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鬼火引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悠悠醒來。

洞廳裏一片漆黑,原來彌漫的幽蘭幽藍的氤氳不見了;時而幽藍、時而皎潔的夜明珠光亮也不見了。隻有洞壁上偶爾閃過一朵朵昏黃的“燈火”,時有時無,就像鎮上那些人家的電燈接觸不良一樣。

元無雙就撲倒在我的身上,屬於“四句”裏“人摞人”的架勢。我側過頭,透過她的一頭亂發,勉強可以看見她衣不蔽體、半luo著身子。

人是昏迷了,但是渾身卻火辣辣的發燙。

我扭動了幾下肩胛和脖頸,感覺自己真正能動了,這才抬起雙臂,輕輕將su軟無骨的元無雙托起來,然後挪開自己的身子,再把她輕輕放在地上。

靜下來,趁著她昏睡,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羞死了……

奇怪了,此刻眼前的玉體橫陳,我滿腦子卻是羞澀,下麵居然毫無動靜。

哦哦哦,此刻我是人,之前我隻是一個動物。

再看元無雙的頭上,貼著頭發黏著一道符章,一根五六寸長的竹簽穿過符章插進頭發裏,像一隻竹簪一樣。

原來,這是一支短箭。

恍然中記起,就在我迷亂的時候,聽見的那一聲“嗖”,原來是短箭穿著符章從遠處射來,擦著元無雙的頭皮紮進了亂發裏。元無雙因此才暈倒在我的身上,不再有何動作。

我也因此“逃過一劫”,保住了“貞****趕緊找來她的衣褲給她穿上,穿的過程很是艱難,一是她無骨一般的su軟,不好擺布;第二,我自己也很心虛,做賊一般的感覺。

不斷翻轉著她的身子,總算勉強把衣褲給套上了。

藍光不見了,那隻妖也就失蹤了;我剛剛給元無雙穿衣服的時候發現,她的夜明珠也不見了。

這次所謂的捉妖,元無雙虧大發了,我也差點就“吃了大虧”。

元無上昏迷沉睡,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能醒來?再去捉妖顯然不現實,我不知妖怪蹤跡,一個人也沒那膽量和本事。

想了想,決定趁著洞壁上有隱約的光亮,趕緊出去再說。

於是將元無雙背起來。

好在元無雙個頭不高,也就一米六三左右,體重也不會超過一百一十斤。加上渾身柔軟,趴在我的身上特別“老實”。

心裏有些悲傷,覺得對不起元無雙。那顆夜明珠,是他父親用命換來的,她也視若生命一般隨身珍藏了二十七年,如今卻搞掉了。

不過一切都不如生命重要,不是有句俗話這樣說的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先把她救醒了,然後再來找夜明珠,反正這個山洞,我記住了。劉艾這個人以及她的家,我也記住了。

剛剛那隻妖,十之八九和劉艾有關。

走了不到百米,才覺得背著一個昏迷的人行走實在艱難,特別是在坑窪不平、光線不足的洞道裏。元無雙的雙臂無力地垂著,像斷了筋骨一般,也不摟緊我的肩膀。遇到稍微陡一些的坡坡坎坎,或者我自己稍微不小心,她就會從我的背上滑下。

所以,返回的這四裏路,我走得很艱難。

好在洞壁上幾朵閃爍的光亮一直在我的前麵遊離,像是引路的鬼火。我往前走,鬼火就往前漂移,我停下了,鬼火就在前麵遊離。

想著這幾團鬼火對我有用,我也懶得念咒語了。

要是有一根藤條多好,就可以把元無雙綁在我的身上,可惜洞裏沒有,念咒語也念不來,我沒那麽高的法力。

我就像一個駝背一樣,使勁地彎著腰,雙手反過來摟著元無雙的兩條大腿,馱著她艱難跋涉。

幾團鬼火一直將我帶出洞口,撲騰幾下消失了。

四裏路,馱著元無雙,我足足走了兩個小時。

走出洞口的時候,寨子裏的公雞一個個亮開嗓子叫得正歡。

天已經蒙蒙亮了,但是光線不足以檢驗出我是否有影子。

再看身邊,卻沒有一根可用的藤條。我得到某戶人家找一根帶子什麽的,否則很難馱著元無雙走到化龍鄉街上。

下山的時候更艱難,不像爬坡那樣,直接把脊背弓成了一隻蝦就可以了。

我基本上是倒著走下來的。

村子裏除了此起彼伏的雞叫和偶爾的犬吠,安靜得像一個沉睡的少女,完全不像我想象中烏煙瘴氣的鬼域。

但是這個村子的確是產鬼的地方,估計寨子裏不少人都是巫妖,特別是那個叫劉艾的小媳婦。

我該去哪一家借一根布帶子呢?

至於單車啊拖拉機啊什麽都不要想了,桃子壩唯一通往外界的,就是昨天進來的那一條崎嶇的山路。門口就是一個很深的山窪,對麵是很高的山坡,連獨輪車都過不了。

就這樣馱著元無雙,我根本就無法下眼前的這個陡坡,還不說爬對麵那座大坡,估計就要把我累個半死。

我才是一個不到十七歲小青年啊。

所以,我得借一根布帶子。

“咳!”

緊挨著山坡的第一戶人家,石牆房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咳嗽。

循聲望去,一個白胡子老頭正坐在牆角,悠閑地翹著二郎腿,手肘放在大腿上,正把著一根兩尺多上的煙杆,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深冬季節,晨曦就像一塊冰涼的塑料紙籠罩著天空,陽光很難滲透下來。

桃子壩的陰氣還是很重。

老者一手握著煙杆,一手把著核桃大小的煙鬥,安靜得像一尊雕塑。隻有煙鬥裏火紅的煙絲滋滋作響,燃出嫋嫋的生機,一股嗆鼻的煙味隨風就飄了過來,佐證著那老者是個活人。

“咳咳……”

背上的元無雙被嗆著了,緩緩的蠕動了兩下。

我以為她要醒了。

不料她隻是蠕動兩下而已,然後沉沉昏睡。

這旱煙,應該能把她刺激醒來的吧?

在看那老者,的確很老了,沒有九十歲也不會低於八十歲,滿臉的核桃紋,很規則地呈棱形包圍著眼睛和嘴巴,一尺多長的銀須在晨風中冉冉飄逸,倒是很有幾分仙風道骨。

就憑他這副形象,我對桃子壩的印象突然就發生轉變。

“老爺爺,早上好!”

老爺爺大概聽力退化了,我走到他身邊一米遠都沒有發現。不過這聲招呼,倒是把他從眺望遠方的某種思緒裏驚醒過來。

“哦哦,幺們,迷路了?”

老人的一聲“幺們”,頓時讓我感到很親切,差點想哭:鬼火引路,總算讓我回到了人間。

所謂“幺”,是我們老家人對晚輩的昵稱,比如幺兒,不一定就是指最小的一個兒子。“幺們”,其實就書麵語的“孩子們”。

“對對,迷路了……”

我隨口應和著老爺爺,突然驚愕:他對眼前兩個怪異的陌生人一點都不吃驚,難道早就發現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