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舊的一天

我們沒有當著秋菊奶奶的麵說,借著回自己家裏拿東西,跟我媽一起出來。

我先看了看她肩膀上的傷,其實還是很嚴重,但是她非說自己沒事了,一定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當我把這些天發生的事說給她聽後,我媽一口氣差點背過去,瞪著我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我早知道有問題。”

我小聲說:“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要人命的事還不是大問題,那什麽才大問題?”她瞪著我低吼。

我想起蕭煜行說過的話,就安慰他說:“他現在說會放過我們村的人了,也沒拿我怎麽樣,等過了這幾天,應該就沒事了吧。”

我媽咬牙說:“他說放過就會放過嗎?他是一個惡鬼,什麽事做不出來,而且就算是放過那些人,可是你怎麽辦,他隔三差五過來找你怎麽辦?”

我想把這件事的影響力盡量降到最低,最好是我媽一點也不在意,所以勸她說:“找就找唄,反正他也說過不會影響我讀書的,到開了學,我一走,不就什麽事也沒有了嗎?”

我媽的疑慮和擔心一點也沒有因為我這話減少,又氣又惱地說:“你一個姑娘家,天天被鬼纏著,怎麽可能會沒事?你當你媽傻呀?”

說完又很快說:“不行,今晚我陪你一起去,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想怎麽樣?怎麽才肯放過你?”

一聽這話我就慌了,忙著勸她:“媽,你不能去,他說了要我一個人去的,你要跟過去,那我就違背我們之間的協議了,到時候不定他再弄什麽幺蛾子呢,我還想多活兩天,就不要折騰了。再說了,今天不是又到了死人的時候嗎?你還是守在方婆家裏,看看情況會不會好一點。”

看得出來她又急又氣,可是又很無奈,一直埋怨我應該早點跟她說這事。

我一聲不吭,去枯井邊的時候,特意交待她晚上留意一下秋菊奶奶。

我媽擺著手說:“行了,我知道,你保護好自己就行了,還有,如果晚上聽到這邊有什麽動靜,隻要你那邊沒事,就不要出來看。方婆家就是一群老人,活了大半輩子,到老了也沒人管,早死一兩天也就那樣。”

她話說的難聽,其實最擔心的還是我。

不過我回到枯井邊時,心裏還是有些納悶的,當時蕭煜行好像說的是讓我守在這裏三天三夜,到今天晚上就剛好三夜了,可是三天就沒做到。我差不多白天都是東跑西跑,他似乎也沒有限製,按他平時說話做事的風格,好像有點不對勁哦。

當然我不會傻到去問他,那不是提醒他直接把我關起來嗎?

白天一個人在圍牆裏麵,感覺還是很怪異的,抬頭是鋪天蓋地的柳樹枝,低頭是萬丈蛇井,平視又可以看到那兩具東搖西擺的幹屍,心情真的是難以形容。

中午的時候,蕭煜行出來跟我見了一麵。

他還是那副冷麵孔,渾身上下都帶著冷意,目光從我身上掠過,眼底裏是深不見底的寒意。

我本來還想挺著脖子扛一會兒呢,但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就不由的往後退了兩步。

他從柳樹下走出來,很緩慢地站在我麵前。

我連頭都不敢抬,眼睛看著他的腳尖,上麵金色的繡線還是挺好看的,尤其是配上白色錦布的鞋麵,帶著典雅與高貴,也不知道怎麽就穿到了一個惡鬼的腳上?

還在胡思亂想,下巴就被兩根鐵一樣手指捏住了,隨即頭被強行抬起來,我也不得不正視著蕭煜行沒有顏色,沒有溫度的臉。

“從現在開始,你不能再離開這裏半步,無論聽到外麵有什麽聲音,都不能出去看,直到明天太陽出來以後。”蕭煜行說。

我直覺反應就是:“你怎麽跟我媽說的一樣?”

他沒應這話,隻問:“記住了?”

我點頭,發現他的力氣真的超級大,控製著我的下巴,連頭都低不下去,隻能換種形式“嗯”了一聲。

他這才鬆了手,但目光還停留在我臉上,看的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躲又不敢躲,隻能弱弱地問他一句:“還有事?”

他冷哼一聲,然後不聲不響地退回到柳樹邊,身子一閃就不見了,好像被樹吸走了一樣。

我這才敢喘了一口氣,慢慢活動一下手腳,但是很快就發現問題的嚴重性,因為隨著時間的加長,我的肚子也越來越餓了。

從早上回去,經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根本沒來及吃上一口飯,到跟我媽商量好後來的事,又急著往這邊趕,中午自然也沒飯吃,看著馬上要黑下來的天色,感覺自己前胸已經貼上後背,肚子裏根本沒有任何可以消化的東西。

但是蕭煜行已經說了不讓我離開半步,這是個關鍵時候,就算是我不相信他,可是早上冰火兩重天的滋味我可不是想再嚐,再說了在這裏他應該也是有辦法控製著不讓我走的吧?

隻能在心裏拚命的祈禱,希望我媽或者秋菊奶奶能想起一天沒吃飯可憐的我,隨便送些吃的過來都行。

很可惜,老天聽不到我的話,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我耳朵都拉長了,也沒聽到外麵有任何找我的聲音。

這個時候已經餓的連話也不想說,甚至眼皮都不想動一下,靠圍牆坐在地上,大腦都被餓空白了。

隨著夜色加重,整個圍牆裏麵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從樹枝的縫隙裏往外看,今晚的天色似乎也很不同,特別黑,根本不像天空,倒像是一塊巨大的黑布,從上到下罩住人們視線。

溫度下降,風從不同方向吹進來,打到臉上身上,卻奇怪的沒有之前那麽冷。

我提提精神從地上站起來,一邊留意著柳樹這邊的動靜,一邊也全力聽著外麵。

到今天,已經死了四個人,規律早已經深植到我心裏,隔一天一個,並沒有因為蕭煜行的現身而減少,也沒有因為我守在枯井邊減少。

今晚是守在這裏的最後一夜,蕭煜行也提前跟我說是最重要的一夜,我其實很想知道是不是還會有人死掉,又會是在什麽樣的狀態下死掉?

天越來越黑,到最後我都覺得自己像瞎了一樣,因為真的什麽也看不到,連最熟悉的柳樹和上麵的幹屍都靠意念感覺到他們在那裏而已。

心裏的恐懼開始一點點往上升,竟然莫名的希望蕭煜行能夠出現,雖然他也很可怕,但至少他還能說說話,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要我的命。

但是連他也沒有出現,而且我後麵也漸漸想明白了,他今晚根本就不會出來,每個要死人的晚上他都不會出來。

這事說來也奇怪,為什麽他不在了,就會死人,而我見到他時,就沒人死呢?

遠處的天邊傳來一聲長嘯,聽不出來是動物或者什麽樂器,很粗礦,而且拉的特別長,有點像古時候戰時的號角聲。

我緊貼圍牆站著,眼睛盡量往柳樹上看。

嘯聲還未停,圍牆裏麵的風突然加大,夾著尖利的哨音,吹的我都要飄起來了,周圍一團團的黑影交錯滾過,根本看不清那是什麽東西,隻是感覺像風,又像是幹屍湧動而來。

圍牆的外麵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響起腳步聲,多而雜,快速地從鐵門口經過,一群又一群,聽上去好像還有人說話,但是聲音太雜了,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我屏住呼吸,動都不動一下,好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外麵那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夥吸引進來。

可是枯井這個時候卻發生了變化。

一道紫紅的光快速在井口劃過,接著從井底發出很大的怪異的聲音,那些聲音一直往井口處移動,耳聽著就要衝口而出。

這時一團黑影從柳樹上下來,夾著風聲“嗖”一下就到了井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