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誰是原罪

我們無地可去,找不到路,也找不到家。

沒有飯吃,也沒有力氣,唯一能得到的東西就是雨水,可以不停的喝,但是我早已經喝的想吐了。

看著眼前的慘狀,我突然更恨蕭煜行了,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的這些仇人,我們何止於此?

這天夜裏小黑帶著我漂到一棟房子的頂上,看我安穩地躲好,他才又出去,再回來時手裏竟然拿著一些食物,雖然還是被水泡到了,但我根本顧不上,狼吞虎咽地吃了個淨光,然後懇求地說:“小黑,你能帶我去方村嗎?”

他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但是並沒行動。

城市已經成這樣的,村子裏也不知道會啥樣,一想到我爸媽在雨水裏的樣子,我心裏就像堵著塊巨石。

被雨水衝刷過的空氣變的很冷很冷,我衣服早已經濕透,現在雖然躲在雨打不到的地方,但還是凍的發抖。

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蜷縮過了這一夜,天邊重新發白時,雨竟然慢慢變小了。

一兩個小時後,完全停了,東方拉開一塊橙黃色的畫布,很快渲染了整個天空。

白的雲,藍的天,碧空如洗,陽光萬丈。

我開始聽到不一樣的聲音,哭的叫的,聲斯力歇的,還有少氣無力的。

這場災難一周後還沒有結束,周邊的醫院裏全都住滿了,漂到擱淺的屍體堆在路邊,招來了成堆的蒼蠅和蚊鼠,家家戶戶都是哀嚎聲。

我回了方村,我們那裏也慘淡一片,要收的莊稼全部死光,被衝走的人找不回來,還好剩下的人裏,大多數都沒事,隻有悲傷過後病倒的。

我爸站在大門前的台階上,看著路麵的積水發愣,我媽忙著把家裏能吃的東西拿出來見見太陽。

其實已經沒什麽了,因為過年都已經糟蹋了許多。

線路一直不通,我沒辦法聯係到三兒他們,等路麵完全通車了以後,我才去了一趟縣城。

薄如風的家裏好多東西都被衝走了,三兒家裏也很慘,除了她大哥,還有一個小妹也在這場災難裏不見了。

她爸媽哭的眼睛都睜不開,聲音啞在嗓子裏。

三兒忙著在醫院裏穿梭,照顧了這個,又要去忙那個。

我也去了蕭煜行家一趟,沒任何事,他家像被隔離出來似的,明明水滿城池了,卻沒一滴灌進去的。

阿霞還在裏麵,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吃的,堆在客廳裏,她就坐在那裏,一邊吃一邊發愣。

看到我時快速跳起來大叫:“鬼啊……。”

我等她安靜下來,才問她蕭煜行回來過沒有,她怔了半天神,眼睛開始往樓上看。

不過我去樓上找了一圈,並沒有看到他的影子,隻是在我們的臥室裏看到了一套他換下來的衣服。

那衣服已經濕透,上麵粘著大片的泥濘,就扔在一把椅子上,此時還在往下滴水,說明蕭煜行剛離開不久。

其實見了他也沒什麽話說,我隻是想來看看而已,現在看過了,就得回家。

六月上旬被雨水吞沒,中旬的天氣倒是很好,差不多日日都能見到陽光,但是突然增加的溫度,卻讓人們更難以接受,濕氣被蒸發,我們像生活在蒸籠裏,蚊蟲也多的要死,一出屋門就往鼻子眼睛裏鑽,連嘴都不敢張。

線路被修好以後,每天都可以從電視裏看到整個縣城的慘狀。

我去過枯井邊,那柳樹長的越來越好,很多枝條都出了圍牆,像一把超級大傘,把裏麵的一切都遮蓋嚴實,不過圍牆上的符紙和法器已經不知所蹤。

一直沒看到蕭煜行,後來我去看三兒的時候,又回了一趟家,他仍然沒在,阿霞也沒在。

到六月下旬時,天氣已經熱的讓人無法忍受,我基本不敢出門,整天都呆在家裏,跟我爸一起看電視。

但是我媽很愁,因為沒錢沒糧,日子每一天都過的很艱辛,而且急急忙忙撒進地裏的種子,還沒發芽就被蟲鳥吃了,她每天還要去地裏看著。

我一天比一天心煩,說不好為什麽,胸口好像裝著一大團火,隨時要噴出來似的。

三兒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覺得自己憋的連氣都上不來,狠狠灌了一大杯冰水下去,才問她什麽事。

她低著頭,臉蛋被太陽曬成了黑紅色,嘴巴也幹的要裂開一樣,囁嚅了一下才輕聲說:“方姐,你能借我點錢嗎?”

聽到“錢”字,我頭都大了,可是看她的樣子也不能一口回拒,就問她借錢做什麽。

三兒的眼淚從眼角下來,滾到臉蛋上,很快就流到嘴角,她快速用手抹了一下說:“我二姐病了,需要錢,可是我們家沒有了。”

“什麽病?”我趕緊又問。

她把一張診斷書遞給我,上麵一長串的醫學名,最後總結成了一個字:“癌”。

我不知道自己說什麽,直接帶她回了縣城,也再次去找蕭煜行。

這事不是一點錢就能解決的,問題是我現在連一點錢也拿不出來,隻能希望蕭煜行能救她。

依然沒見到,我不死心,開始在家門口等。

這一等就是兩天,餓了就去街上買個饅頭吃,渴了隨便就著哪兒的水龍頭喝幾口水,晚上就坐在門前的台階上睡覺,被蚊子盯的滿身是包。

第三天,終於來了一個人,是何思思。

她還開著那輛紅色的轎車,在門前停下來後,剛一打下玻璃,我就竄了過去,直接跳上車說:“我知道你是為誰而來,也知道你要帶我去哪裏,但是現在你得先滿足我的條件。”

她“咯咯”地笑了兩聲說:“你想要的東西,我們家爺都會滿足。”

“不行,我要先看到東西。”

“說。”

我特喵的是拿命在換東西,當然不會客氣,先給我爸媽要了足夠的錢糧,然後又是三兒家,連薄如風家裏都塞了一些。

打電話確認他們都收到了,才閉嘴讓何思思開車。

車子滑過縣城殘破的街道,很快就轉到去西山的路上。

路麵上全是被水衝過的痕跡,還有一些斷樹殘枝留在路麵上,但一點也不影響這個女鬼開車。

她的車像飄移,輪子沒著地似的,碾過去都不見路上有印子。

火葬場還在,這段時間估計忙的不行,大批的死人要過來火化,所以院子裏停了很多車,來來往往的人也很多。

何思思往裏點了一下頭說:“自己進去吧。”

我徑直往死角處走,看到蕭弟已經站在那裏了。

他身上還穿著一套青綠的衣服,滾邊和袖口都繡了金線,頭發高高束起來,上麵是一個金色的頭冠。

顯然他還記得我掐他的那一下,看我的眼神裏全是凶惡。

我不冷不熱地掃他一眼說:“你叫我來是要在這兒瞪眼嗎?”

他的手突然伸過來,用力把我一拽就拉了過去,火葬場的死角瞬間切換成了另一片天地,我們麵前出現了一片宅院。

這次看清了,門楣上還寫著幾個字“慶平王府”。

“你叫蕭慶平啊?”我問他。

蕭弟陰我一眼說:“大膽,敢直呼本王的名諱。”

我趕緊點點頭說:“好好好,不叫你名字,但我也不想像何思思那樣惡心,叫什麽他們家爺,要不我叫他大爺行嗎?”

蕭慶平顯然沒弄懂我話裏的真假,也就沒回我話,但他眼神不善,瞪我一眼就往裏麵走去。

一個人如果不怕死了,可能真的會變的有恃無恐,如現在的我,身上沒有壓力,進門後就開始左右觀看,不時還會跟蕭慶平聊兩句。

而且我很快發現一件事,我的好心情讓他的心情很不好,最後竟然對我提出了警告:“你最好老實點,我可沒有蕭煜行的好脾氣。”

“蕭煜行脾氣好嗎?他比你還壞,不然我為什麽不喜歡他呢?”我麻利地說。

蕭慶平的眼睛眯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點頭說:“也對,他脾氣確實不好,不然也不會為了一件小事,發動這場水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