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法師要逆天

於是我趕緊低下頭去就著碗沿喝水,澀澀的怪味。

直到碗裏隻剩下幾片黑色的、蜷曲殘破的灰燼,慧圓才把碗收了起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似乎這碗水喝下去之後,我還真的就消災解厄了。

“好了。”

慧圓法師如釋重負一般,把碗放好後還拍了拍雙掌,像是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地。

走出大殿的時候,老和尚突然健步如飛,肥碩的身子像一個會飛的冬瓜,幾大跨步就下了台階。

我突然很害怕,老和尚前後判若兩人,該不是什麽惡徒化妝成的吧……設計讓我喝下了有毒的水,然後開始對我行凶……

否則他此刻為何如此輕鬆?

是要取走我的器官?還是要奪走我從雲霧山裏帶出來的那些寶貝?

還好,蚩尤杖和古玩,全都放在家裏的。身上隻有一顆人血玉。

出乎我的瞎想,老和尚並沒有撕下什麽人皮麵具,還是那麽笑眯眯的,像個堆滿皺褶的肉包子。

頷下的胡須也不像是粘上去的,每一根都顯現出靈性。

看著我和慧圓走出大殿,一直躲在側門邊的小和尚終於走了出來,朝我深深一揖,道了一聲“阿彌托佛。”

然後就叫我“閔先生”。

我急忙回禮說:“不敢不敢,師傅就叫我閔慧茅吧。”

老和尚和小和尚就相視而笑。

要說這兩個和尚是歹人,似乎是我多心了。但是要說他們真的是免費為我消災解厄,這也太蹊蹺了吧。

唉……現在還想這些有個鳥用啊,燒了黃符的水都喝下了,要死也沒有辦法。

小和尚摸出一把鑰匙,打開他臥室旁邊的一扇門,拉亮電燈,裏麵是一間很寬的禪房,其實就相當於會客室。

“閔先生,請!”

“好好……”

咦?不對啊,小和尚怎麽知道我姓閔?

然後慧圓就引著我走進禪房。

在禪房裏坐定,老和尚就笑眯眯地說:“施主的災已消、厄已解,就在這裏歇息吧。”

在這裏休息?怎麽休息?床都沒有一張。

老和尚說罷,坐在蒲團上閉上了眼睛。

喲嗬,這就叫休息嗎?我做不到呢。

“法師,既然……事情都了了,那麽我也該走了。”

我試探著說。

“你現在能走嗎?”

老和尚眼睛都不睜一下,嘴唇蠕動著就發出聲音來。

是啊,深更半夜的,我的車又壞在了路邊,手機又沒有信號,我能去哪裏?

“法師,那麽我還想借用一下電話。”

這下老和尚睜開眼了,終於露出了難得的一抹笑意:“我說了,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就要做什麽事。你現在應該是歇息的時間,但是你偏不,你在和天意騙你啊。你原本就是一個叛逆,從生下來就開始叛逆,一直叛逆到了現在,和天意叛逆,和命運叛逆,和親人叛逆,和感情叛逆……你究竟還要叛逆多久呢?”

“法師……”

一瞬間,老和尚這番話戳中了我三十六年來的痛點,他陣雨看穿我命運的本事啊。

“法師,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突然間我淚如泉湧。

都說三十而立,但是我立了些什麽呢?

事業?愛情?我似乎什麽都不成功;

端公?記者?我似乎都不出色。

三十六年了,我也該認認命了。

王子夢?作家夢,始終都是夢。

“順氣自然,一切隨緣,你現在就該歇息了,子時已過,正是陰陽交替的尾聲,隻有靜下心來,才能感受到陽光的味道。”

老和尚的說教,和墨農先生的方式大相徑庭,但也蘊藏著深奧的禪理。

“法師,但是我睡不著啊。”

我現在已經不在考慮明天怎麽修車的問題,但是我擔心薇薇,擔心葛僚鼎……

還有,老和尚之前說我身上的髒東西,又是什麽呢?怎麽突然之間就被他驅散了呢?一碗水就能消災解厄?

“也罷,老衲就陪你逆一回天。”

老和尚這回徹底地睜開了眼睛。

門開了,小和尚送進來一壺茶。

小和尚也跟著逆天了……

“法師,您可否告訴我,我身上的髒東西究竟是什麽東西?”

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麽東西纏住了我,黑甲軍的幽靈還是火龍軍的鬼魂?或者是萬興和的兩魂五魄蠢蠢欲動?

“你身上是不是又一塊玉?”

老和尚一開口,我已經沒必要再驚訝了。立即解開脖子下麵的扣子,掏出了套在紅繩兜裏的人血玉。躺在掌心伸到老和尚的麵前。

老和尚卻看也不看,點點頭說:“現在它是一塊好玉了,纏在上麵的東西已經被我驅散了,倘若昨日再晚一些,一旦過了子時,人血玉上的邪氣就會浸透施主的體內,你就會變成活屍煞了。”

啊?

可真是命懸一線啊。

我顫抖著右手,不知道該不該把人血玉繼續掛在胸口。

閔德晗可是說過,這人血玉能幫助我恢複功力和法力的,難道他是騙我的。

我的堂哥,他有什麽理由騙我呢?

“法師,原來這玉是個邪物啊?”

老和尚微微一笑:“是正是邪,也是因人而異,因時而異的。”

說直接點嘛法師,我現在沒心情研究禪理玄機。

既然老和尚無所不知,我不如問問這個北山寺的曆史,究竟是不是兩千年前空靈子當掃地僧的哪個北山寺?

“法師,北山寺後麵是不是有一個暗洞啊?”

老和尚還是微微一笑:“不該問的沒必要問,該明了的自然明了。”

老和尚的交流方式,我實在受不了,我很懷念和墨農先生聊天的日子。

“不過施主現在還是翻身肉體,老衲可以給你一些提示,冥潭下麵的很多東西已經盯上你了,日後可得多家警惕,犯難的時候可以到北山寺裏來坐坐,心精自然涼。”

我實在忍無可忍了,索性大著膽子說:“法師,您能剛剛說了要和我逆天一回,能不能就好好的聊一會天呢?慧茅愚鈍,一時半會咀嚼不出您講的道理。”

老和尚盯著我看了好一陣,直把我盯得渾身發毛。

“許多東西,說破了就沒有意思了,朦朧一些不是很美嗎?”

我愣了一下,是這個理啊。

比如寫詩,直白了就不叫詩了;比如女人,穿著薄紗的女人永遠都比脫光的女人誘人。

罪過罪過!

但是現在跟打仗差不多啊,發布軍令的時候,不可能說一段朦朧詩讓下屬去猜,等你猜出來的時候已經全軍覆滅了啊……

該進攻就進攻,該撤退就撤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容不得半點含糊!

我現在就跟打仗差不多,因為冥潭裏的東西追到了人間。

“法師,您能告訴我葛僚鼎為什麽會唱歌嗎?”

“那是將軍的魂魄。”

“哪位將軍?黑甲軍還是火龍軍?靈國的還是華夏國的?”

“天機不可泄露,說白了就沒意思了。”

又是天機不可泄漏,老和尚你不是說過要陪我逆天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