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5）惡夢（上）
最近一個星期以來，王小波對妻子申青芝顯得特別殷勤有禮起來，進門問聲好，出門說再見，對妻子燒的飯不再大加挑剔了，眼神不再是愛理不理的，聲音不再是不冷不熱的。不僅如此，在生活上他原本根深蒂固的一些習慣也正在加以改變，比如在家時不再抽煙了。晚上出去應酬也少了，妻子申青芝清楚他的變化來自哪裏，他也並不避諱在妻子跟前頻頻提到有關他要到下麵任職的事。
王小波的變化讓申青芝感到這個家愈來愈溫馨和睦，也讓他的事業愈來愈順利。她知道家庭對王小波事業的重要，而家庭成員的關愛更是他事業壯大成功的助跑機，她在真心實意地做著一個更好更溫柔體貼的妻子。同時，他也在腳踏實地地一步步推進他的事業，少了從前的一些浮躁，多了從前缺少的耐心和韌『性』。
周末的晚上，這也是王小波自認識葉蕾蕾以來第一次在家和妻子申青芝一起共度的一個周末。以前，要麽周末他忙於“應酬”，要麽就是在“出差”的路上。而這一切大都是借口，其實他就在葉蕾蕾在甘海的某一個酒店的房間裏，過著“恩愛夫妻”生活來。反正平時周末的時候夫妻倆很少在一起共度的。
一下班，王小波就主動下廚弄了幾個申青芝愛吃的菜。晚飯中，在談到最近市委公示一些領導幹部任職名單的時候，王小波真誠地對妻子申青芝說：“謝謝你對王家的影響力，是你讓我越來越好了。”
好久了沒聽到王小波這番真誠的話語了，王小波的一番話讓申青芝終身難忘。她說：“你本來就是一個資質很好的人，很有頭腦，很有做事的魄力。但是，這幾年以來，你越來越忘記這個家了。”
“男人是需要鼓勵的。你要始終堅信他，並把你的支持和信任說出來，多多地說出來，這很重要。”王小波深情地說道。
如果說申青芝對他產生了影響，申青芝就是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感受。反省自己和王小波這些年的相處，這幾年來最大的問題就是缺少交流，自己明明在愛他，但卻從不說出口，自己明明相信他的能力，但從來沒誇過他，雙方都是非常含蓄的人，以至於雙方之間的話越來越少，感情也正變得越來越淡薄。
飯桌上，王小波很高興地說：“你平時雖然話不多，其實肚子裏蠻有些東西的。我也覺得你其實是有些能力的。”在沒認識葉蕾蕾之前王小波經常這麽地誇申青芝的，以前，申青芝也非常受用這樣的表揚。雖然很多年過去了，王小波沒有這樣誇自己了，今晚是第一次。但女人嘛，最容易滿足，聽了王小波誇自己，申青芝感動極了。
她真的想說：謝謝，老公，其實你更好。但是，申青芝還是沒說出口。晚上入睡時，申青芝終於鼓足勇氣對已經合眼入睡的王小波悄悄說：“我愛你。”
沒想到王小波就一把攬申青芝入懷，微笑著說：“我也愛你。”就在這一個晚上，申青芝把以前所有的不愉快都忘記了。甚至還笑自己以前太神經了，冤枉丟了幾仟塊錢請私人偵探公司……
一想到這，申青芝就“撲哧”一聲笑起來。
“你在笑什麽？”
“單位上發生的事。”申青芝不打算告訴王小波真話，就撒起謊來。剛說“單位”兩個字，申青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來，就問王小波，“我跟你說個事，你幫我拿一下主意？”
“什麽事，看你還繞什麽彎？快說吧。”王小波還在緊抱著申青芝。
“前幾天我們科長找我談話，說過幾天他就到下麵的縣局任職去了。我當時很吃驚，幾個月前就已聽到他要調到下麵的縣當局長了。但沒想到會這麽快。”
“你是說你們科長要到下麵縣國土局當局長去？”
“是呀！你猜他找我談話什麽？”
“你不說，我哪猜得著？”
“我們科長問，他走了我有什麽想法嗎？”
“那你怎麽說的？”
“我說我什麽想法都沒有，也沒有什麽能力。”
“我們科長就說，他看我行，要向局長推薦我接替他的位置。”
“你的態度呢？”
“我說沒想過。”
“你什麽能這樣呢！你什麽都不比別人差，可以試試嘛。”
“這樣不好嗎？家裏有你這樣一個局長，我頭都脹大了，要是我再當個什麽科長之類的，這個家還要不要呀，我們的女兒還要不要呀！”
“看我什麽說你呢！”
“我有自知之明，我們單位的關係很複雜，如果想上去，必須上麵有關係，而且還需要付出點代價，如今我已人到中年了，我早就看淡一切了。”
“再說了，我這麽大歲數了，圖啥，多『操』心。”
“哎——。那就隨你吧。今晚就不談這個事了吧！快睡。明天我陪你出去逛逛！”
“嗯。”申青芝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地笑容。是啊，這也是幾年來老公王小波第一次主動要陪自己逛街！
臥室一下子就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王小波就打起呼嚕聲睡著了。申青芝將被子蓋在他身上，自已卻什麽也沒睡著。她想這幾年來王小波當院長、當局長的變化，想起最近兩年來她的懷疑，也想到了自己的事來。
人的一生會有很多夢，發財夢，當官夢。剛參加工作時，一直希望能當個一官半職。可惜沒能實現。於是安心做個賢妻良母，相夫教女。每天上班就是把分內的工作做好，不再有任何奢望。
其實，幾個月前申青芝就知道自己的科長要調走，隻是不知大概的時間。那天科找她談話，一再對她說，論能力，論人品，她都是最合適的人選，科長還當著申青芝的麵保證，一定會向局長大力推薦她。科長還很關心地為申青芝分析著，有超過半數的局領導班子會支持她，其他人都沒有這個優勢。
不怪人家是科長，想的那麽細致周全，雖然申青芝都不知道誰會支持自己，但科長的話，卻讓申青芝很受感動，他為自己想得這麽周全。
申青芝還清楚地記起，那天在科長的辦公室裏，她發自內心的對科長說，官當不當都不要緊，能得到認可和信任，她已經很知足了。
沒想到科長一聽到申青芝這樣說話，就說是不是因為她嫌這個官太小了，看不上這個科級的，你家的王局長那才叫當官呢！大著哩！申青芝知道科長誤會自己了，就連連解釋，但說什麽科長也聽不進去，到最後科長就說他要忙整理東西交班，今天先不談這個事了。
哎，……
這一夜，申青芝想了很多很多，最後還是覺得對不起信任她的科長。但她卻感覺到很輕鬆，無官一身輕。不用想別人高不高興，不用看人家的眼神什麽樣，不用研究別人都在說什麽，不用考慮如何把部門管理好，因為自己沒當官。自己還是原來的自己，把自己的份內工作做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