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肅沒有猜錯。尋很快把來意一五一十地道明,聽得兩頭資深碩鼠口如滿月,目似朗星。

“不如這樣……”夢肅很快定下神來,對夢丸說:“我陪尋去一趟山腹那座城市,這些天的活兒你幫我頂住。”

“什麽……”夢丸一臉的悲痛欲絕,“你的活兒是我頂得住的嗎?你根本就是要磨死我!”

“我一定會在你死之前趕回來的!到時候一定給你帶來個驚喜!”夢肅一點也不耽擱,轉頭對尋說:“不如我們這就出發?”

“你什麽都不帶?”尋懷疑地瞧了瞧眼前渾身長毛,卻一絲不掛的夢肅。

“走幾天而已,出不了什麽事。這不還有它嘛,來來來,我們走。”夢肅朝夢丸擺了擺手,拉上尋邁開步子就朝外跑。尋哪裏耐煩九彎十八曲地離開生活圈,直接帶著夢肅穿越到了生活圈外。

夢肅覺得眼前一花,隨即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裏。

“你不會看準落點再出來嗎?”夢肅反應也挺快,雙腳一蹬上了水麵,手使勁撲騰著水,嘴裏頭對著尋怒罵,“我的手機泡水裏了!”

尋這才想起來,生活圈外頭原來還有很大的一個湖。於是它又一個穿越來到岸上,朝水裏的夢肅揮著前爪。

還好碩鼠的毛發不像羊毛那樣容易吸水,不然夢肅還沒弄明白就沉到底了。

等到夢肅撲騰上了岸,原地一個螺旋轉甩幹了水,就慌忙從身上掏出了手機。

“居然一點事都沒有?”夢肅揉揉眼睛,覺得不可思議,“你上岸怎麽就不帶上我了?”

“抱歉,那時候你沒抓住我。”尋絲毫不感到有任何愧疚,“下次你注意些就好了。”

“我注意些?”夢肅一口氣在湖裏沒被嗆著,上岸對著尋倒差點噎死,“明明是你……”

“這些細節就不要講究了……”尋打算把這隻失去理智的碩鼠再放回湖裏清醒清醒,“不記得我們是幹嘛來了?”

“噢,我們要去你說的那座山腹城市。”夢肅使勁拍拍腦袋,除了耳朵裏頭冒出些水珠,腦子也清醒了許多,

“那走吧。能不能像剛才那樣飛過去?”

“可以啊。”尋答道。

“那動作快點。速度!”夢肅眼前一亮。

“不過我沒法確定落點是什麽樣的地方。”尋笑嘻嘻地,“你不介意的吧?”

“不介意!”夢肅像個癟了的氣球,“不過我想過了,我們還是走著去。”

其實尋也是比較鬱悶。它的穿越純粹走的是筆直路線,可地球是圓的。連人類的孩子都懂得,圓的每個點上,切線隻有一條。假如尋就站著的地方朝某個固定的距離穿越的話,終點一定定位在跟它站著的地方在同一直線上,而不是這個圓上的某一點。也就是說,不管它計算得如何準確,到達了目標之後,發生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從空中往下掉。

尋要是朝上或者朝下的穿越,又或者短距離的穿越,或許可保無虞;但要是這種縮地千裏的大手筆,恐怕是誰也沒膽量陪著尋去試試。

如果要尋計算出角度和實際距離再穿越,尋寧可走著去。

這路說來話長,走起來其實也不是很遙遠。逢山就繞道,遇平路和水便穿越,幾天功夫,尋和夢肅已經望見了目的地。

“等等,這地方我來過。”夢肅不放心,又左右張望一下,確認了自己的判斷。

“你來過?”尋有些不信。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從生活圈到這兒其實是有條近路的。我們剛剛來的路繞了一大圈。你別是方向感不太好吧?”夢肅從自己的判斷出發進行邏輯性的推理,徹底把尋擊潰了。

“再跟我廢話,看我把你的毛都給撕了!”尋惱羞成怒,這笨老鼠,哪壺不開提哪壺,實在是太不機靈了。

想到自己渾身光禿禿的模樣,夢肅不禁打了個哆嗦。尋表現出的暴力傾向,很有效地令夢肅在某方麵的話題上保持了適當的沉默。

不過,夢肅還是很有用的。它憑著自己超卓的記憶力,從山側的岩洞中找到了進入山腹之城的道路,不必仿效當時尋和老鬼他們五個大費周章地潛入。

“尋,你們離開這兒有多久了?”夢肅一路走著,不時察看地上的泥土和洞壁上的痕跡。對它而言,這些平常人眼中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東西裏頭,都蘊含著重要的信息。

“不過一周。”尋掐著指頭算了算,很快得到一個誤差也許不大的結論。

“怪事,這個通道三五天前有使用過的痕跡。”夢肅有些疑惑,“你們當時肯定不是從這兒走的吧?”

“當然不是。”尋沒好氣,“我帶它們幾個從洞裏穿出來的。”

夢肅不再言語。對於沒把握的事情,它向來保持沉默。不過數十步,山腹之城的輪廓再度出現在尋的眼前。

“果然是這裏。”夢肅喃喃地說:“生息家族的駐地。”

這裏就是特立獨行、個性張揚的生息家族原來的駐地!就是全家族拒絕加入生活圈、另辟蹊徑獨立發展的生息家族的原有領地!

尋想起來了,碩鼠表決對龍族治水支持與否的時候,唯一拒絕表態的就是生息家族!

“一定是生息家族把這裏遺棄了,結果正好便宜了那幫流浪碩鼠。”夢肅搖搖頭,“要不是生息家族留下來的東西,你說的那些碩鼠根本沒有條件研究那麽高深的課題!”

“這些東西很高深嗎?”尋搖搖頭,“我怎麽不覺得?”

肅同樣搖搖頭,不再說話。想到或許要對一個一竅不通的外行解釋科學研究的過程,它覺得這比被脫毛更恐怖。

它們的腳步很快停下來了。因為沒法前進。數目恐怖的老鼠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從這座城市裏湧了出來,對著這兩個不速之客虎視眈眈。

“它們想幹什麽?”尋一麵保持戒備,一麵谘詢夢肅這專業人士。

“不清楚!”夢肅額上冒出了冷汗,汗水從不吸水的毛發中滴落,“它們看來很不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