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倒是沒有預料到在大馬士革遇到一個熟人,他還認得這個拿風油精當通行證的複旦大學生。

這家夥不是應該在阿勒頗嗎?怎麽跑到大馬士革一線戰場上來了。

這個叫羅陽的大學生,隻不過為了一篇激情洋溢、真實感人的社會實踐論文而不遠千裏來到戰火紛飛的敘利亞參加造反。

好吧,造反不造反的,隻要別造中國政府的反就行。

羅陽在別人眼裏如此驚世駭俗的行為,在林默眼中卻不值一提。

在斯蘭帝國的龍騎軍團,林默在羅陽這個年齡就已經殺了不知道多少人了,哪怕沒成為龍騎士之前,為了生存,他的手上也沒少沾染鮮血。

象牙塔裏前途無量的大學生們比起林默不堪回首的往事要幸福多了。

“莫林!是你!”

遠處一堵斷牆後麵跳出一個人影,拎著一杆AK-74不管不顧地衝著林默奔來,另一隻手上還抓著望遠鏡,顯然認出了他,在幼發拉底河上同坐一條船的新華社記者莫林。

他朝著身後打了個手勢,表示來人沒有威脅。

不遠處還有傳來有節奏的槍聲和不時傳來的爆炸聲,大馬士革任何一個角落裏都未必如想像中的那麽安靜。

自由軍竟然這麽快侵入到這裏,犬牙交錯的戰場,雙方的陣地總是在跳著你進我退的交際舞,也許剛剛好自由軍的一支小隊伍滲透到這裏。

“真巧啊。羅陽!”

林默淡淡一笑,站在原地沒動,他看到那些殘存廢墟後麵依然還有其他不少武裝人員,隻不過看到羅陽跳出來後,以為是自己人,隻稍稍挪開了槍口。

“嗯,真是好巧。你怎麽到這兒的,難道又有什麽采訪任務嗎?這裏可是很危險的,你一個人就更危險。”

羅陽驚疑不定的看向林默。一身淡灰色的鬥篷風衣罩住全身,隻露出了臉,身上仍舊背著那個熟悉的行軍背囊。

“恰好路過!有點私事要去別的地方。你不是在阿勒頗嗎?怎麽跑這兒來了?”

林默打量著這個複旦大學的大學生,現在這身打扮已經和那些**軍的武裝人員沒什麽區別,隻能從麵部特征上能夠了分辨出東亞人種的特色,戴著一副透明的有機護目鏡,反倒是把學生氣襯托的更濃了。

“我跟著利雅得.阿薩德上校手下的一支連隊來大馬士革參戰,簡直是太刺激了,要不是自由軍的兄弟們照應著,有好幾次我差點把命都給丟掉了,不過這些天我過的充實極了,沒想到戰爭竟然是這樣。好可怕,我終於能夠明白老一輩們打江山時的心態,哎,你最近還好吧,這裏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羅陽顯然看到本國老鄉很高興。揮了揮手繼續說道:“走,跟我到後麵去,這裏可不太安全,放心,有我罩著你,絕對安全!我好久沒看到中國人了。在這裏隻能說英語,要不就隻能打手勢,別扭極了,我可給你一個大爆料,前兩天我跟著隊伍從阿勒頗過來的路上親眼看到了一場大空戰,政府軍和**軍的幾十架戰鬥機對決,這場麵我到現在都沒有忘記,激烈程度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戰鬥機不是像火球一樣在天空中放煙火,要不就是像下餃子一樣直往下掉,沒有一架戰鬥機逃跑,一旦對上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直打到最後一架戰鬥機,真是慘烈啊!不過在最後,我竟然看到了那最後一架戰鬥機竟然把降落傘下的戰友給拉進了自己的駕駛艙,我的上帝,簡直就像雜技一樣,等我拿出單反相機的時候,那架戰鬥機就已經飛走了,太可惜了。”

林默耳朵微微抖了一下,幾十架戰鬥機對決?!那可不是他剛剛參加的死亡團隊戰嗎?的確有許多地方都能在地麵上看到,沒想到羅陽也竟然是地上親眼目睹的免費觀眾之一。

“嗯,我也看到了!正好也是我的一項采訪任務呢。”

林默應和羅陽的話,不過他並沒有說破,而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非常忠實的聽眾,聽著羅陽唾沫星子橫飛地描述著從地麵角度看到的,林默自己親身經曆的事情。

“真的?那可是太巧了。”羅陽沒有懷疑過林默,隻當是對方真的是一個記者,卻不知道在很多時候,記者、武官、服務生什麽的職業往往是特工間諜最常用的身份。

當日稚嫩的大學生在短短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裏仿佛脫胎換骨了一般,整個人的氣質迅速成熟老練起來,渾身上下充滿著鋒銳的鬥誌和戰意,與象牙塔裏的莘莘學子完全不同。

戰場果然是最能磨煉人的地方,若是能夠活著回國的話,他也許會成為一代人中龍鳳也說不定。

林默左右看了看,這裏也確實不是說話的地方,也沒辦法釋放光鏡術,天曉得政府軍的士兵會從哪個旮旯角落裏跳出來,跟這些自由軍戰士乒乒乓乓打成一團。

盡管林默代表政府軍陣營出戰,其實跟政府軍和**軍的戰爭連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深淵涅槃”隻不過是借了敘利亞雙方的名頭罷了,隻是讓各個參戰者有一個掩護進行死亡格鬥,從來不幹涉政府軍和**軍的戰爭,有時候甚至給雙方還讚助點軍火,讓戰爭打得更激烈一些。

羅陽在林默前麵一邊帶著路,一邊細心地提醒道:“走路當心些地上,全是子彈殼!小心滑腳。”

那些**軍之一的自由軍武裝人員看到羅陽毫不防備地帶著那個陌生人回來,再看看那人的相貌,心裏繃著的一根弦立刻放了下來。

似乎來人沒什麽威脅,而且好像還是羅陽的熟人。

林默跟著羅陽往城外走了一段距離,細數了一下,不下一百的自由軍武裝人員分布在各個角落,隱隱組成防禦陣地,看來自由軍滲透進入大馬士革的這支武裝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除了最前鋒的武裝人員在警戒外,其他人不是在構築臨時工事,要不就在分配彈藥或者飲食補給休息。

“坐吧!嗯,這裏稍微安全一些,不過等會兒政府軍要是炮擊,我們就得撤了,嗨,每天都是這樣,一會兒衝過去,一會兒退回來,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拉鋸戰吧,隻要小心點,中了槍也別慌,活下來的機會還是蠻大的。”

羅陽把林默帶到了一處背風的角落裏,也許在敘利亞的這些日子讓人有一種度日如年的感覺,讓他變成了一個絮絮叨叨的老頭子,不過他有一句話說對了,戰場是膽小鬼的墓地。

地上鋪著幾塊破舊毯子,邊上堆疊了一些槍支、各式罐頭、藥箱和彈藥箱什麽的,還有一個不斷冒著熱氣的小開水爐子,是一個臨時小補給點。

通常補給點都相對安全些。

“嗯,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林默接過羅陽遞過來的一個大茶缸子。

做工粗劣的鐵皮還帶著黑色的鐵鏽,也不知從哪裏撿來的,羅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別介意,這是我的,已經用開水燙過了,其他人的你肯定不敢用。”

他的目光往邊上瞟了瞟,林默看到了一堆更加肮髒不堪的杯具。

打仗的時候哪兒有那麽多講究,林默會意的笑了笑,沒有任何嫌棄的喝了一口熱茶水,在戰場上,甚至連敵人的血都喝,羅陽歉然所指的又算得了什麽,林默沒有露出任何厭惡的神色。

在穆斯林國家,茶是必不可少的生活必需品,哪怕戰鬥打得再激烈,一杯濃濃的茶水往往讓精疲力竭的戰士迅速恢複精神,甚至上升到跟可口可樂一樣的軍需品地位。

放下手中閃著黝黑金屬光澤的AK-74,羅陽這才好整以暇地回答林默的問題:“如果這個月還不能把大馬士革打下來,我就得回去了,在自由軍裏像我這樣的外國誌願者有很多,隻要不在戰場上當逃兵,基本上也沒什麽太多的約束,來去自由,這裏的人對我很客氣,也很熱情,你瞧,這是我跟利雅得.阿薩德……上校的合影,哈哈,我的那幫同學還不羨慕嫉妒死我,說不定報社媒體的人也會來找我采訪呢。”

他十分小心從貼身的衣服裏掏出一隻密封嚴實的皮夾子,從裏麵抽出一張照片在林默麵前晃了晃,難得有老鄉可以讓他顯擺一下,也許這才是他在敘利亞的最大收獲。

也許是剛剛參戰前照的,洋溢著青春氣息的笑容裏還帶著幾分稚嫩和初生牛犢的憧憬。

“嗯!你也要小心些!”

林默想到羅陽的導師要是看到自由軍首領給羅陽寫的社會實踐評鑒,估計八成會連眼珠子都會瞪出來,他的笑意更濃了。

羅陽剛想繼續吹兩句,忽然天空中傳來一陣淒厲嘯叫,地麵猛然一震,在附近傳一聲巨大的爆炸,毯子邊的茶缸和小開水爐子發出咣咣亂撞的聲音。

仿佛一陣微風吹過,無數的細小沙石從天空中揚揚撒撒飄落。

“該死,要開戰了。”羅陽抓起AK跳了起來,轉頭衝著林默,指了指東北方說道:“這裏很危險,我找幾個可靠的弟兄保護你離開,往那兒一直走,要是有人攔著就你說羅陽的朋友,唔,你的記者證也是不錯的通行證!”(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