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話別

玲瓏忙點點頭,保證道:“我發誓!”

顧盼四下看了看,這才壓低聲音道:“其實,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真的把你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誰?”

“顧兮!”

“顧兮?”玲瓏微微訝異,果然跟她前世重名嗎?她心裏已經篤定,但還是謹慎地問道:“這名字有趣,是珍惜的惜字嗎?”

“才不是!”顧盼嗤笑一聲,不屑道:“那就是個短命鬼,怎配得一個惜字。”

短命鬼?嗬嗬!還真是諷刺,前世她也是個短命鬼呢!若非上天垂憐,哪裏還有此刻的她。

不過既然老天讓她重活一世,她自然要把一些事情弄清楚。

她點點頭,附和道:“是是,惜字也不是什麽人都配用的,隻是初次見麵就聽你提過這個顧兮,不知道她是顧家什麽人?”

顧盼歎口氣道:“顧兮是我們家的禁忌,她是我爹跟一個歌姬生的孩子,因那歌姬惹怒了父親,連累著孩子也不受待見,從小就被寄養在鄉下,後來那歌姬一病死了,隻剩下顧兮一個人,爹爹也沒管過,再後來,南國攻占北安城,我們舉家北遷,就失去了顧兮的消息,爹爹也不準任何人再提起她,所以就成了我們家的秘密。”

這具身體的原主會是顧盼口中這個顧兮嗎?顧成海會是原主親爹嗎?玲瓏癡癡的想。

“你怎麽了?”見玲瓏失神,顧盼不由輕聲喚道。

她驀地回神,掩飾道:“那你為何會把我錯認成顧兮?”

顧盼指指她額頭的胎記,不可思議道:“這麽個詭異的胎記,很少見的,可沒想到還真有第二個人也有!你也是倒黴,像什麽人不好,非像她!那就是個黴星轉世,害人害己。”

玲瓏恍然,原來是因為這胎記。

隻是聽顧盼的語氣,似乎對顧兮很是不喜,不由笑問:“那是自然,顧小姐生來尊貴,別人豈能相提並論。”

顧盼得意的冷笑一聲,鄙夷道:“不是我咒她,委實是顧兮那短命鬼不識好歹,一個歌姬生的孩子,還想回歸顧家,活該被大哥羞辱、下毒,好在死了。還有她那個娘,就是個辛薑來的禍水,要不是爹爹當初鬼迷心竅,怎麽......”

她說到要緊處,忽然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頓時停了下來,掩飾道:“算了,不提她了,你隻要品性不像她就行了,哎,子淩哥哥怎麽還不回來?”

顧盼的話雖然沒說完,但玲瓏也聽出了蹊蹺,顧兮的娘竟然是辛薑人!而且顧兮似乎還受到了顧家人的虐待,她越發肯定,顧兮就是原主!

顧盼在客棧等了一天,也不見洛子淩露麵,終是悻悻地走了。

為了確定顧兮和原主的關係,玲瓏決定,得再找個顧家知情的人打聽一下才行。

正在她考慮怎麽混進顧家時,房門被洛子淩推了開來。

她一愣,忍不住調侃道:“咦,洛兄,你怎麽才回來呀?人家顧小姐等了你一整天呢!”

洛子淩第一次沒有回懟,他斜斜倚在門口的玄關處,一身玄衣因染了些夜霜,顏色更深了幾分,整個人恍惚在門口昏暗的微光裏,莫名有些悲傷。

玲瓏有些詫異,這家夥怎麽了,這樣反常?

她不禁收起玩笑,下意識道:“你......?”

習慣了嘴上跟他逞凶鬥狠,關心的話到了嘴邊就說不出來了。

他清淺的眸光看過來,像一片柔軟的雲撞了微風,那些藏在眼底的晦暗不明的情緒就倏忽散了。

玲瓏心裏咯噔一下,總覺得有事要發生,可當她探尋擔憂的目光再次看過去,他卻已經看向了別處——她窗外那一片漆黑的夜色。

“有時候,越是平凡的東西,越繁華瑰麗,也最令人向往,你看,那闌珊的燈火,多有人情味。”

玲瓏有些呆住,她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這樣多愁善感的一麵。

這樣的洛子淩,實在讓她覺得有些陌生,卻也莫名有些讓人心疼。

隻可惜......安慰人的本事,她向來沒有。

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猶豫著,默默從腰裏解下一個皮裘水囊,將麵前的茶杯倒滿。

這是從九叔王府舊址桃源起出的桃花醉,她怕自己饞,出來前偷偷倒了些隨身帶著,一直還沒舍得喝呢!

將杯遞到她麵前,輕聲問了句,“發生什麽事了?”

他眼睫輕垂,將眼底的情緒盡皆掩去,輕快地笑起來,接過她遞來的酒一飲而盡。

“永寧湖的夜色不錯,陪我走走吧!”

玲瓏並不知道永寧湖是什麽地方,直到到了那,她才知道他的話不假。

湖麵平靜而安寧,皎潔的月光灑在寬廣的湖麵上,波光粼粼。湖心有座亭,八寶玲瓏,從亭心向東往西,各有一道木棧橋,棧橋兩側的廊柱上掛滿了大紅的燈籠,遠遠望去,向臥在水上的兩條火龍。

一陣夜風吹來,吹皺了湖麵,也讓玲瓏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

夜,微涼。

洛子淩回頭瞧著她,輕輕地笑了,笑容比月光還輕柔。

他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係在她頸間。

她下意識拒絕。

“披著吧,夜裏涼。”他不由分說地給她係上,語氣不是她聽慣的奚落,溫暖寵溺地讓她不忍拒絕。

“你今晚有些奇怪!”她終於忍不住說出心底的疑惑。

為她整理衣衫的手微微一頓,輕輕揚起墨綠色的眼眸,“玲瓏,我要走了。”

他輕輕道,語氣輕的好像夢中的囈語。

玲瓏豁然抬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閃過震驚。

雖然她一直覺得他像個跟屁蟲似的跟著她很礙事,恨不得他馬上消失,可他突然說要走,不知為何她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想問為什麽,怎麽這麽突然,可話道嘴邊又問不出,隻悶悶地問了句:“什麽時候?”

“明天一早。”

玲瓏心頭一驚,這麽快!

一種濃濃的離愁別緒瞬間籠罩了她,心裏說不出的酸澀,竟是不舍。

她微微訝異,除了九叔,她還從沒有對誰有過不舍,她不是超煩他的嗎?他走了她該高興才是。

“不、不再考慮一下了嗎?”她語氣微微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