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來真憂鬱。”芬格爾從上鋪把腦袋探了下來說。

“被人盯上的感覺還真不好。”路明非隨意的說了一聲。

“這就隻能怪你運氣好太好,你的英雄事跡已經傳唱了整個校園,你今天上了校內新聞網頭條,標題相當轟動。”

說著,他把他一直擱在肚子上的筆記本抱下去給路明非看。

標題果然相當聳動,而且居然是中文標題!看來卡塞爾學院是鐵了心要把中文作為通用語言了。

《自由一日的王冠歸屬於誰?是誰幹掉了愷撒之後又幹掉了楚子航?》

下麵是路明非的大幅照片,附有他的學號、宿舍號、年齡籍貫和一切信息,最後一條親切的標明:單身!

“我怎麽看著這東西有點像征婚啟事啊……”路明非挑挑眉。

“不,是通緝令……”芬格爾說,“看來你還不知道你做了些什麽。”

“我?我做了什麽?我似乎什麽都沒做啊!除了躲在角落裏發呆……”路明非想了想,說。

“不不,你還不知道這件事的後果。首先,自由一日中勝出的人會獲得諾頓館一年的使用權。其次,你會直接獲得今年學院之星的決賽權。最後,”芬格爾歎了口氣,“你在這個學院裏追求的第一個女孩不能拒絕你,並且要和你維持至少三個月的關係。”

“聽起來我像是中頭彩了……可是你為什麽歎氣?”路明非突然淡淡的笑了笑,說,“我有很不祥的預感。”

“所以現在你就是整個學院所有男生的公敵了……”芬格爾說,“把鼠標移到你的照片上。”

路明非照著做了。

忽然,一個紅色的箭頭跳了出來,直指著照片上氣質冷傲的他。箭頭上寫著:看清楚了!就是這個狗娘養的!誰去殺了他?

路明非嘴角抽搐,愣了很久才憋出一句話:“真行!真能整!算你狠!”

似乎是被這箭頭刺激到了,又似乎是確定要開始融入這個世界了,他的語氣已不再像起初那樣冷漠了。

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路明非的表情突然變得精彩了起來,問:“這還帶入室尋仇的?”

“不不不,還不至於,總要給我這個高年級學生一點麵子的嘛,”芬格爾說,“請進。”

路明非笑問:“你還有麵子嗎?”

門開了,滿臉喜氣洋洋的古德裏安教授走了進來,第一件事就是大力的拍著路明非的肩膀:“嗨!孩子,我為你驕傲!你看外麵有多少人來看你啊!”

“他們不是來跟我玩命的麽?”

“怎麽會?”老家夥非常嚴肅的說,“風紀委員會可是從來都禁止鬥毆的,我們是教育部門認可的正規學院啊!不要把我們看做山賊!”

“嗯,不是山賊。因為山賊沒有那麽瘋狂的想法,也沒有那麽強大的破壞力。你們隻是一群瘋子而已……對!沒錯!一群真正的瘋子!”路明非沉默一會,點了點頭,一臉認真的說。

他依稀記得,半年前,當他第一次接觸到這個充滿血腥的真實世界的時候,他就是如此對昂熱說的。

“教授你深夜來有事麽?”芬格爾懶洋洋的問。

“我來這裏是要提醒明非,明天就是入學評估考試的日子,你準備好了沒有?”

“不會是考龍文吧?”路明非裝出了一副很衰的樣子,玩笑著問,“我外語很差的……”

要不是他感覺這個老頭子越來越親切了,他隻會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而不是現在略顯熱情的開玩笑。

“可是龍文不是外語。龍文是每個具有龍族血統的人的母語之一啊,”古德裏安教授親切的拍拍路明非肩膀,“這種語言是隨著血脈流傳的,我相信以你這個S級學生,龍族血統的純度會令人非常驚歎的。隻要看到龍文,你自然而然的就能理解,這難不倒你!”

說著,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本字典大小的書,翻開來塞到路明非手裏。

“大聲的朗讀出來。”他認真的說。

路明非的手在抖,嘴角在抽搐,在古德裏安教授期待加上驚喜的目光下,他突然吼了出來:“這是什麽?韓文?我可看不懂!”

“沒事沒事,韓文是一種注音語言。明非可能隻是不懂韓文發音,他讀不出來,就無法和這些龍文共鳴。一個晚上足夠我們教會他韓文注音,我們要相信明非的潛力,他的龍族血統可是沒話說的,他可是我們獨一無二的S級學生!”老家夥盯著路明非眼睛,“聽我念給你聽。”

之後,一串“從未聽過”的卷舌音從古德裏安教授的嘴裏迸發出來。

這是一種難以想象的發音方式,在他渾濁嘶啞的聲音中,那古老的句子帶著君王般的威嚴,仿佛教堂的鍾鳴一般。

“Stop!(停!)”路明非喊了一句,掏了掏耳朵,“別唱了,難聽死啦!”

“什、什麽?你、你沒有聽懂?”宛若五雷轟頂般,古德裏安愣愣的問。

路明非堅定的點了點頭,以表示自己真的“不懂”。

古德裏安教授呆了一會兒,使勁的搖晃路明非的肩膀:“你真的沒有一種……被偉大主宰召喚的感覺?”

“沒有。”

“這是第一例!”古德裏安教授抓狂了一會兒之後,忽的又恢複了學者的鎮靜,堅定的說,“第一例!”

“什麽第一例?”芬格爾不解。

“第一例聽到秘儀咒文沒有反應的龍血後裔!”古德裏安教授盯著路明非,就像看著一隻神奇的標本,“我隻能解釋為……變異!”

“變異?”

“按說秘儀咒文是隨著龍族基因流傳的,具備龍族血統的人,都會對這句秘儀咒文有反應。那唯一的可能是,某種變異恰好把你基因裏的秘儀咒文部分洗掉了!你是獨一無二的!”老家夥握拳砸在掌心,肯定的說,“難怪你是S級!”

“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路明非很想說。

其實,那些龍文在他眼裏隻是小意思,身為龍族帝皇的他咋可能連自己的本族母語不懂?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不能保持低調,那索性就高調到底,讓這個學院的所有人都被徹底的震撼一下吧!他喜歡那種被萬眾矚目的感覺。

至於言靈·皇帝嘛,他本身就是帝皇,那至高無上的主宰,又豈會被自己的力量壓製?尤其還是從混血種口中發出的言靈·皇帝!即便現在的他還不夠完整……

……

深夜,卡塞爾學院,諾頓館。

學生會的全體委員出席了這次會議,本屆學生會主席愷撒·加圖索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上,膝蓋上放著那柄黑色的獵刀狄克推多,頭頂上方懸掛著加圖索家族的鳳凰家徽。

沉默已經持續了很久,水晶吊燈照亮了每個人慘白的臉。

“這是三年來的第一次,我們將失去諾頓館的使用權。換而言之,這也是我們在這裏召開的最後一次會議了,”一名資深委員沉痛的說,“這是學生會的慘敗,我們應當承認。”

“可我們不是敗在獅心會手裏,楚子航不是勝利者!”另一名委員說。

“我們可以提出申訴,必須是正式學生才能成為自由一日的贏家,他算什麽?不屬於我們也不屬於獅心會,就像一個遊戲中的亂入角色!”一名二年級的委員站了起來,憤聲說道。

“向誰申訴?風紀委員會還是校董會?”資深委員聳肩搖頭,“自由一日對於學校來說本來就是一個遊戲日,誰會幫我們仲裁?”

“我不能接受這樣出讓諾頓館!”一名委員激動的說,“鬼知道那個新生從哪裏冒出來的!S級新生?簡直是開玩笑!他像麽?他隻是撿了個大便宜罷了!”

“一個中國人!誰能保證他不是楚子航安排的人?一個中國式的詭計!如果我們真的出讓諾頓館,住進來的人也許就是楚子航!”有人大聲說。

沮喪被點燃為憤怒,學生會的委員們有的大聲倡議,有的交頭接耳。總之,他們都很激動,十分的激動。

從愷撒掌握學生會以來,他們一直是自由一日的贏家,學生會終於成長為一個可以和卡塞爾學院最傳統的兄弟會——獅心會抗衡的社團。即使獅心會後來忽然出現了超A級學生楚子航,也沒能從他們手中奪走諾頓館!

而現在呢?現在,他們竟不可思議的輸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生手上,群情激奮。

“愷撒。”一直靠在壁爐旁的諾諾忽然喊道。

委員們這才注意到愷撒已經離開了沙發,在旁邊的酒櫃裏拿了一瓶伏特加出來,給自己倒了一杯。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所有目光都追隨著愷撒,愷撒端著那杯酒默默的走向門外。

“愷撒。”諾諾又喊他道。

愷撒停下腳步,扭頭看著會議廳裏的人們,冰藍色眼睛裏全無表情,冷冷的說:“我從來拒絕和懦夫說話,懦夫們都會拒絕承認自己的失敗。”

“愷撒,我們隻是……”剛才那名資深委員試圖辯解。

愷撒揚手打斷了他:“夠了,我不想討論失敗的原因,我調了學院的學生記錄出來。路明非,S級新生,來自中國。他是卡塞爾學院的正式學生,我們中的一員。他成為了戰場上最後存活的人,奪得了自由一日的勝利。按照遊戲規則我們輸了。獅心會一直保持沉默,說明楚子航已經默認了。我們如果要反悔,那就是我們的恥辱。”

委員們默默的對視,而後都低下了頭。

“那麽就按照曆年來的規則,明天出讓諾頓館?”資深委員低聲問。

“我已經交了一張支票給財務委員會,租下了隔壁的安珀館作為明年學生會的活動地,這裏從午夜12點開始就屬於那個叫路明非的人了,”愷撒把喝了一半的伏特加放在窗台上,忽然笑了,“不過我想路明非現在還沒有時間來享用這棟建築,他應該正為明天的能力評定考試發愁吧?”

“你覺得他會在能力評定考試中栽跟頭?”諾諾問。

“我不知道。我們每個人都參加過那個考試,它有多難我們大家也都清楚。它會告訴我們路明非的龍血有多純正、潛力有多巨大。你們中不少人入學時的評級很高,卻在能力評定考試之後被降級的。我很期待看到路明非的成績,”愷撒環顧所有人,保持著冷笑,“我想楚子航也一樣期待。”

“他可是校長親自訓練出來的……”諾諾突然說,“如果他真的進入了狀態的話,那麽就會變得非常的恐怖……”

說著,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曾經很幸運的觀摩過校長那殘暴的訓練,不,應該說是在校長的授意下配合路明非做過一次任務。也正是那次任務,她見識到了認真起來的路明非的可怕,與平常簡直判若兩人!

而恰恰也就是在那次接觸之後,不知道為什麽,諾諾原本就有些混亂的記憶之中,忽然出現了一些在她看來本不應該屬於她的記憶碎片——那其中都有著路明非模糊的身影,令她漸漸的覺得路明非越來越親切……

她的內心深處,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情愫,自此神不知鬼不覺的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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