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又死人了

屋內的女人哭的撕心裂肺,還摻著孩子的哭叫聲。

先一步進屋的人七嘴八舌地問發生了什麽事,留在外麵的人卻在議論紛紛,小院裏亂糟糟一團,但卻沒有人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心神不寧,眼前時不時晃過那個灰頭灰臉的老頭,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過他吃人,但是他那圓溜溜貪婪的眼睛,還有尖嘴利牙,隻要一想起來,就不會把他跟人聯係到一起,而會想起是某種尖嘴貪吃的動物。

同時,我也想到蕭煜行那個時候說的話,“飽餐一頓”。

這些東西我當然不敢說出來,我們家剛從陰婚的陰影裏出來,如果我再引火燒身,恐怕在村裏我們真住不下去了。

急匆匆回到家時,天才剛剛亮,我媽也已經起來了,問我外麵是不是又出事了。

我先喝了一大杯熱水,才跟她說:“方立新沒有了。”

我媽站著沒動,手裏握著一隻保暖杯,怔了半天神才喃喃說道:“我就知道這事沒完。”

白天是墳被挖了,夜裏村中又丟了人,除了方立新的媳婦兒,沒人知道他的死活,而她自己哭來哭去,也說不清楚,傳出來的話是淩晨他們聽到院裏有動靜,還以為是小偷,就讓方立新出來看,結果他一出去,就再也沒回來,到這個女人也出來看時,就是我們看到的場麵,方立新早就不見了。

村裏的人開始慌慌不安,大白天的都不敢出門。

大年初二本來是我們這邊走親戚拜年的時間,今年卻異常冷清,街上連一個人也看不到,前兩天熱鬧非凡的炮聲也停了,整個村子一片死寂。

我媽把一道道門插好,坐在沙發上跟我商量過了年去上學的事:“村裏事越來越多,誰也不知道後麵還有什麽,你早點走吧,到了學校總是安全的。”

我讓她跟我一起去,我媽搖頭:“我就不去了,活了一輩子都沒出過遠門,老了在外麵也不好適應,還拖累你。”

她話說的平淡,但我卻聽心酸,勸著說:“媽,咱們是一家人,就不要說拖累的話了,你要是不去,這學我也不上了,反正我也不相信我爸真的沒了,咱們就在家裏一起等他回來。”

我媽看著我愣了會兒神,才問:“你也不相信他走了?”

我看著她搖頭,我媽就苦笑:“不是走了,那他去哪兒了?為啥不跟家裏聯係?還有你四堂叔,就算你爸狠得下心,他家裏孩子還那麽小,怎麽放得下?”

我說不清楚這些,隨著時間往後推移,我爸沒死的想法好像越來越堅定,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說,說他還活著,就在我們村裏。

這天晚上那股冷風又來了,能很清楚地感覺到,因為我睡的早,空調和電熱毯都開著,本來一點不冷的,但那風一過來,立刻就像被子被人掀了,凍的我趕忙拉緊,可冷風早就包圍我的身體,無論怎麽裹被子都是沒用。

為了防止第二天早起來我再動不了,就立刻爬起來先吃了一粒藥。

恍恍惚惚過了一夜,天亮我媽進屋叫我時說:“你房間怎麽弄的這麽熱,進來都出汗了。”

確實很熱,我自己也出了一身汗,不過動了動四肢,並沒有僵硬,隻是感覺有點累,起床後就又吃了一粒藥才完全沒事。

這晚村裏沒有任何事發生,人們膽顫心驚地過了一天一夜,早上沒聽到尖叫和哭聲,就都試探著出門,然後互相打聽。

我媽也出去轉了一圈,回來跟我說方立新的老婆帶著孩子回娘家去了。

我坐在門前的椅子裏曬太陽,聽到這話就問她:“我們要不也去舅舅家住幾天吧?等這裏安穩了再回來。”

我媽立刻拒絕了:“你舅媽現在病著,家裏孩子們也多,本來就人多事雜的,大過年的我們去了幫不上什麽忙,還給他們添亂,不好。”

“那要不去我姨家。”

她還是不同意,最後說可能方立新隻是個意外:“昨晚不是就沒事了嗎?再看看吧。”

像我媽這種抱僥幸心態的人有很多,但還有更多像方立新媳婦兒那樣的,早早收拾東西住到親戚家裏。

所以到了這天晚上整個村裏連燈光都少了,超過半數的人家都閉了門戶,不知去向,天一黑下來,街上更是連一個人影也沒有,詭異的氣氛就更濃了。

到晚上睡覺時,我刻意留心那股冷風,不過似乎這天晚上它又沒來,我也就沒吃藥,早早睡下了。

睡著的夜過的極快,一眨眼天就亮了,我起來舒展了下手腳,並沒異樣,就跟我媽一起做早飯,兩個人也商量著是不是去走走親戚什麽的。

這邊飯都沒做好,就聽到隔壁鄰居家傳出說話聲,因為聲音特別大,我們又與他們一牆之隔,所以聽得很清楚。

“方春寶,你鱉孫還在睡,你娘出事了,快點給老子爬起來……。”

說話的是方春寶老婆,嗓門很大,平時她跟丈夫在家裏吵架我們都能聽到,為此我媽還考慮過搬家,不過眼前她的聲音卻帶著驚恐,從大門口一路嚷到屋內。

過了沒幾分鍾,就聽到他家院子裏傳來重重的腳步聲,一路往外麵跑。

方春寶有兄弟兩個,都成了家,有了孩子,誰也不想讓帶病老太太跟自己住一塊,就在村西給她單獨蓋了兩間房子,離方婆那裏不遠,平時吃飯就是兩兄弟輪流一個月地送過去。

因為還是出現在村西,又在枯井附近,所以我連飯都沒吃,隨著他們也往外麵跑。

方老太太住的地方沒有院牆,兩小間房子孤伶伶地豎在村邊上,牆上很髒,門窗也都很舊,看上去不像是住人的,倒有點像誰家蓋的廁所。

方春寶站在門口一臉著急,他老婆一邊罵他一邊拿出電話打,朝著那頭吼:“方冬寶,你娘沒了,趕緊爬過來。”

天氣很冷,時間也還早,村裏僅剩的人家大多都沒起床,所以也沒人跑來看熱鬧,到方冬寶來時,三人一起進了屋。

我在外麵看不到裏麵的情形,也不敢太靠近,隻遠遠見到幾片破舊的衣服丟在門口,上麵好像也有血跡,跟方立新家的情況類似。

這事不對啊,如果照這樣死下去,過不了多久我們村都要絕了,到底是什麽東西幹的呢?

我想不通,但恐懼卻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這一天村子裏能出去的人家全都走了,剩下的基本都是無親無故,無地可去的。

我再次勸我媽也去別的地方躲躲,但是她特別執拗,哪兒也不去,還恨著聲音說:“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麽作怪,不行今晚上就去村西轉轉。”

我一聽就懵了,抓住她說:“媽,你沒事吧?別人躲都沒處躲,你還專門跑去看?”

她一臉灰色,硬著聲音說:“從你爸走的那天開始,我多過一天就是賺的,說不定看看是什麽東西作怪,還能救幾個人呢,也積點德,到時候真那個什麽了,也跟你爸早些團聚。”

她說這話是假的,想救我才是真的,其實我媽是個很精明的人,雖然向一宏做了很多事,她也有心讓我跟他好,但是對於陰婚這件事,她似乎還是不太相信,或者中間還有什麽事是她沒告訴我的,總之我覺得她對蕭煜行的恐懼,遠遠超過對向一宏的信任。

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她說幹就幹,當天晚上就拿了手電,還拎了一根手腕粗的棍子,就要出門。

我拉住她都要哭了,可我媽卻說:“現在才九點多,我就是去看看,沒事的。”

我要跟她一起去,她又不同意,還交待我一定要把門都關好,我簡直被她毅然堅決的態度給整崩潰了,最後沒辦法,隻能她前腳走,我在後麵尾隨。

我比我媽好點,順手拎了廚房裏的菜刀,但是手抖的厲害,而且出了門全身都跟著抖。太冷了,村裏靜悄悄的,好像一個人也沒有,隻有風穿過大街小巷往身上撲。

她沒有開手電,走的也很慢,從我們家到村西北角枯井,差不多用了半個多小時。

我跟在她身後,不停的往四周看,每一個黑影處都感覺有東西藏著在窺視我們,真想拉住我媽調頭回去,可是她卻已經往鐵門處走去。

我慌死了,快跑幾步過去,在她的手碰到鐵門前攔住她說:“媽,這上麵貼著封條呢,向一宏說這門不能打開,不然蛇妖就要出來了,我們快回家吧。”

我媽沉著聲音問我:“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了讓你在家裏等嗎?”

“你一個人出來,我怎麽放心?”我一邊說,一邊把她往回拽。

就在我們離開鐵門時,一股冷風擦身而過,好像往門裏麵鑽去了,夜幕下似乎還帶著一點淡淡的白煙,但也可能是我自己花了眼,反正這個時候已經嚇的六神無主,也無心再觀察周圍,隻拉著我媽往家裏走。

一入家門我就趕緊把大門屋門全部關好,回屋喘了好一會兒粗氣才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