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兩根斷指

肥坨不離開馬鞍山村,舍不得我是第一,另外他還有一個私心。

三年前立幡那天他挨了我父親一腳之後,他就一直耿耿於懷,鐵下心要拜我父親為師。

三年來,肥坨不知道背著我給我原來的那個家白幹了多少活路,結果還是沒有給我老爹磕成頭。

但是肥坨不死心。

“哥,要不你去和老者說一下嘛,收我為徒之後,我白大貴給老人家做牛做馬都行。”

我笑了笑了:“我老者有牛有馬的,不要你,我就說了,你P娃兒咋這麽賤,要學武功我可以教你啊。”

“不一樣不一樣。”肥坨擺著腦袋說。

三年下來,肥坨起早貪黑,亡命地幹活,吃得少做得多,倒也苗條了不少,不過還是一個肥坨。

因為有著那把開山神斧,村子裏著名的“爬壁虎”王毛狗,路過我們家門口的時候都不敢走得太慢。

這廝無父無母,寡崽一個,什麽人都偷。被抓住了,因為偷盜的東西值不了幾個錢,加上村民們也都同情他的遭遇,更怕遭到有著火管槍的他報複,所以頂多罵上幾句,收回被盜物品也就放了。

王毛狗,就是這樣被村民們慣成了一個慣偷。

肥坨不一樣,甚至放出話來,要是王毛狗敢拿走我們家的一根草,他就要砍掉王毛狗一根指頭。

我很欣賞肥坨的這種“狂妄”。對待王毛狗這種人,低調了就是一種縱容,縱容了就是一種罪過。

但是這天還是出事了。

王毛狗沒有偷走我們家的一根草,但是他摸了楊梓的屁股。

說起來也不完全怪王毛狗,因為當時是在班車上,人多。

那天是周末,王毛狗居然混到了鎮上去,摸上班車之後就混在擁擠的人群中伺機行竊。

而楊梓和楊楠也搭成了這趟班車回家。

王毛狗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擠到楊梓背後的時候,突然就碰到楊梓的屁股。

在擁擠的扯上碰到了一個人的屁股也很正常,可是這小子十九歲,正是春心蕩漾的年紀,也不看看對象,居然就順手捏了一把他並不清楚是誰的屁股。

楊梓大驚,回頭甩了王毛狗一巴掌。不料王毛狗居然沒認出楊梓,掏出匕首晃了晃,準備嚇住楊梓。

楊楠的脾氣比她姐姐更倔,也不管王毛狗有沒有匕首,抬手又給了王毛狗一巴掌。

這回,王毛狗算是認出了楊梓姐妹,趕緊從車窗跳下,嚇得司機急忙一個急刹。

楊梓回來之後就哭,倒是楊楠怒氣衝衝地給我和肥坨講了原由。

傍晚的時候,肥坨失蹤了兩個小時。

在馬鞍山的這些日子,肥坨倒也不再時時刻刻拎著他的開山神斧進出了。

第一是怕我父親訓斥;第二,他每天都要早出晚歸去鴨池河拖煤炭,馬車上裝著三百多斤的煤,他不能再給烏駒增加負擔了。

肥坨的開開山神斧和三公的那些禁書,都被我鎖在了樓上的大木櫃裏。

晚上十點鍾,肥坨回來了。把樣子姐妹叫醒之後,就掏出一個紙包,抖出了兩根血糊糊的指頭。

“妹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個指頭摸的你,但是我宰下了那廝兒的兩根手指頭,算是給你報仇了。”

楊梓嚇得驚叫起來,一時間手足無措。

倒是十三歲的楊楠不知好歹,樂嗬嗬地朝肥坨豎起了大拇指:“大貴哥哥就是響當當的男子漢大丈夫,嫁給這樣的男人有安全感。”

我瞪了楊楠一眼,喝斥道:“什麽話?年紀小小的就這樣亂說,小心我揍你哦。”

“哼!”

楊楠白了我一眼,轉身回房。

這對姐妹都是一樣漂亮,但是性格卻截然不同,楊梓溫文儒雅,性格內向;而楊楠卻像個男孩,說話做事風風火火,在家裏也最愛和我頂嘴。

麵對這個最小的妹妹,很多時候我真的差點就哭在她的手裏,比如現在。

本來我以為他轉身回房就會老老實實的睡覺去了,不料卻又把堂屋的過道門推開了一條縫,朝著我愣睛鼓眼地說:“做男人就該這樣,有愛有恨才是個真正的男人,做女人他也該這樣,敢愛敢恨才是正真的女人。”

“咦?”

我頓時站起身來,這孩子才十三歲,叛逆期來了?要是不好好教育一下,在外麵讀書,楊梓也不一定管得住她,說不定哪天就會惹出什麽事來。

“過來!”

我厲聲喝道。

我發起脾氣來,楊楠再倔也還是畏懼幾分的。

門徐徐打開,楊楠嘟著嘴巴走進來,低眉垂眼地站在一邊捋著衣襟,滿臉的不服。

我突然想起五年前的我,那時候,我可比楊楠叛逆多了。

“小妹,你給哥哥講一下,什麽叫做有愛有愛,什麽又叫做敢愛敢恨?”

我努力地把口氣變得溫和起來。

楊楠怯怯地抬頭看我,努力地辨別著我臉上表情的真偽,似乎看出了一絲誠意,這才“嗯”一聲,敞開嗓子說:“大貴哥哥是練武之人,沒那麽多花花腸子,這就叫又愛又恨;而且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就叫敢愛敢恨!”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問道:“那麽你認為慧茅哥哥有花花腸子了?是嗎?”

“嗯!”

楊楠說完,挑釁地盯著我。

“小妹別亂說話。”

楊梓在一邊忍不住了。

“嗤……”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孩子……我怎麽就留給她這麽一個印象呢?

“你倒是給慧茅哥哥說說,哥哥那根腸子是花的?”

楊楠看了楊梓一眼,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勢,大聲說:“你明明就喜歡我姐,卻一直敢說出來,這不是花花腸子又是什麽?”

“小妹你……”

楊梓一時間驚慌無措,一把扯過楊楠,跑過堂屋回到了自己的放假,還把門砸得山響。

“嗤……”

我又倒吸了一口冷氣,無助地看著張著嘴巴傻子一般的肥坨。

我是愛著這對姐妹,但是不是她們想象的那種。

“咋啦?莫非你相信這丫頭……”

“啊?”

肥坨驚醒一般回過神來,嗬嗬一笑,說:“我覺得挺好啊。”

“找死啊你!”

我抬腿朝他踢去,假的。

“快睡了,明天你還得起早呢,楊三叔家已經預定了你的煤炭。錢在我這裏。”

說罷從褲兜裏掏出五塊錢遞給肥坨。

五塊錢的煤炭,我們可以賺對半,肥坨一個月下來,怎麽說也可以掙個六七十塊錢。

肥坨接過我遞過去的五塊錢,嘻嘻笑著睡覺。

那兩個手指頭,還擺在桌子上,晦氣。

我撿起來想扔掉,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第二天一早,村支書傅淩瀚帶著王毛狗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