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鬼婆區氏

深冬了,正是萬物凋零的時節,但是赤岩腳下黑水潭那一片水草依然蔥綠,也不知道黑水裏有著怎樣的養分?

遠處的寨子很冷清,隻有嫋嫋炊煙努力的詮釋著山村的生機。

我知道,那一片平整蔥綠的草地下麵,就是該死的黑水潭,一年四季,固執地用妖冶的青春誘惑著陌生人的溺亡。

或許,在水下滋養這片水草的就是無數冤魂。

而就在上一次我徘徊的地方,也就是接近黑水潭的草地邊緣,突然出現一個人。

一個佝僂的老嫗。

讓我吃驚的是,她穿著一身少數民族的服裝,頭上蓋著的那塊方巾,和我衣兜裏的一模一樣。

“哎……老人家,千萬不要再過去了!”

我一邊大聲喊叫著,一邊抽身朝那片水草跑去。

“慧茅哥哥,你小心點!”

彭雅璿在和麵追了上來。

那老婆婆似乎就像一個聾子瞎子,對我的喊聲和奔跑置若罔聞。

還好,她離黑水潭應該還有十多米的距離。

大冷天,周邊的植物,包括赤岩上的灌木都是一片枯黃,隻有這片水草還是一片翠綠。但是這片具有著誘惑力的水草,連村子裏的牛馬都不敢靠近,這老婆婆難道就沒有感覺到一點詭異?

她跑到黑水潭去幹什麽呢?

我跑到老婆婆的身後又是一聲大喊:“老婆婆,不能再往前走了。”

這回老婆婆聽見了,停住了踽踽獨行的腳步,然後緩緩回頭,突然呲牙咧嘴朝著我和彭雅璿傻笑。

“啊?”

彭雅璿顯然被嚇住了。

這老婆婆,多半是一個瘋子。

我立即回頭招呼彭雅璿:“小璿兒,不怕哈。”

我心想,不要說這老嫗是一個瘋子,就算是一個妖怪我也不會害怕。隻是我還處於“道法禁用期”,盡量不要冒險和鬼怪過招。

但是彭雅璿卻不聽我的招呼,徑直朝老婆婆邁近了幾步,戰戰兢兢地說:“區婆婆,你跑到這裏來搞哪樣?”

啊?這個老人就是區婆婆?替彭青雲收養五個小鬼的孤寡老人區婆婆?

區婆婆認出了彭雅璿,還是嗤嗤的傻笑著說:“那五個小精靈去了冥潭,我來接他們回家……”

什麽鬼?

半個小時前,那五個小鬼還在古鎮北街纏著彭雅璿要吃糕粑稀飯,怎麽突然就去了冥潭?

這黑水潭難道是和地下冥潭相連的?這倒也難說。

隻是這水麵全是茂密的水草,水裏的水草更是盤根錯節交叉相連,就像漁網一般,人一旦跌落下去,必定被水草纏住溺死。

不過那是針對人而言的,五個小鬼不是人。

三年了,那五鬼小鬼居然沒有長大一點,隻是模樣似乎有所改變,我讀熱不住誰是嫣月了。

讓我更奇怪的是,彭雅璿對於區婆婆的話居然沒有半點驚訝,甚至附和著說:“你先回去吧,他們一會兒就出來了,然後就會回家的。”

我驚異地看著彭雅璿,而她卻隻是朝我眨了一下眼睛,不動聲色地繼續安慰區婆婆:“好不好,你都這把年紀了,大冷天就不要找他們了,還是先回去吧。”

區婆婆猶豫了一下,朝彭雅璿嗤嗤一笑,說:“那好吧,我聽你的,我一切都聽你的。”

說罷轉身走了。

望著區婆婆的背影,我突然感到這背影好熟悉。

對了,我最後一次去桃子壩劉艾家,被我壓在門板下麵的那個老嫗,就是她了。

三年過去了,她頭上的方巾還是像新的一樣。

“劉艾!”

我突然朝區婆婆的的背影大喊一聲。

區婆婆原本就走得很慢,身子原本也是顫顫巍巍的。聽我突然一喊,也就停下了腳步,緩緩回過頭來,看了我和彭雅璿一眼,嘻嘻笑了一下,說:“記得叫他們早點回家。”

我卻搞不懂,區婆婆究竟是不是劉艾變化的。

等區婆婆走遠,我才問彭雅璿:“你怎麽知道那五個小鬼是下到冥潭去了?”

“什麽呀?”

彭雅璿卻一臉驚異地說:“你就這點智商還做端公?我這不是明擺著誆她的嗎?”

我點著彭雅璿的鼻子笑道,“你太壞了,居然騙一個老婆婆?”

彭雅璿薅開我的手指,轉身朝山路上跑去,一邊蹦跳著一邊回答:“這不叫騙,這叫善意的謊言。”

張開雙臂,一個優美的旋轉,回過頭來看著我說:“慧茅哥哥,你不知道區婆婆這個人,去年的時候就已經得了老年癡呆,一天就念著他的五個小精靈。隻要一刻看不到那五個小精靈,就說是去冥潭尋找寶貝去了。這個區婆婆也真是怪得很,癡呆歸癡呆,但是卻會幫人下神看病,而且還有些效果,請她看病的人還不少呢。所以她雖然是個孤寡老人,倒也吃喝不愁。”

“她是巫婆?”

我頓時一驚,看來她就算不是劉艾變的,起碼也和劉艾有關係。

至少三個月前,她出現在桃子壩過,在劉艾家的破房子裏睡過一晚。那背影,那頭巾,我記得清清楚楚,絕對不會錯。

“我不曉得真正的巫婆是個什麽樣子,但是區婆婆應該算是吧。不過人們不叫她巫婆,而是叫她鬼婆。”

“鬼婆?”

我自言自語道:“嗯……的確要恰當一點。”

等我走近,彭雅璿突然說:“對了慧茅哥哥,你是茅山鬼穀門的法師,應該和鬼婆有相同之處吧,但是你怎麽不懂得她剛剛說的話呢?”

我撇嘴一笑:“我還沒有老年癡呆呢。”

彭雅璿愣了一下,啞然失笑。

清水灣就在黑水潭的北麵,也就十多家人。

我看著一溜低矮的草房,想著那個鬱鬱寡歡的文六木,就問彭雅璿:“文六木家就住在這裏嗎?我們要不要去他家看看……”

“算咯算咯。”

彭雅璿連連搖頭:“那木頭自尊心強得很,讀書的時候,從來就不讓任何一個同學到他家來玩。”

“為什麽呢?”

“窮唄!”

彭雅璿隨口一說,倒也沒有任何貶義的意思:“木頭這個人啊,從初中的時候就很有才,我覺得我看過他的一篇作文,叫做《我是你前世的王子》,那文筆那意境,迷倒了好多小女生。嘿嘿……”

彭雅璿的臉突然紅了,羞怯地說:“我就是那個時候喜歡上他的,兩人就……算是私定終生吧。後來,初中畢業後,我讀了中專,他讀高中。今年高考落榜,差點就跳下黑水潭自殺了。”

什麽啊?這點打擊都受不了!

我不覺感到一陣寒意。

看來,當初我沒有考上高中也沒什麽稀奇,萬一考上高中卻又考不上大學,打擊就更大了。

“那麽,他怎麽沒有死成呢?”

彭雅璿又張開上臂旋轉著身子,輕輕鬆鬆地說:“還不是區婆婆?要不是有鬼婆,那根木頭可能已經是二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