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老者行歸途中,怒氣不息的臉上,還帶著深深憂慮。

夕陽早已沒入天際。沉黑的天幕雨傘一樣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上,也籠罩在每個人的心上。無所事事的人,隻憂心雨夜擾亂了他們的好事;有心人卻有著比夜幕更為濃厚的憂愁,就如此刻夜幕之上重重迭迭的烏雲。

高老者停住了腳步,矮老者也跟著停了下來。在這城市略為幽靜的一角,咖啡廳小茶樓之類林林總總,不在少數,二人揀了一家幹淨的坐下,叫來茶點小菜。茶既滾燙,菜也著實好味道。高老者兩個手指拈起茶杯,湊近鼻子嗅了一嗅,抬起手一飲而盡,深深地歎了口氣。

“明璐這一死,麻煩可大了,”他手指捏弄著茶杯,攥在掌心裏,“大哥,你看,這怎麽辦?”

“你好久沒叫我大哥了,”矮老者憂鬱地看著他,“是不是麻煩大了才認我這大哥啊?單單明璐家族遲早前來興師問罪,這麻煩就夠我們焦頭爛額的。”

“我不明白為什麽那死貓能對明璐下這樣的毒手。原以為有它護著,再加上懷玦暗中守著,天大的危險都頂得住。不料……”高老者眨巴著眼睛,很是無奈,“師兄,我倆扛了祭靈的大旗多年,不想今天栽在一隻貓手裏!”

“不願栽也栽了,再找祭靈人的人選,再培養也不過舊調重彈,這把老骨頭看能折騰到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沒啥好擔心的,倒是明璐家人難招架。”

“你有沒有後悔?”高老者眯著眼望著矮老者,“當時查到他的身世時,我們本該拒絕的,為什麽當時我們甘冒奇險留下他呢?”

“後悔也沒法子,找一個可造之材,再培養成才,實在太難了。”矮老者接過話來,緩緩說道,“人才可遇不可求,盡心盡力去找,也未必能如願,倒是麻煩不必去找,它自己也會上門來。”說到這裏,兩人不約而同地長長歎了一聲。

這麻煩不是一般的大。當時明璐求師學藝,二老者照例明察暗訪,了解明璐的來曆。以祭靈根源之深遠,耳目之便利,自然是手到擒來。結果令二老目瞪口呆,明璐的背景盤根錯節,高深莫測。不管什麽路數的勢力,都跟明璐的家族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說不定這一家族,也就明璐一個傻不拉唧,其餘全是厲害角色。

祭靈向來慣例,家世清白,才入祭靈。但二老躊躇再三,最終收了明璐。雖說明璐資質的確出類拔萃,但真正讓二老下狠心的,卻是由於自個兒年已老邁,時日無多,要是放棄了這個人才,再過多少年才能找到另一個根本說不準。二老誰也沒法肯定自己能活到哪一天,這才不顧一切,將明璐列入門牆。

凡事禍福自找。明璐假若呆呆愣愣過自己的日子,一切與祭靈無關;如今當祭靈的成員時死了,人家不找你祭靈找誰去?二老愁眉苦臉,一籌莫展。

“還有,我們找尋興師問罪,可我們能拿它怎麽辦?”矮老者想想更是鬱悶,幹脆埋頭大嚼。高老者苦笑連連,翻來覆去想法子,也沒能道出個子醜寅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