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3）都統統收
還沒到六月天，天就很熱了。特別這兩天來，天氣悶熱極了。
星期二，這一天是葉蕾蕾最繁忙的一天，人累得快要虛脫了。昨晚鐵路醫院的『藥』劑科主任鄧幹軍的兒子過生日，又是請吃飯，又是去唱歌，到了淩晨一點多才回到棉紡廠，但是今早8點又不得不掙開眼睛。今天的工作安排表上有甘海市內三個醫院要跑，葉蕾蕾不知道是不是每個醫『藥』代表都像她一樣忙。洗完瀨後，再下樓吃早餐，就到九點鍾了。
上午九時三十分，趕去鐵路醫院『藥』劑科。
昨晚在吃他兒子生日飯時就和鄧幹軍說好了，要在十點鍾商量進『藥』的事。因為堵車，出租車把葉蕾蕾送到鐵路醫院時，都已經是十點十五分了。到了『藥』劑科才知道，鄧幹軍一大早有事等不及她了，出門不知去哪了。主任不在，副主任在辦公室電腦前麵無表情地玩牌。葉蕾蕾隻好坐在沙發上，隨手從旁邊的報架上取下一本醫『藥』雜誌翻翻看，眼睛盯在雜誌上，心卻不知飛到哪了？這個鄧幹軍剛上任還沒到半天，原來的『藥』劑科主任調到下麵縣裏一家中醫院當院長去了。鄧幹軍是從一所偏遠的縣衛生局上來的。對這個人，除了從熟人打聽到他的一些情況外，其他都是還『摸』不準。現在跑去哪了。是不是因為自己的不準時讓他生氣了？
葉蕾蕾正在猜測中，手機就響了。一看是王小波打來的，王小波說他的局長已經任命下來了，並且繼續兼市人民醫院黨委書記、院長。葉蕾蕾一聽，這可是今天的第一個好事啊！王小波在電話問她在哪，這幾天就可以帶她去看車了……
鄧幹軍終於回來了，葉蕾蕾趕緊站起，並告訴了自己晚到的原因。鄧幹軍真的是經驗老到，三言兩語，簡明扼要，“你這是新『藥』我們還得看臨床實踐。”剛才還在電腦上玩牌的那個副主任此時關電掉電腦裝著有事出去了。
“那就好，幹脆就讓我來當小白鼠好了！”葉蕾蕾故作幽默。“鄧主任，你的酒量不錯，昨晚我就差點回不了家了！”鄧幹軍這才『露』出了一點笑臉，“你這『藥』我還得向院長報告，有什麽好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趁著鄧幹軍去衝茶時，葉蕾蕾拉開鄧幹軍的抽屜，把一個裝著兩千塊錢的信封放了進去，說：“新『藥』的說明書我就放進你的抽屜裏，有時間麻煩鄧主任看一下。我走了！”
“走好，有消息我再和你聯係吧！”
葉蕾蕾出『藥』劑科主任辦公室。
上午十點五十分。
在去住院部大樓的路上。葉蕾蕾要拿回扣給內三科送去。剛走到電梯門口，在等電梯下來時，和葉蕾蕾一起在等電梯下來的兩個中年『婦』女議論，這兩年來，這家醫院的服務態度感覺好多了，就是『藥』品太貴了，聽說現在醫生吃回扣厲害呀！……兩人正議論中，電梯下來了。
葉蕾蕾隨同兩個『婦』女走時電梯裏，其實，病人對『藥』品價格有不少怨言。這也不能怪廠家啊，我們這幫人天天跑到醫院來送錢，成本再低的『藥』也便宜不了啊。葉蕾蕾在想，自己也不想這麽做啊，自己也是為了生存啊！
電梯把葉蕾蕾送到了十一樓的內三科。但走到科主任辦公室時，葉蕾蕾就停住了腳步，原來在辦公室裏，一男一女的醫『藥』代表正和內三科主任談話中。葉蕾蕾決定先離開，轉身又回到電梯門口，但隻見電梯下去到一樓了。葉蕾蕾現在想去的是十二樓的骨科，隻是一樓的樓梯，葉蕾蕾決定不等電梯了，改走樓梯上十二樓。
上午十一時十分。
葉蕾蕾出現在骨科主任辦公室裏。骨科潘主任正在辦公室寫述職報告，那認真程度真連葉蕾蕾進門時都沒有發覺。
“潘主任，你忙著呢？”潘主任這才回過頭，見是葉蕾蕾，趕緊述職報告給關了。
葉蕾蕾開門見山，“潘主任你忙，我就不打擾你了，這是上個月的回扣錢，名單和數全都在信封裏麵了！”
潘主任趕緊把信封塞進抽屜裏，說：“又辛苦你跑了一趟了！坐下喝口水吧！”
“不了，我還到別的科室裏。”
“潘主任，我走了。”潘主任站身點了點頭。
頗有收獲的葉蕾蕾拍馬下樓，奔向內三科，科主任辦公室的那一男一女醫『藥』代表走了，和在骨科一樣，葉蕾蕾說明來意，就把信封直接放在盧主任的辦公桌上，然後告別出來。
上午十一時三十分。
葉蕾蕾下到一樓兒科，也順利地送出了信封。
上午十一時四十分。
葉蕾蕾來到門診大樓，在一樓的內科專家診室。這時葉蕾蕾想給專家推薦一種新『藥』，但見裏麵已經坐著自己的一位女同行了。她正給教授介紹產品，對方頗為認可，“內科肯定需要。”這其實是句屁話，別人需要關你什麽事？說這些話的基本是才入行的菜鳥。葉蕾蕾站在專家門診外等了十分鍾，見那你女同行似乎還沒要走的樣子，也快要下班了，葉蕾蕾決定再也不等下去了。
上午十一時五十五分，這時離下班時間還有五分鍾時間，葉蕾蕾走出醫院大門，在門口攔住了一輛的士，叫的哥送她到“好再來酒樓”。
中午十二時二十五分。
到達“好再來酒樓”時，二醫院的『藥』劑科一個叫韋龍主任已在包廂等她了。這人比較謹慎，在科室葉蕾蕾送出信封他從來都不敢收，要送封包隻有拿到到包廂或到他家去送。但今天，昨天葉蕾蕾就電話告訴他，要結算上個月回扣的數，問他是送到他家還是請他出來吃飯，最後是他決定要來這家酒樓，據說這家酒樓是他一個要好的朋友開的，每次葉蕾蕾請他出來吃飯，一般都來這酒樓訂餐的。
下午兩點半，是上班時間，葉蕾蕾準時來到市第三人民醫院。
三醫院不僅是甘海市一家技術力量雄厚的醫院，而且在管理方麵很規範，一直以來對醫『藥』代表查得特別嚴，根本不準進去，所以過來攻關的人比別處少。當然這難不到葉蕾蕾這樣“優秀”醫『藥』代表了，隻是『操』作手法越來越隱蔽了，真不隻是葉蕾蕾高明還是醫院高明。
葉蕾蕾經過無數次和這家醫院打交道，早已經『摸』索出一條行之有效攻城經驗。首先包裏不能放關於所售『藥』品的資料，一旦讓院方的人查到了，這種『藥』就馬上從『藥』方撤出來，醫院的這一招夠狠毒了。葉蕾蕾在這家醫院認識了一個守車的人——此人姓張，年齡上五十了，葉蕾蕾就管叫他做“張老頭”。據王小波透『露』，“張老頭”是衛生局一位副局長愛人的親戚。這個“張老頭”幫了她不少的忙。
葉蕾蕾到三醫院的時候，“張老頭”正坐在那裏看報紙，見葉蕾蕾來了就滿臉笑容：“帶資料來了吧，千萬不要帶進去，這次查出了不得了，放我這裏絕對沒問題，待會要用再來拿！”說完就接過葉蕾蕾的資料放好，順便把葉蕾蕾遞給他“買包好煙抽”的100元錢也收了。
有了張老頭的幫忙，葉蕾蕾一身輕鬆的走進門診大樓。但卻在電梯口給保安攔住了，保安不讓葉蕾蕾進電梯。
保安：“你幹什麽？看病請出示掛號單。”
葉蕾蕾：“我找人，我的同學梁雪。”
保安：“在哪個科，是男還是女的？”
葉蕾蕾：“是護士，在手術室。要是不相信，我打她電話，你來接聽吧！”
保安這才同意葉蕾蕾進電梯。葉蕾蕾朝著保安齊個眉眼，保安看見了，竟笑了起來。
下午三點正。
葉蕾蕾上到七樓外一科。在醫生辦公室和兩位醫生核對開方『藥』量。
下午四點半。
葉蕾蕾到中醫內科呂醫師，葉蕾蕾想去看看自己代理的一種中成『藥』的走勢。這個『藥』的“準”字是『藥』廠花錢活動出來的，雖然對外稱有調理作用，實際上唯一作用就是可以賣錢，好在吃不死人。正好呂醫師在，他叫葉蕾蕾去幫他抄處方。這時有病人進來了——一位穿著樸實、一看就知道是從農村來的大爺……。呂醫師在開處方時，這位大爺不斷地哀求李醫師給他多開幾盒，因為他難得進城來看一次病。呂醫師大筆一揮：十盒。葉蕾蕾心裏暗算，這十盒『藥』，就花了大爺380元。380元啊！這是大爺種半畝多玉米地的收入啊！這讓葉蕾蕾感到無比的自責，突然之間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下午五點十分。
葉蕾蕾剛從三醫院出來，就站在門口等車，還是沒見有空的出租車過來。十分鍾過去了，好不容易才等到一輛空車，一離開醫院門口，的士就來了一個急刹，害得葉蕾蕾直冒冷汗，司機把頭伸出窗外，就罵：“你想找死嗎？”原來一個小男孩子橫衝過馬路！
還沒計劃好晚上到哪裏吃飯，累了一天，想去按摩一下，讓身體放鬆一下。聽說城東新區那邊新開了一家鳳凰洗浴中心還不錯。於是叫司機改變方向，朝新城區開去。
下午六點。
就在出租車剛到達城東新區，還沒找見這家洗浴中心的時候，手機響了，是三醫院兒科銀主任：“蕾蕾啊，上次你說哪一家的鮑魚不錯啊，今晚我們幾個初中同學聚會，你過來帶帶路啊！”
沒辦法，現麵都快六點了，同學聚會到現在都還沒想好去吃飯的地方，葉蕾蕾心想。但想歸想，她最終還是叫的士司機調轉車頭，讓司機朝重慶路開去……
這種飯是天下最難吃的，從銀主任點菜開始葉蕾蕾的心就一直在滴血，但卻一直在鼓勵他，“隨便點，想吃什麽盡管點就是了！”直到晚上十點半買單走人，一結帳，整整花了四仟多塊錢。
下樓時，葉蕾蕾也無心去按摩了幹脆回家洗澡睡覺。
十一點十五分。
回到棉紡廠租屋，隻見夏小雨把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茶幾上就放著一張紙條——蕾蕾，我已經把你衣洗好了，就曬在陽光上。你回來了自己去收吧。蘇蘇說她今晚不回來了。我上夜班去了。
看了字條，葉蕾蕾才想起都好幾天沒洗衣服了，要不是今天夏小雨不幫洗衣服，今晚洗涼就沒幹淨的衣服了。洗完澡出來，發現手機有5個未接電話，打過去一問，又是銀主任。
“蕾蕾啊，你什麽跑那麽快啊！我和幾個同學在阿蘭洗浴中心洗桑拿呢？你過來吧！”
“哦……銀主任啊，實在是對不起啊，我睡下，下次吧。”
“哦，這樣啊，下次我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上來呢，你認識這裏的老板吧。”
可惡，剛才的單已經花了四仟多，我的錢就是好掙嗎？赤『裸』『裸』地又在叫去買單了，醫院的這幫家夥一個比一個有錢，可就是一個比一個摳門，真不知賺的錢拿來幹什麽。這樣沒完沒啊！但一想到他的明天後天還有求你他，於是葉蕾蕾就對銀主任說，那裏的老板娘是她一個朋友的朋友，她真的過不去了，就在那簽單好了。為擔心銀主任在簽單出現麻煩。和銀主任通話過後，葉蕾蕾又給這家阿蘭洗浴中心的老板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她有幾個朋友在她那裏消費，等下消費完了，簽單放行。
十一點三十分。
葉蕾蕾張於上床睡覺了。但卻什麽也睡不著，想想這醫生膽子也太大了，胃口也越變越大，錢，美『色』……都統統收。翻來覆去也睡不著，幹脆上網算了。
窗外，夜空黑雲裏，有低沉雷聲響過，忽而來一陣涼風，便劈裏啪啦的下起雨來了。不久，雨勢就漸漸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