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清水灣(2)

“三哥,這個……你倒是說個幺二三來給兄弟聽聽了。”

我的確有點納悶,雖說閔德晗是個老江湖不假,有些辯物識人的本事,但是也不可能一猜一個準吧。倘真這樣,他隨便在陽明路花鳥市場地攤上買幾本書翻翻,也可以做端公了。

憑著他的這張嘴巴,肯定比我吃得香,至於本事嘛……

端公嘛,能不能捉鬼另當別論,能吹牛皮哄鬼就行。

閔德晗見我有求他的意思,很有麵子,於是邊走邊說:“就在你吟詩作對地跑到定關門那邊看風景的時候,我就聽那兩個娃兒吵起來了。男的說,苔花就是苔花,還學什麽牡丹開啊,簡直就是自取其辱。女的就有點生氣,說那男的真的就是一根木頭,而且是朽木不可雕。男的突然就發起火來了,說你做你的牡丹,我做我的苔花,我這一朵苔花原本就長在清水灣的岩壁上的,進不了你們富貴人家的花園,以後你也不要到清水灣來找我了。說完之後就跑了,而那個女的……後來你也看見了。”

我點點頭,說:“但是三哥,你覺得那個男的一定是回了清水灣嗎?還有那個女的,你就敢保證她不會回家嗎?”

“唉!這個不是你的長項,不怪你。”

閔德晗自豪地說:“女人在懷孕兩三個月的時候特別的黏男人,特別需要男人的撫慰。再說那男人特別不像一個男人,脆弱得很,女的怕男的出事,自然就會跟去。”

“出事?出什麽事?”我更加納悶了。

閔德晗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哦哦,這不怪你,你不曉得哈。”

隨即靠近我,壓低聲音說:“親水灣是一個村子不假,但是那裏真的有一個清水灣,其實就是一個死潭,江湖上都稱之為黑水潭。”

“江湖上?”

我意味深長地一笑:“嗬嗬,三哥居然還涉足江湖?”

閔德晗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哎呀……我就認識了幾個倒賣些小東西的哥們,他們一天就專門往邪門的地方鑽,清水灣我也去過,跟著他們收到了一些銀元銅板。”

接著轉回正題:“那地方邪門得很,幾乎每年都有人溺死在裏麵,據說啊,黑水灘裏麵有妖怪……”

有妖怪,這個清水灣我倒是真的得去一趟了。

我相信閔德晗說的,清水灣也罷黑水灘也罷,的確是一個邪門的地方。

因為剛到彭家的時候,就看見彭雅璿和她媽在爭執,當時彭夫人就威脅女兒說,彭雅璿要是敢去找那根木頭,她就要跳清水灣,於是彭雅璿就不敢再動了。

還有我給彭紹陽提起清水灣的時候,他的臉色就出現了異常……

而且就是十分鍾之前,彭雅璿又特別對那五個小孩交待,不準他們玩到清水灣那個地方去。

不管怎麽說,清水灣應該不是一個好地方。

我朝閔德晗嗬嗬一笑:“三哥,既然那地方有妖怪,我就更應該去了。”

“切!”

閔德晗不屑地說:“都是吹牛皮的,兄弟啊,你們做端公的啊,和我的那些兄弟一個樣,就喜歡見風是雨。我們當兵的不相信這些,我們相信的是槍杆子裏出政權……”

“三哥,凡事都不能說絕對,你兄弟我在四年前,比你更唯物,但是當了端公之後,經曆變了,思維也就跟著變了。”

“也對也對,我們凡人看不見鬼,天下太平,你們端公呢……嘿嘿,反正就是累,掙點錢也不容易哈。”

我嗬嗬一笑,嘲弄道:“還不如你這個介紹人來的輕鬆,是吧?”

閔德晗尷尬地笑了一下,說:“看你……自家兄弟還講這些,以後有的是活兒,你哥哥我在林陽,兩大城區三個郊區,加上三縣一市,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路子廣得很,以前是你我兄弟沒有搭上線,以後咱們兄弟聯手,生意多球很。按我說呢,你也沒必要在工廠裏上班,就在哪個地方租一個房子,開一個易經店啊風水齋啊什麽的,先把場子撐起來。現在政策好了,也沒人管球你迷信不迷信。再說,那些大官小爺啊,迷信的人多球很。”

我嗬嗬一笑:“這應該是我五十歲以後的生活狀態吧。”

其實閔德晗說的也沒什麽不好,端公把生意做到城裏來,也是是農村包圍城市吧。

隻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三十歲?

據說在城裏做度亡法師,三天的法師也是一百多的利市錢呢,當他閔德晗一個月的工資。不過做度亡法事,一個人是拿不下的。再說了,黃元奎說過,十年之內我不能做度亡法事,否則活不過三十歲。

度亡法事可以不做,但是要我不和鬼神打交道,這似乎有點難。不管做不做法事,既然我已經是一個端公了,能通陰陽了,我怎麽能不和鬼神打交道呢?

正如閔德晗所說的,凡人看不見鬼,眼裏自然就天下太平。我既然告別了法門,為何還要招惹這些是非?

也許這就是命吧。

我算得了別人的命,卻算不了自己的。

赤岩古鎮全長三裏半,指的是主街道,加上東街西街等岔道,還有縣道的新街,其實還是一個很大的鎮子。

定關門在古鎮南邊,赤岩在東邊,彭家在北邊古鎮盡頭。清水灣,就在古鎮西北方向一公裏外的村子邊上。

閔德晗帶著我,熟門熟路地就到了清水灣,二三十戶人家的一個小村子。

村子雖說不大,但是我們也不知道那個“木頭”姓甚名誰,始終不好尋找。

我雖然知道彭雅璿這個人,但也不可能挨家挨戶地問誰家兒子和她有戀愛關係啊。

閔德晗似乎沒料到這一著,尷尬地看著我,似笑非笑,嚴格說來有點像哭的意思。

“咋辦?”

“涼拌……”

我淡淡一笑,說:“你知道清水灣在哪裏嗎?就是你說的那個黑水潭。”

這才是我的真正目的。

“對了,我們是來捉妖的哈。”閔德晗立即又興奮起來。

“捉妖?誰給我利市錢啊?誰給你介紹費?”

我盯著閔德晗問。

他頓時就蔫了,想了想就說:“為民除害的事情,還講哪樣錢哦,你們端公也太那個了點嘛。”

閔德晗立即就把尷尬拋了過來。

可是我不接。

“咦,看不出三哥有如此境界哦,你不是當兵出生的嗎?講的是唯物主義,怎麽也相信這世上有鬼了。”

想和我鬥嘴?你……笨了點。

一路拌著嘴,就到了村子旁邊的一處山窪,旁邊就是赤岩延伸過來的邊緣。

閔德晗突然問:“慧茅,你看見黑水潭沒有?”

我放眼望去,周邊都是一片青草地,看不出哪裏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