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女今次真的是睡意全消,坐起來,神秘深邃如天上明月的眸神打量他好半晌,看龍鷹是否故作豪言來逗自己,訝道:“你竟是認真的。”

龍鷹神氣地道:“今晚我要摟著姬純來睡覺,明早醒來立即去尋寶。”

秘女輕扭蠻腰,不依道:“不立即說出來,休想我放過你。”

龍鷹用手逗著她下頜,親個嘴,放開手後悠然道:“不論我們的藏寶圖如何草率粗疏,但總可以大大收窄我們的搜尋範圍,卻是不爭之實。對嗎?”

秘女道:“你所謂的收窄,大約是方圓十裏的範圍,都是我們曾仔細搜尋過的地方,因為隻有那個區域岩少土多,可以開鑿,然而高低不均,坡度急緩無常,表麵看來全無異樣之處,除非將所有泥石翻開來看,否則怎可能知道寶墓藏在哪裏呢?”

龍鷹得意洋洋地道:“美人兒你先答我一個問題。”

秘女皺眉道:“你很喜歡賣關子嗬!”

龍鷹尷尬地道:“不是賣關子,而是增添談話的情趣。告訴我,刀子為何有殺氣呢?”

秘女道:“這是所有武人都知道的事嘛,殺得人多,刀子會沾上殺氣。”

龍鷹道:“姬純能感應刀子的殺氣嗎?”

秘女點頭道:“有這樣的感應,似嗅到刀子的血腥味。”

龍鷹道:“刀子憑什麽可沾染殺氣呢?”

萬俟姬純大感興趣地道:“這個也可以有解釋嗎?”

龍鷹道:“任何事背後自有其因由,就看我們能否找到答案。我之所以在地底河尋得逃生的出口,全因我的魔種視天下萬物為波動。刀子是一種波動,人的精、氣、神更是最易掌握的急劇波動。當人被刀子奪命,人於此極端情態下精神會以比平常強烈百倍的方式波動著,臨死前的激烈情緒,會嵌進刀子的波動裏去,成為刀子波動的一部分,這種結合是永久性的,不會因歲月而減退。”

萬俟姬純喜滋滋道:“鷹爺的說法很新鮮,令姬純茅塞頓開,令人家沒法生疑,更令我想起鬼屋凶宅,亦可能基於同樣的道理,屋子將過往某一凶殘激烈的事記錄下來,其他人進入這個地方,會覺得陰風陣陣,毛骨悚然,鬼影幢幢,還以為是厲鬼作祟,事實上隻因通過房子感應到以前的慘事。”

龍鷹道:“姬純聰明絕頂。來!親個嘴!”

美人兒大嗔道:“人家聽得全身寒浸浸的,怎宜親嘴。說下去嗬!”

龍鷹道:“為保持秘密,沙缽略將所有參與建墓的外人,我指的是從中土去的工匠全體處決,人數該不少於五百人。想想吧!五百多人臨死前激烈的精神波動是多麽強大,充滿憤怒和怨恨,投射往四周的環境,肯定會被記錄下來,使那個地方成為凶地。我的老天爺,憑小弟的靈覺,想找到這樣一片地方還不容易嗎?”

萬俟姬純道:“今晚沒得睡覺呢?”

龍鷹一呆道:“不可以睡醒後才去找嗎?”

萬俟姬純投入他懷裏去,輕輕道:“白天是屬於人的,夜晚是鬼神的世界。你這番話,給姬純開啟了另一個天地,世上最厲害的波動就是太陽的波動,驅走陰寒,賦予生命,在它的照射下,其他波動都要退避三舍。在大漠,也有百多處我們確證為凶地的處所,全是偏陰偏暗,或水霧重的地方,所以要尋這麽一片凶地,必須在夜晚去找,太陽出來後便不靈光了。”

龍鷹道:“今次到我聽得毛骨悚然,希望我沒猜錯,隻有波動,沒有厲鬼,否則就糟糕至極。”

萬俟姬純笑彎了腰,嬌喘著道:“堂堂大周國賓,有另一個‘少帥’之稱的鷹爺竟然怕鬼,你究竟做過什麽虧心事?你和它們是同類嗬!”

龍鷹摟著她站起來,道:“我和它們是同類,從何說起呢?”

萬俟姬純耳語道:“你是色鬼嘛!”

※※※

龍鷹忽然摟著秘女拔身而起,投往十多丈外一個高崗,麵容變得無比蒼白,還不住喘大氣。

萬俟姬純扶著他到一塊石坐下,自己則坐到他腿上去,道:“是波動還是厲鬼?”

月兒在天上溫柔地撫摸這片奇異的山域,大荒山已是與別不同的山巒,但處於大荒山靠近瑪納斯湖的這個邊緣區域,卻有種與別不同的特質,也是山區內唯一長著各種沙漠針刺類植物的地方。

山勢轉趨平緩,由西至東地朝瑪納斯湖的方向傾斜而下,一個個像圓帽一般的泥丘從地上冒出來,丘與丘間形成十多個大小不一的窩穀,最大的窩穀方圓達數百丈,石筍怪岩聚散分布,看得人眼花繚亂,若非有藏寶圖指引,如此一個大自然之手創出來的奇景異象,任誰都不會相信下麵某處就是“大汗寶墓”所在處,最大問題是怎樣將東西運到這裏來?

龍鷹猶有餘悸地道:“這種事千萬別要去試第二次,太可怕了,猶如重曆當時的情況。”

探手指著鄰靠最大窩穀另一較小的窩穀,籲出一口氣道:“數百人就是在那裏被突厥人屠豬宰羊般殺戮,我似重臨當年的情景,滿耳慘叫哀號,狂暴的激烈情緒抓著我的心房,胃收縮了,幸好沒吃過東西,否則會吐出來。”

接著手指上移,道:“死去的人被埋葬在我們看不見的斜坡下。”

萬俟姬純依偎著他,將臉蛋貼著他臉頰,龍鷹也因她親密的動作,逐漸回複過來。

美女道:“你暖和過來了,剛才你的身體冷如冰雪。”

龍鷹道:“暫時仍不可親嘴,但可以愛撫。”毫不客氣的把手按在她修美的**上。

萬俟姬純鬆一口氣道:“鷹爺回複正常哩!剛才你的模樣很嚇人。”並不介意他對自己毛手毛腳。

龍鷹卻沒法大占便宜,美人兒雖然心甘情願地主動與他親熱溫存,隻是借此開解自己,但時、地和心情都絕不適宜,幸而美人兒溫熱和充滿生命活力的動人肉體,可助他排除極端和死亡的可怕波動。

這批被屠殺的人有別於戰場上陣亡的戰士,且是在辛勤苦幹不知多少年後,被主子無情出賣,絕不甘心。

眼前景色忽變得朦朧起來,似有水汽從泥石間隙裏騰升出來,使整個山域斜段被一層薄霧籠罩,月兒的芒光被籠上一片輕紗,像個倒映多於真體,氣溫立,陰寒徹骨,大小圓丘層層疊疊的延往右下方的山腳,仿若幢幢鬼影,直排至與礫石原接壤的位置。

萬俟姬純道:“下麵至少有兩道水脈,真想不到嗬!我們每次搜索這個山區都是在大白天,又值初冬之時,故嗅不到水的氣味。”

龍鷹道:“我的尋寶故事尚有下文,美人兒你看,接近山腳的一截有何異乎尋常之處呢?”

因著角度的關係,秘女往後仰去,別頭仔細端詳,好一會兒後道:“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唯一可說的是泥石的分布很不一樣,岩石集中多了,似是泥石流的遺痕,可是在這幹旱區域,不可能有過可令山石崩塌的洪流。”

龍鷹的目光沒法離開美女因仰起身體而展現被強調了的迷人曲線,他並沒有色欲之意,像是窺見了天地間某一至美之態,因而得到感悟,撫平了他波**的情緒。

沒說出來的,是他的魔種受到百多年前慘事遺痕的刺激,險些失控。

道:“正是這道泥石流,殺死埋葬超過兩百人,如果我們往下發掘,會發覺全是穿著革胄的突厥戰士遺骸。”

萬俟姬純坐直嬌軀,叫道:“怎會是這樣呢?”

龍鷹道:“這就是負責營建此墓的漢人土木大師的報複,間接解釋了他為何可以逃出去。”

萬俟姬純道:“沒可能的,隻有老天爺方可製造出這般狂猛的泥石流。”

龍鷹道:“藉老天爺之手又如何?隻有地下河道的力量,方有這股毀滅性的破壞力,至於他怎辦得到,惟老天爺曉得,但此人心智和土木學上成就之高,怕可與後他一輩的魯妙子媲美。想想看,孤身一人,竟能逃返近千裏外的家去,更安排兒子攜圖逃走,自己則與妻子雙雙服毒自盡,如此的一個人,豈是平庸之輩?”

萬俟姬純道:“泥石流之下,豈非是寶墓入口嗎?難怪找不到了。”

又色變道:“看形勢,泥石流該是從墓穴入口湧出來,豈非古墓已被摧毀?”

龍鷹撫著她香背**,微笑道:“美人兒放心,寶藏仍安然無恙,可是整個出口走道已完全崩塌壅塞,想由此路進入,沒幾年的發掘休想辦得到,且要沒引起更多的崩泥塌石。”

萬俟姬純審度著他,道:“你神態這麽輕鬆,又對人家回複毛手毛腳,當是胸有成竹,有入墓取寶之法。”

龍鷹親她臉蛋,欣然道:“當泥石流發動時,這個土木大師在哪裏呢?”

萬俟姬純道:“當然在墓內而非墓外,否則突厥人會將他分屍。”

龍鷹道:“美人兒冰雪聰明,待我去起出‘太乙元參’,立即好好寵幸你。”

萬俟姬純歡喜地連親他臉頰多下,含笑道:“你的語調像個荒**無道的昏君。”

龍鷹訝道:“‘寵幸’兩字,是昏君專用的嗎?”

萬俟姬純道:“是‘美人兒’三個字,我族有個故事,話說柔然族有個昏君,像鷹爺般是個好色鬼,記憶力卻遠不如鷹爺,對眾多妃子們每每喚錯她們的名字,令妃子們心生怨懟,於是有人向他獻計,就是個個都喚做‘娃娃兒’,果然解決了他的煩惱。‘娃娃兒’正是美人兒的同義詞語。”

萬俟姬純道:“人家歡喜被你叫作美人兒,因為鷹爺心情大佳時,會像現在般,左一聲美人兒,右一聲美人兒。”

龍鷹欣然道,“竟有個這般有趣的故事,昏君叫錯妃子的名字問題不大,可是若妃子叫錯昏君的名字,例如左先鋒某某或右先鋒某某,便糟糕透頂了。哈!直到此刻,我才輕鬆下來,不單終可得到姬純嬌貴的身體,還對所有兄弟、各方君主有所交代,那種滿載而歸的感覺,超出了所有言語的描述能力,得到元參後,我和姬純是否不斷地努力造人呢?”

萬俟姬純道:“姬純對你還可以有所保留嗎?比你更渴望呢。可是不成哩!得到元參後,必須立即回到族人處去,做足預備工夫後再到中土尋你。”

龍鷹失聲道:“我早迫不及待了,還要多等幾年?”

萬俟姬純歉然道:“歲月如流,看眼前吧!百多年彈指即過,為補償你,明天姬純會伺候你沐浴。”

龍鷹苦笑道:“你濕衣貼體的美景已可使我發狂,何況一絲不掛。我的娘!小不忍則亂大謀,對嗎?”

萬俟姬純掩嘴嬌笑,笑得花枝亂顫,道:“給你氣死了!入口在哪裏呢?”

龍鷹道:“是個天然洞穴,被擴建為逃生秘道,事實上地圖上的圓環形很有意思,地下的墓穴正是個龐大的圓環空間,中間該是棺穴,這樣的空間是沒可能由人手開鑿出來,該是先有地穴,再改建成墓。”

萬俟姬純道:“藏寶圖如非落入鷹爺之手,別人得圖亦沒有用。”

龍鷹道:“最後一個問題,就是沙缽略和千金公主是否在墓內?”

萬俟姬純道:“誰可答你的問題呢?縱有!亦已被泥石流摧殘至支離破碎。”

龍鷹指指自己腦袋,道:“忘了告訴美人兒,我尚有另一個身份,叫樸神捕,擅長調查離奇事件,什麽奇難雜症到了我手上,都會迎刃而解。哈!”

萬俟姬純發噱道:“與鷹爺在一起令姬純不愁寂寞,裝神扮鬼正是你的長處。說吧!樸神捕對這個棘手的百載奇案,尋得破案的線索了嗎?”

龍鷹道:“首先要設身處地。哈!技術就在這裏。”

萬俟姬純嬌媚入骨地道:“要獎勵嗎?”

龍鷹道:“說完後一次過領取,你心裏最好有點準備,因再不像以前般的小兒科,隻在邊疆外揚揚塵、踢踢土。哈!爽透哩!”

萬俟姬純橫他一眼,春意盎然,昵聲道:“怕你嗎?”

龍鷹雙目瞪視起伏的圓丘,像回到了同一地點百多年前的某一天,徐徐道:“土木大師該是隨千金公主到突厥來的匠人之首,奉命建墓的初期並沒有懷疑之心,皆因在中土帝皇建墓乃平常之事,但終於發覺不對勁的地方,例如被嚴密監視,不準歸家,墓穴內儲物的地方又大至不合情理,諸如此類。”

稍頓續道:“他由生疑到斷定被千金公主出賣犧牲,其中的過程我們不用費神猜估,到最後這個土木仁兄麵對的隻有兩個問題,就是如何報複和如何逃生。”

萬俟姬純聽到這裏,道:“千金公主是漢人,思想不像突厥人般單純,會防土木大師一手的,例如須解釋每個工程的作用。”

龍鷹道:“有很多事可以是表裏不一的,如拿達斯的突厥人,隻知開井取水,怎曉得地底下的情況。土木仁兄是這方麵的專家,比任何人更注意墓穴下水道的走勢,更清楚春回冰融之時,流量會瘋狂增加,可依此設計古墓,引水進入中間的棺殿,再狂湧出去,那是任何墓穴通道也抵不住的力量,眼前的泥石流便是明證,然後從秘密逃道安然脫身,如果不是棋差一著,被突厥人發現他歸家,說不定可舉家潛逃,享用從墓內能帶走多少便多少的珍寶金子。”

萬俟姬純道:“他是沒法控製地下洪水到達的時間的。”

龍鷹道:“他可以種種手段延誤工程,首先待寶物全部送入墓穴內安置好,盡量拖過寒冬,當手下被殘殺,便躲進墓穴去將自己關起來,求神拜佛在破門前大水淹至,就可趁混亂逃之夭夭了。”

萬俟姬純伏入他懷裏去,風情萬種地道:“請樸神捕領取破案的獎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