方婆相似,開始聲淚俱下地求蕭煜行了。

我心裏的硬氣被她打敗,嘟囔著說:“反正是說話,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嗎?人家也就是來問你點事,知道你就說,不知道拉倒,至於這麽橫?”

沒回應。

秋菊奶奶的苦求也沒用,到最後我都差點跟她一起跪下去了,在圍牆外麵等了一個多小時,兩人幾乎凍僵,可蕭煜行卻沒再傳出一個字。

我看她跪的也沒力氣了,就把她扶起來說:“奶奶,先回家吧,他是個鬼,不會跟我們講人情的。”

她卻一把揪住我說:“青青,你想知道什麽,我都說給你,可有一件事你得答應我。”

“行行行,你說你說,別往下跪了,冷……。”我死命拽住她,身上都掙出汗了,才又把她從地上拉起來。

可她一句話差點把我打趴下:“把濤兒的魂從井裏撈出來。我知道掉下去死的人很難上來,但他有辦法,以前方婆也求過他的,他都幫了,你跟她有陰婚,他應該也會幫你的。青青,奶奶就這一個請求,濤兒的罪讓我來背就行,反正這事也是我們兩個做下來的。”

這想的也太簡單了吧?誰想替罪就可以替,那要法律還幹嗎?

不對,是要報應還幹嗎?

再說了,我根本不知道這事是大是小,現在蕭煜行連見我們都不肯,又怎麽會答應這種事?

她見我猶豫,兩手一扒拉就又要往地上跪,而且鼻涕眼淚哭了滿臉。這麽大歲數的人了,我真的看的心都是酸的,勉強說:“你先起來吧,我以後問問他,幫不幫還是得看他。”

“你一定有辦法讓他幫的。”她一點也不放鬆。

從井邊回去,差不多已經是半夜了,秋菊奶奶的眼都哭腫了,又很紅,我本來想讓她先休息,明天再說剩下的事。

她卻搖頭說:“還是說了吧,明天誰知道又會怎樣?”

我趕緊給她沏了一碗麥片,又給自己倒了杯熱水,重新坐回火爐旁。

一口水沒下肚,就又噴了出來,因為秋菊奶奶說了一句讓我根本就聽不懂的話。

“清雅是被濤兒害死的。”

三十年前,村子裏大多數人家的生活都不好,有些太窮過不下去的,就外出謀生,方金山和秋菊奶奶的丈夫就是其中的兩個。

當然外出的人多,景況卻並不相同,方金山腦子還是比較好用的,在閩南地區先從給別人做工起,後來慢慢開始做些小生意。

而秋菊的丈夫卻隻在那兒談了一把戀愛,順利把這個媳婦兒娶回家就開始重新過上種地的日子。

風聲水起的方金山很快把妻兒也都帶了去,他當然不會想到後來會出現那樣的悲劇,所以當自己的兒子跟房東家的女兒發生爭執時,他隻是習慣性地站出來評理,然後還帶著點私心地教育了房東家女兒一頓。

房東本來就是此處的地頭蛇,女兒受了委屈回家,他肯定咽不下這口氣,跑到方金山的店裏,二話不說就把他兒子一頓暴揍。

小孩子被他一腳踢中,從台階上滾下去,撞到了頭,送到醫院搶救過來後,就兩眼呆滯,嘴角下拉,不停的流口水。

醫生的診斷是,摔到了神經,以後可能會恢複,但也可能就這麽一輩子了。

方金山打過官司,也想暗底裏找人報複,可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最終也隻落個含恨回鄉的結局。

可他並不是一個忘仇的人,他就這麽一個兒子啊,是心尖上的肉,是要傳宗接代的。一年年的養大,卻始終沒個好轉,心裏怎麽可能會不恨?

於是又悄悄回到了那個地方,暗自打聽原來的房東,也就是陸家的消息。

在得知陸清雅所有信息後,自然也知道了她有一個混混一樣的男朋友林濤。

帶著邪惡之心的人,是什麽手段都用得出來的,他給了林濤一筆錢,讓他帶著陸清雅去自己指定的地方旅行,然後方金山就帶著準備好的人,趁兩人不備,把陸清雅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