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心髒來源

村裏人看到我回來,裝作親切地打了聲招呼,一扭臉就開始竊竊私語。

那天在薄如風家,我爸媽,四叔四嬸全都見過蕭煜行了,現在肯定也在村裏傳開,不管這些人知不知道他真實來曆,但那個派頭還是足以震懾人心的,所以他們表麵巴結,背後又想搞點事情。

我家的大門開著,院子裏沒人,徑直進屋,見我爸正坐在客廳看電視。

他見我回來,跟過去一樣問了句“青青回來了”,眼睛就又轉回電視上。我在他旁邊坐下來,問我媽去哪兒了?

他朝外麵看一眼說:“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村北頭誰家添了小孩子,一出生就死了,連心都沒有,喊她過去看看。”

“她懂這個?”

我已經站起來,拔腿就往村北跑去。

這家人跟我們沒什麽直接親係,隻是按村中輩份,我叫他們哥嫂,此時院子裏圍著一些人,除了我媽,還有我三堂嬸和主人家的近親們。

我把我媽扯出來問:“你不在家守著我爸,跟這兒湊什麽熱鬧?”

她橫我一眼說:“你以為我想來?是你三嬸非把我拉來。”

我拽住她就往家裏走,我三嬸追出來喊:“大嫂,你等會兒……。”

我背對著她說:“三嬸,我媽回去還有事,你先忙吧。”

拐了個彎,看沒人了才把我媽鬆開問:“方樂怎麽對咱家你不知道啊,還跟她們摻和?她拉你去就沒安好心,不定憋著什麽事呢?”

我媽還不知道三叔找人想弄死我的事,不過這之前他們就老是拿我陰婚的事做文章,我媽是一清二楚的,我搞不懂她為什麽還跟著去。

她在路上沒回我話,到家就把我拉進臥室,關上門說:“青青,你爸也回來兩天了,表麵看上去沒什麽事,可我總覺得他好像不太對,有時候跟做夢似的,喊半天都沒個反應。”

這事我早就知道,此時隻能安慰我媽說:“可能是中間失憶那麽久,有點接不上,再緩一段時間看看。”

她皺著眉頭說:“之前方婆活著的時候,說這種叫掉魂,要是掉的時間短,正午當著太陽喊喊就回來了,可你爸這都這麽久了,我當著太陽也喊了兩天,沒一點效果,所以才想去他家裏看看。”

我聽出了問題,問她我爸掉魂跟那家生孩子有什麽關係?

我媽壓低聲音說:“方婆以前說過,小孩子的眼睛最靈,尤其是剛出生的,可以幫人找到魂。”

“那孩子是死的呀,媽,你是不是中邪了,死的還靈什麽?”我越說越急,因為知道他隻所以死,是因為蕭煜行取了他的心髒,所以整個人都特別不好,情緒也很激動。

我媽死勁拽我一下說:“我知道他死了,不死還沒用呢,活孩子人家會把眼睛給咱們?”

“你什麽意思?要挖那小孩子的眼?”驚恐已經不足以形容我此時的感受,如果說蕭煜行取了人家的心髒,我還能強忍著接受的話,那麽我媽說要挖一個死嬰的眼睛,對我來說就如同晴天霹靂。

我真的懷疑她也有問題了。

“方婆說了,嬰兒人死眼不死,隻要我能拿回來,肯定對你爸有好處。”我媽還在認真跟我分析。

我幾乎崩潰,朝著她吼:“方婆已經死了,你別左一句方婆說,右一句方婆說,我爸這事什麽也治不了,你別瞎折騰了。”

她狐疑地看了我好一會兒才問:“你知道?”

我怕她再想什麽歪門邪道,一骨腦就把事都說了。

我媽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那就是他真的丟了魂?那用嬰兒眼睛找找也不多事啊,反正死馬當活馬醫,萬一找到了呢?”

我吃驚地看著她,突然覺得無法溝通了。

我這是遇到了一夥什麽家人?老公掏了人家嬰兒的心髒,媽媽還要去挖人家的眼睛,盡管已經死了,但一想到那個畫麵還是不寒而栗。

我給薄如風打電話,要他想辦法,看怎麽勸服我媽。

電話那頭吵嚷的不得了,薄如風扯著嗓子跟我喊:“我在醫院呢,花姐的屍體要運去火葬,我是她唯一的家屬,得跟過去。”

我去,差點就忘了,縣城還有那麽大一攤子事。

他說:“這事叫我去,不如叫你老公去,反正他最知道那嬰兒是怎麽回事。”

我哪敢去請蕭煜行?且不說跟他現在還梗著,就他那性格,萬一直接過去把嬰兒眼挖了出來,那我們家也不用在村裏住了。

勸不服我媽,隻能在家裏看著她,可是她很著急,小聲跟我說,沒成年的孩子夭折,第二天就會埋掉,她得想辦法在埋掉之前拿到眼睛。

我隻要說沒用,她就會用“試試”來打發我,而且反複拿話來勸說我,引經據典的都是“方婆說”。我現在是真的相信方婆修的是邪術了,這特喵的都用的是什麽方法?偏偏還有人深信不疑。

跟她耗到下午,兩人說的口幹舌燥,可她卻越來越偏執,後來都演變成懷疑我故意不想救我爸了。

我好氣,卻毫無辦法,隻希望那嬰兒能快點葬掉,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蕭煜行來了。

他麵色冷峻,從大門口一進來,我爸就看到了,招呼著屋裏的我們說:“青青,淑慧,女婿來了。”

我在窗口也看到了他,已經跑了出來。

蕭煜行背著手站在院中,目光從我臉上一掃而過,冷淡地問一句:“不打算回去了?”

我在心裏長出一口氣,現在人都來了,還裝什麽矜持,跟他說吧。

他很淡定:“人都死了,要眼睛確實沒用,不如留給活人。”

一口氣差點沒把噎死,瞪他一眼說:“為什麽死的,你不知道嗎?挖眼睛哪有那麽簡單,那是人家的孩子,怎麽可能給我們?再說了,真的有用嗎?”

他搖頭,一樣地冷淡:“沒用,心安而已。”

然後就往屋裏走去。

我媽對他是有忌憚的,隻站在臥室的門口看著,沒有出來,也沒有跟他說話,反而我爸顯的很高興,把沙發讓出來說:“來接青青的吧,她回來這半天,淨跟她媽吵架了,你接走吧,女大不中留。”

我臉都差點綠了,可一想到他是因為丟了魂的原因,又特別難過。

蕭煜行聽到這話,隻是看我一眼,眼底藏著一絲不明原由的笑,甚冷。

他奇怪地跟我爸點了頭,然後徑直走向我媽。

“你要這個?”他說,然後把手伸了出去。

掌心放著兩個黑白不明的珠子,上麵稀啦的掛著網狀物,還有一小灘血。

我媽也愣住了,兩眼盯著他的手心,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

我的心裏跟遭到了重錘一樣,又疼又塞,腳往後退了幾步,震驚地看著蕭煜行,也看到我媽伸手把那兩顆眼珠子拿進自己手裏。

她找了一塊白布,虔誠地把眼珠放上去,就供在我們家客廳的桌子上,然後雙膝跪地,開始念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我之前雖知道我媽跟方婆有些來往,但那都是因為我的事,卻沒想到她從她那裏學到這麽多東西,心裏說不出的怪異和驚悚,總覺得麵前的人已經跟我從前認識的不一樣了。

蕭煜行站在我身後,聲音很輕地說:“我倒是羨慕他們,互相扶持和救贖。”

我不懂他的話,隻是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用平時冷冰冰的口吻,而且眼神也很複雜,似乎根本不是看眼前的人,而是看著遙遠的,別人無法觸及的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