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江湖結義(2)

我原本就是一個有著江湖情懷的人,也曾幻想著有幾個江湖結義的生死兄弟,比自家的親兄弟還仗義,就像嶽飛和牛皋、秦叔寶和程咬金,以及桃園劉關張三兄弟那樣。

初中的時候曾和一個玩得較好的同學康永結拜過,不料我才把三截木棍插進土裏,剛剛倒頭跪拜,康永卻哈哈大笑著跑了:“傻B,都什麽年代了,誰還和你玩這些?”

後來康永考取了中等師範,再過兩年出來就是人民教師,他是對的。否則,一個教師不就和一個端公金蘭結義了嗎?倘真結義了,他現在也不會認我這個兄弟的。

現在終於有一個和我一樣揣著江湖情節的人,要和我結拜為兄弟,就憑著狹路相逢,把酒言歡的這份古道熱腸,我當然願意和他結拜了。

肥坨是孤兒,我,其實也跟孤兒差不多。

我怎麽能辜負肥坨的這份豪情,特別是在這個雪中送炭的時候。

“好!咱們就結拜成……”

頓了一下,我還是留了一手,不敢說“生死兄弟。”

“患難之交!”

這個詞應該很恰當。

“好!”

肥坨打開大門,把一張歪歪扭扭、桌麵上已經出現很多裂縫的桌子擺在大門邊,然後端上炸好的洋芋,分成三碗擺好,又加滿了三碗酒,依次擺好,再盛上三碗玉米糊糊,在碗上平放著三上筷子。

忙完這一切,肥坨又找來香蠟紙燭燃上,突然說:“不好意思了茅哥,按理說應該殺雞和血酒的,但是我家沒有雞。”

我突然豪氣陡增,朗聲說道:“殺什麽雞哦,咱們歃血為盟,直接用你我兄弟的血。”

說罷,從旁邊的灶台上抓起菜刀,往左手腕小魚際輕輕一劃,就割了一條半厘米的口子,幾滴血就滴在了酒碗裏。

“好!”

肥坨像瘋子一樣大喝一聲,抓起菜刀也往手掌上一劃,頓時血流如注,把那碗酒染成了紅色。

“兄弟,口子劃深了。”

我有點心疼。

“沒事!”

肥坨呲著牙說,順手從牆角抓過來一把煙熏火燎過的蜘蛛網,往傷口上一抹,血頓時止住。

“哥,我們磕頭!”

說罷率先麵朝大門跪在桌子邊。

我也跟著跪下去,各自手持三炷香,我先說:“我,閔慧茅!”

肥坨接著說:“我,白大貴!”

然後異口同聲說:“今日結拜為異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論貧窮富貴,生死不忘!”

說到這裏我就停下準備叩頭。

肥坨側臉看我,突然大聲說:“不求同日同年同月生,但求……”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不準亂說!”

肥坨詫異地盯著我,滿臉不悅,甕聲甕氣地說:“怎麽了哥?”

我鬆開手,對著大門外朗聲說:“我們兩兄弟,如果誰有疾病災難,另一個必須竭盡所能全力相助,哪怕是傾家蕩產、捐血捐腎捐器官也在所不惜。如果誰有不測,另一個必定不惜付出生命之代價,也要為之報仇雪恨!”

肥坨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這樣的盟誓,遠遠比“同年同月同時死”有價值!

然後雙雙朝著門外叩頭。

咬著牙,我和肥坨硬是把三碗血酒分著全喝了,當然第三碗我隻喝了一小口。

餓肚酒,喝得難受。好在我喝的不是酒,而是氣吞山河的義氣和情懷。

一邊吃著飯,一邊和肥坨閑聊著,無非都是談著未來的一些抱負。

“哥,我是沒辦法讀書了,再等兩年,我滿十八歲之後就去當兵,我的夢想是當一個將軍。”

肥坨說完一臉向往,仿佛當將軍就像當一個千元戶那麽容易。

“兄弟,想當將軍啊,得先考上軍校才行,現在是和平年代,不是打打殺殺就能當上將軍,你以為是明清亂世啊,隻要有一身功夫,文盲也能當將軍。”

肥坨不以為然:“沒事,我參軍後,可以在部隊上慢慢學習嘛,我打聽過了,小學文化也可以參軍的,我進入部隊後,就憑著我這體格優勢,爭取先給領導做勤務兵,隻要表現好,肯學習,然後就能混個班長來當當。再然後,我就一步一步的來,當排長、連長。當然我要努力學習,部隊上環境好,隻要我肯學就能進步,我決定用三年時間自學初中和高中的課程,到時我也才二十出頭,然後再和領導搞好關係,爭取被保送進學校……再說,像我這麽好的條件,領導也舍不得浪費是吧。進了學校,我就繼續努力學習,然後,當將軍不就有了條件了嗎?哈哈……”

我頓時像看一個怪物一樣地看著肥坨,我隻想到桃子壩有巫妖有鬼怪,卻完全沒有想到這裏還有這麽一個身懷遠大抱負的少年。同時我自己也感到振奮,他小學文化的肥坨都有這般抱負,想著當將軍,並很實際地設計著未來要走的每一步。

我為什麽就甘心做一個端公了呢?

“肥坨,我們沒有白交你這個兄弟啊……”

“什麽話啊?”

肥坨不爽了:“怎麽叫做交呢?你我是結拜兄弟,也就是生死兄弟啊!”

“那是那是!”我訕訕地回答。

說實話,這結拜的誠意,我不如肥坨真實!

“你的條件是不錯,但是有一點,得先減肥。”

我調侃道:“你不要以為你個子高力氣大就算優秀了,我給你說,當兵,有時候一天要跑50公裏,你看你胖成這樣,怕是跑五公裏都艱難哦。”

“那是那是……”

肥坨突然放下碗筷,斷然道:“那我就從現在開始,每天少吃一餐飯,做20個俯臥撐。”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當兵做俯臥撐不是一天二十個,而是一次兩百個,你一旦犯規啊違紀啊這些,有可能一次性要做五百個呢……”

“哇!”

肥坨驚得長大了嘴巴:“我的天!那我怎麽辦?這一關比讀大學還要艱難了。”

我歪過頭,竊竊偷笑。

說笑了一會兒,因為心裏掛念著三公和元無雙,我狼吞虎咽喝了一碗玉米糊糊,吃了一大碗油炸洋芋,抹抹嘴,突然對肥坨說:“你我是兄弟了,哥有事情也不瞞你,我準備進後山那個山洞裏去看看。”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肥坨就驚訝地說:“哥,你說的是穿山洞?”

我不知道昨晚上和元無雙鑽的那個洞,是不是肥坨說的穿山洞,就說:“就是空靈子家後麵的那個山洞……”

不料肥坨一聽,頓時大驚:“空靈子家?哥,你也知道空靈子?”

我嘿嘿一笑,心想,空靈子在桃子壩果然是名人。

“我怎麽不知道?我今天早上才和他見過麵,借過他家的馬兒呢。”

肥坨頓時大驚失色,撞鬼一般驚叫道:“什麽?你見過空靈子?他已經死了六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