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肥坨失蹤

“小閔,來把這些鐵屑拖去倒了。”

我把《席慕蓉詩選》放在一邊的鐵皮櫃上,懶懶地起身,戴上油膩膩的手套,把鐵鏟放進小鬥車裏,推向吳師傅的車床。

鐵屑很多,一卷一卷的,得先用手把成卷的抓起來、甚至是抱起來放進鬥車裏,再用鏟子去鏟碎裂的鐵屑。

這就是我在工廠裏的工作,已經幹了三個多月。

期間去過赤岩古鎮一趟,把彭少陽蒙了過去,要解決他家的風水和他的命數問題,還得等到秋天。

一萬二啊,好厚的一坨錢呢,分分鍾就能到手的,我卻還在幹耗著,幹著低賤的活兒等待秋天的來臨。

幹這樣低賤的工作,怪不著閔德晗,要怪隻能怪自己。

要是剛來的那天不讓張華學摔了那麽一跤,或許我就能跟著師傅學開機床了。

我萬萬沒有料到人事科的科長吳玲,就是張華學家的婆娘。

張華學自然沒有那個本事,能識破導致他摔倒的秘密,但是這人心眼小,卻把那天的摔倒歸咎於為我安排招待所才導致的。他就不想想,萬一那天他不來招待所,正好去逛馬路,突然就被車撞死了呢?

我在心裏咒了張華學整整三個半月。

當然也隻是咒罵一下而已,我之後也沒再讓他摔倒過,更不會讓他會被車撞死。

利用法術公報私仇,始終是我茅山鬼穀門的大忌,偷偷的玩一下惡作劇可以,玩大了的話,我自己都不原諒自己。

“我聽你家哥說你喜歡寫詩?”

吳師傅四十多歲,和閔德晗的關係不錯。

“瞎寫的,當不了飯吃。”

我鬱悶地回答了一句。

“哎不能這樣說。”

吳師傅雖然是個工人,看上去倒也文質彬彬,想必年輕的時候也有過夢想。

“好好的寫,哪天我有空的時候帶你去晚報,我有個親戚在裏麵當編輯。”

“啊?真的?”

“嘿嘿……”

吳師傅笑著點了點頭。

推著小鬥車到垃圾場倒完鐵屑,順便拐到廠門口旁邊的收發室窗戶上看了一下,果然有我的信。

楊梓寫來的,每月都有幾封,最少也有一封。

哥哥,見信如麵。

首先告訴你有個好消息,中考成績已經下來了,568分,老師說上清真一中應該沒問題,現在就等通知了。

“哇!好妹妹!”

我眼淚突然湧了出來,還好我躲在垃圾場看的信,身邊沒人。

楊梓在信裏說,她和楊楠都很好,叫我“勿念”,還叫我一個人在外邊要懂得關心自己,秋天涼了,要曉得加衣服等等。

後麵是一個壞消息:肥坨回他自己的家了。

這小子,怎麽這般不道義?居然忍心丟下兩個妹妹。老子得回去一趟,找他問個幺二三。

當天下午我就向車間趙主任請了家,謊稱家裏有急事,其實也不是謊稱,但是這事要對外人說起來還真的有點裹絞,夠得擺談半天。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坐班車回到了老家。

已經放暑假了,楊梓楊楠都在家,一見到我,楊楠就纏著要禮物。

禮物我倒是在客車站順手買了的,兩個發卡。

楊梓也很高興,不過一直很內向的她,把興奮默默的藏在心裏,躲在自己的房間裏,偷偷地戴上了發卡,對著鏡子看了好一陣,然後又掏了下來。

我躲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心裏慢慢的幸福:楊梓長大了,馬上就要讀高中了,然後上大學……

師父師母,慧茅不辱使命,待兩個妹妹如同親人。

在我的心裏,她們原本就已經是親人了。

“大妹,你給哥說說,白大貴是怎麽回去的?你們吵架沒有?”

這是我最擔心的,楊楠嘴巴不饒人。

肥坨的脾氣那麽好,我們這個家的條件也不差。要不是楊楠說話太傷人,肥坨也不至於丟下兩姐妹,不顧我的叮囑就回到桃子壩那個破敗不堪的家去。

“沒有啊……”

楊梓悠悠地說:“我和小妹放假回來,大貴哥哥都好好的。但是就在前幾天,他突然說想回家去看看。我也以為他隻是回去看看,然後就會回來的,不料一去就是三天了。我們又沒去過那個……桃子壩,所以才寫信告訴你的。”

“這麽說,他已經走了一個星期了?”

楊楠在一邊俏皮地說:“他是不是被哪個狐狸精拐跑了,浪費我給他洗了幾年的衣服。”

楊梓在一邊立即喝斥道:“小妹你就閉嘴吧。”

肥坨離開了三天楊梓才寫信,信到我的手裏起碼又是三天時間。

肥坨為什麽會去這麽久?

該不會出什麽意外吧。

我決定去一趟桃子壩,正好看看劉艾家是什麽情況。

此時才是中午十一點半,草草的吃了午飯,我就開始從小路去桃子壩。

烏駒還是當年的烏駒,那套馬鞍是楊幺公送的,很合身,已經三年沒有用過了。肥坨離開的這幾天,烏駒被關在馬圈裏已經憋慌了,一出門就跑得很歡,偶爾一甩腦袋咬下一口青草,每每地嚼著。

大白天的,烏駒也很老實,就按照正常的速度小跑前行,隻是到了沒有人煙的荒山野嶺,它才會長嘶一聲,揚開四蹄展示它的靈獸風範,騰雲駕霧一般,一步就跨出了十幾米。

十五裏山路,步行的話少說也要一個半小時,而烏駒隻花了四十分鍾不到。

三年了,肥坨的草房早已殘破,土牆已經垮掉許多,房頂上隻有三分之一的地方還蓋著腐爛的麥草。我鑽進去一看,裏麵根本就沒有住過人的跡象。

難道肥坨沒有來過?

一問鄰居的老伯媽,她就驚訝地說:“白大貴是回來過一趟,不過隻在家裏待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好像是去找村支書出個什麽證明,之後就沒再回來過了。唉!這娃兒已經失蹤了三年,大家都以為他死在外麵了。”

我頓時很辛酸,很想告訴老伯媽,肥坨這三年過得很好。

“伯媽,他有沒有給你說過要去哪裏?”

老伯媽又歎息一聲:“唉!我也不曉得,不過聽其他人說,他好像去了鄉裏,以後不再回來了。也好,這個地方的確不是人待的,全都搬走了最好。”

什麽意思?

“伯媽,這幾年搬走的人多嗎?”

“多啊,原來有二十多家,現在隻剩下幾家人了。”

我納悶地問:“為啥子呢?好好的咋就搬走了?”

老伯媽突然表情誇張地說:“好好的,小夥子你在這裏住一晚上試一下,你看是不是好好是,不過看你這個相貌,八字應該很硬的……唉!”

我突然有某種預感。

“伯媽,這裏是不是……又鬧鬼了?”

老伯媽突然神情慌張起來,看了一眼不遠處劉艾家的方向,不再回答我的話,轉身離開了。

對了,我是該去劉艾家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