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兵荒馬亂

一團黑影從柳樹上下來,夾著風聲“嗖”一下就到了井口處。

黑影的速度雖然不快,但卻帶著足夠的實力,井下的聲音瞬間就被壓製下去,連閃出來的光線也熄滅了,圍牆之內再次陷入全黑。

我頭上冒著一層層的汗,嘴裏開始念叨蕭煜行的名字,希望他快點出現,別的我不敢說,反正我知道他是有能力製住這些井底的蛇妖的。

隻是現在念也沒用,我根本就不敢發出聲音,因為圍牆的外麵人聲鼎沸,原先還隻是從鐵門邊經過,這會兒竟然把這塊圍了起來,隨時要推牆進來的樣子,那種兵臨城下的感覺特別明顯。

戰鼓聲,號角聲,還有人們的呐喊聲一齊傳來,幾乎把耳朵震聾。

我兩腿發軟,順著牆慢慢蹲下去,整個人都抱成一團,在所有的希望都得不到實現時,隻能希望黑暗能把我藏起來,最好什麽怪物都別看見我,堅持到天亮就好了。

可就在這時,我聽到鐵門邊有人小聲的在說話,聲音太熟悉,所以我忍不住往那邊移動了一點。

竟然是我爸和四堂叔。

聽得出來他們又害怕又緊張:“方業,快點把門打開,進去就沒事了,不然我們兩個都得死。”我爸說。

四堂叔是帶著抖音的,半天才擠出來一句:“開不了呀大哥,這門好像從裏麵鎖上了。”

接著就是撬動鐵門的聲音,然後四周的人聲一齊向他們湧動而來。

我爸的聲音更慌了,一直在催四堂叔,可四堂叔幾乎哭出聲,一直回他說門打不開。

我連手心裏都冒出了汗,腳還在一點點往鐵門邊移動。

蕭煜行說了他們還活著,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混到這群人當中,但是很顯然他們正處在非常危險的景況下,如果我不救他們,很可能以後再也見不到了,所以無論如何我也要把門打開。

手終於碰到了鐵門,再慢慢站起來,找到門上的把手,用力往後扯。

門紋絲不動,反而是外麵那些人好像感應到了我拉門的動作,喊殺聲震天。

我爸的聲音更慌,在外麵大叫:“方青,是你在裏麵嗎?快開門啊,外麵好多人要殺我和你四叔。”

我正要答話,一隻冰涼的手從後麵把我的嘴嚴嚴實實捂住,接著蕭煜行的聲音在我耳邊輕聲說:“他不是你爸,隻是一個惡靈來向你索命而已。”

我扒拉開他的手說:“怎麽不是我爸,那聲音明明就是他。”

他發出一聲冷笑,然後故意也在我耳邊說:“青青,我是你爸。”

我去,竟然也跟我爸的聲音一模一樣,而且連語調和習慣都相同,因為我爸平時叫我都是叫青青的,他不會提名帶姓地叫我方青,看來外麵那個人真的不是他。

我在黑暗裏看著蕭煜行。

他的白衣特別亮,好像會發光一樣,成了夜裏很炫目的存在,連周圍的事物都照的很清楚。

遠處柳樹上的幹屍已經不見了,其中一具橫在枯井的邊緣上,另一具我看了一圈也沒找到在哪兒。

蕭煜行語氣冷硬地說:“再說一遍,在這兒等著,無論外麵發生什麽事,都不能開門,不能出去。”

我向他點頭,但很快意識到他這是要走,連忙扯住他的衣袖說:“你去哪兒?”

他看我一眼,本來很好看的眼睛裏現在竟然帶著綠色的光,冰寒冰寒的,以至於我都沒等到他回答,就把手鬆了。

最最沒想到的是,這家夥竟然還把我的手拉起來,用另一隻同樣冰的手捂了捂說:“等我回來。”

我毫毛“嗖”一下就豎了起來,連著打了幾個哆嗦,等回過神來,蕭煜行早就不見蹤影了。四周還是無盡的黑暗和風聲,而圍牆的外麵,兵荒馬亂,聽的人心裏發毛。

我爸和四堂叔自蕭煜行出來就沒再說話。

我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跳的不那麽快了,就扒著門縫往外麵看。

目光所及,全是飄飄蕩蕩的人影,他們裝束各異,有的是現代的,有的又是古代的,可仔細看看好像都是戰場上所有的,要麽是鎧甲,要麽就是軍裝。

因為太黑,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是卻可以很真切地感受到他們身上的陰寒之氣,看著都叫人發冷。

我正想退回來,躲到安全的地方去,卻突然看到一隻眼睛也扒在門縫裏,正從外往裏看,幾乎貼上我的眼睛。

魂都嚇飛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很快又意識到這兒也不安全,連滾帶爬地往柳樹邊靠近。

氣都沒喘勻,一聲尖叫就傳了進來,竟然是我媽和秋菊奶奶的,方位則是方婆的家裏。

我下子更慌了,重新跑回到門邊,手再一次往鐵門上扒去。

這次還沒用上力,就自己放下了,因為腦子裏一下子出現蕭煜行的樣子,還有他走時的聲音。

他叫我無論如何都不能開門,不能出去。

是呀,現在外麵那麽多鬼,我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可是無論是從蕭煜行的話裏,還是他們的所做所為,似乎都想把我從這裏誘出去。

他們的目標到底是我?還是這口枯井,或者是這棵柳樹?又或者是柳樹裏的蕭煜行?

我不知道,可是我媽不停的慘叫聲真的讓我心裏好亂,特別想衝出去。他們那裏本來就危險之極,方婆家又不是銅牆鐵壁,就算是也沒辦法攔住這群來路不明的鬼。

或許蕭煜行嘴裏所說的過了今晚就沒事的話,就是過今晚所有人都死光了,就再也不會有這些邪物往這裏來了,因為無利可圖。

我到底要不要聽他的?

“啊……”又是一聲尖叫,接著是我媽的聲音在圍牆外麵斷斷續續地喊:“方青,你別出來,你千萬別出來。”

我頭都要炸開了,這話跟我們分開時她說的一樣,可是我媽為什麽也叫起我方青了?

外麵的人到底是不是她?如果是她,那她現在一定被那些鬼纏住了,很可能連命也保不住。

不行,我不能眼看著我媽這樣,我得出去。

重新返回鐵門,這次沒有猶豫,手扣到門把手上,用力往後猛拉。

鐵門沒開,我自己卻一頭栽了下去,左胸口處的傷疤不知道為什麽劇烈地疼了起來,像被一把小刀狠狠地剜。

四肢力氣散盡,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與此同時,柳樹枝突然瘋狂地搖晃起來,本來就快拖到地麵上的枝條像一條條長鞭子,向四麵八方抽打,樹葉“嘩啦啦”往下落,砸到身上也是生疼的。

外麵的聲音更大了,兵馬交戈,加上我許多親人的慘叫聲。

有我爸我媽的,還有我堂叔他們的,甚至還有我舅舅家,小姨家的人,所有現在活著的人都摻在這群鬼中間,跟著不停的嚎叫。

我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撐著地想站起來,可是爬了半天都沒挪一步,隻要我用力,胸口的疼就會加劇,而柳樹舞動的也就更瘋狂,枝條都抽到了我的臉上了。

這不對,我一定是違背了蕭煜行的協議,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他走的時候跟我說過,隻要我不開門,不出去,就沒事,可我此時就是想開門,所以他注入到我身上的陰氣就啟動了。

這一點是想通了,可外麵的叫聲撕心裂肺,每一聲都比身上的痛還痛。

我往門口爬了一點,抓的滿手是泥,貼到鐵門上時,門冷的像凍住的冰塊,而飄飛的柳條則“嘩啦”一聲就又把我抽了回來。

幾個回合下來,我好不容易攢的一點力氣也用完了,頹廢地縮在地上,除了感受疼痛,連聽力都出了問題,外麵的聲音隻剩“嗡嗡”,別的都聽不見了。

而鐵門卻無聲地在我身邊打開,所有外麵的黑影瞬間就湧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