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料到朱三從守轉攻會如是之快,更如是之猛,隻得全力劈出一刀,他自知已晚了刹那,隻盼能用這種同歸於盡的凶猛打法逼迫朱三換招,絕不能上手便失先機。

然而先機既失,欲同歸於盡又談何容易,刀鋒劈下的瞬間,朱三已攻入內圍,左手疾彈向彭千刀右腕,右手直扣彭千刀咽喉。

彭千刀若執意要同歸於盡,除非他能被鎖喉之後這一刀依然能斬在朱三背上,他自忖並未練就這等鐵喉功,隻得收住刀勢,左手斬向朱三手腕,這也是他成名絕技:手刀。

莫萬裏和沙洲已然撲了過來,莫萬裏攻向樂廣,沙洲攻向朱三,意欲解救彭千刀的危局,樂廣先化解了莫萬裏攻來的一掌,左掌卻劈向沙洲,以一敵二,將兩人截住。

朱三的鎖喉雖未得手,手上招式源源而出,如狂風暴雨般攻向彭千刀喉、胸、腹、肋各處要穴,隻消一指奏功,便可完勝。

彭千刀雖危不懼,左手手刀連守帶攻,苦苦支撐,然而敗像已呈,若無奇招扳回局麵,就隻是時間問題了,他右手兀自在外圍無暇收回,全憑左手應付,自然是左支右絀。

莫萬裏和沙洲猛攻不已,若衝不過樂廣這一關,彭千刀可就岌岌乎危哉了,樂廣這些日子隻和馬如龍交過手,卻是交手即輸,而且輸的很慘,一見馬如龍已不敢言戰,心中的鬱悶無言可喻。

而今抖擻精神,才把一身的真才實學都施展出來,他以一敵二,雖處下風,卻屹然不動,莫萬裏和沙洲想要擊敗他也絕非易事。

華山和嵩山兩派人都看得呆了,丐幫八大長老可都是響當當的角色,每個人在江湖中均與大派的幫主掌門相若,而今兩個人居然拾奪不下一個貌不驚人,聲名不顯的人物。但他們若知曉樂廣二十年來的所作所為,也就不會做如此想了。

華雲天心裏自是偏袒丐幫,有心上前相助隻是樂廣製住華子雄而未傷他,他也就不好再強出頭了,而且他也明白,朱三那麵絕不會隻來兩個人,外麵不知埋伏多少高手呢,自己稍有不慎,便會把自己和所帶的弟子盡皆搭上。

然而當真要坐視彭千刀三人慘死在自己眼前?抑或自己也與他們同赴死難?他一時間五內如沸,良心上倍受煎熬,他自己並不惜一死,卻不忍心令自己年紀輕輕的弟子們也同赴黃泉。

一直在一旁觀敵掠陣的李爽見情勢危殆,也無暇顧及自己的武功與場中人相差一個級別,從側麵出掌攻向朱三。

朱三疾攻三掌把彭千刀壓住,待李爽已攻至身前,才反手輕輕一拔,這一招四兩撥千斤被他使的出神入化,掌緣輕撥,李爽的身軀便如飄篷般飛了出去,正撞在院牆上,轟隆一聲,把泥砌的院牆撞塌半邊。

坍塌的牆外立時站起四個人來,清一色的黑袍黑帶,黑袍衣襟上繡著一朵金線百合,每人手裏握著一筒銀光四射的暴雨梨花針。

華山派人和嵩山四子看見這物事,都不禁後退一步,倒吸口冷氣,習武之人並不怕敗在武功高手的人手上,那樣雖敗猶榮,卻最怕毀在這種歹毒物事上,心有不甘。

嵩山四子情知這熱

鬧不好看了,再看下去自己大有變為熱鬧的可能,互相交換下眼色,向客棧裏麵退去,想找個側門後門的溜走。

彭千刀雖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但他出道以來,大小數百戰,臨敵經驗豐瞻,在朱三疾風暴雨般的攻勢下,依然能守住最後一道防線,朱三的兩隻手隻在他胸腹前兩三丈處,卻始終無法觸及他肌膚要穴。

待見李爽撞的生死不明,旁邊又站著幾人,已是落入敵手,心神不免有些慌亂,驀然施出一記鐵板橋功夫,避開胸腹要害,右手刀回斬向朱三左肋,依然是兩敗俱死的打法。

朱三已料定他早晚必出此招,這也是彭千刀把局麵扳平的惟一險招,他傾盡全力才把彭千刀壓住,焉肯讓他扳平局麵,其實他在牆外布置了二十個手執暴雨梨花針的屬下,他和樂廣隻消避開,二十筒暴雨梨花針射出,彭千刀四人絕無幸理,但在他心裏還是有牢不可破的觀點:

依恃利器傷人不算英雄好漢,習武之人隻有在刀劍拳腳上分出高低,才是正路子,否則即便勝了臉上也無光彩可言。

彭千刀鐵板橋剛施出,他籌謀已久的一掌已然擊出,這一招他早已籌算精詳,既要傷敵又要自保,他才不會和人玩同歸於盡的把戲,他一掌擊在彭千刀小腹上,並借掌力反彈的勁道,飄身飛出。

彭千刀的刀鋒隻割斷了朱三腰係的紫帶,然而朱三為了避開這一刀,掌力也不敢擊實,打在彭千刀小腹上的掌力僅有四成左右。

然而這四成掌力也不易承受,又恰好是彭千刀所練的下丹田所在,他隻感內力俱被震散,眼前一黑,已躺在地上了。

莫萬裏和沙洲見狀,都紅了眼,攻勢愈加凶猛,樂廣在兩大高手夾擊下,也已近強弩之末,他驀然反攻兩掌,將兩人攻勢擋住,便抽身退走,莫萬裏和沙洲這才衝至彭千刀身邊,見他麵如金紙,口角緊閉,嘴角處有一縷血痕,彭千刀已說不出話,圓睜雙目,拚命示意:

快走!他雖對二人能否衝出去也不抱希望,而今卻也是能逃則逃,逃得一個是一個的局麵了,莫萬裏麵現悲壯之色,俯身抱起他,低聲道:

“老大,要走一起走,要死就死在一處。”

彭千刀口一張,一口鮮血噴濺在莫萬裏胸襟上,他極盡全力壓製腹中劇痛,這一開口,內力一泄,登即痛暈過去。

朱三在旁冷笑道:“莫長老,你抱著他也好,反正你空手也甭想逃出去,你們也不必費盡心力地想逃。

“還是想想有甚未了心願,趕緊留下,遺囑是正經,你們要留話給誰,我朱三保證傳到。”

沙洲怒罵道:“朱三,你這混蛋,你究竟為什麽要下此毒手,我們丐幫與你們廣生堂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們都是瘋狗,無敵亂咬人。”

朱三哂笑道:“隨你怎樣罵,原因當然有,隻是不能告訴你。”

樂廣低聲道:“甭和他廢話,一人一個,先把這兩個拾奪下來再說。”

莫萬裏抱著彭千刀剛向後退了一步,眼睛一花,樂廣已繞至他身後,截斷去路,莫萬裏冷笑道:“樂長老,你們真要斬盡殺絕嗎?丐幫

有十萬弟子,你們殺得盡嗎?”

樂廣笑道:“這你不必操心,今天隻要你們四個留下即可。”

他話音剛落,卻聽身後有人笑道:“他是不必操心,你倒該為自己操操心了。”

樂廣一聽這聲音,便如青天白日裏撞見了活鬼,身子始則一僵,繼而腳下自動奔跑起來,隻是奔跑中已失常態,全然沒有武功高手的姿態,他跑到朱三身旁,才敢回頭去看,說話的人果然正是馬如龍。

正麵相視,他的畏懼感稍減,背對馬如龍就等於把命直接交到馬如龍手裏,除非他後腦勺上長著眼睛。

朱三也是始則驚駭,繼而卻又有些歡喜,他此番強找理由圍攻彭千刀四人,既是想除掉三個位高權重的長老,以便幫主張乾能收回一些權柄,更重要的原因還是要釣馬如龍這條大魚。

莫萬裏見到馬如龍,心中不免有些羞愧,他們在金陵城曾對峙過,而今關鍵時刻卻還是馬如龍現身相助。

馬如龍看著他懷抱的彭千刀,從囊中摸出一顆朱紅色的丹丸,塞入彭千刀口中,低聲道:

“莫長老,這裏被他們裏外圍了三層,你隻管保護好彭長老,看我的眼色行動,這些人由我來應付。”

莫萬裏點點頭,回頭看看在朱三身後地上躺著的李爽,黯然神傷,馬如龍察其顏已知其意,微笑道:“放心,這事交給我。”

他向前走了兩步,笑道:“朱少主,聽說閣下要走了,在下還真有些依依不舍的,特來送行。”

朱三笑道:“馬公子,在下也是一樣,本想登門辭個行的,卻找不著你的門。”

兩人都笑了,樂廣也笑道:“馬公子,本想和尊駕盤桓些時日,無奈身有要事,分身乏術,尊駕既也是這般心思,何不與我們同行,咱們也好多親近親近。”

馬如龍倒也爽快,笑道:“在下正是此意,樂老,古人有刎頸之交,咱們是不打不相識,這交情更是日漸增厚,也已是刎頸之交了。

“隻是你們想割我的脖子,而我也作同樣想,隻消腦袋沒落地,咱們這交情便永無絕期。”

朱三和樂廣聞言俱都心中一寒,和馬如龍這等對手結上這份交情委實不好開交,馬如龍又轉向華雲天,拱手道:

“這位想必是華山派掌門華先生吧?久仰尊名,至今方有緣相見。”

華雲天也忙正容還禮道:“不敢當,久仰馬公子威名,有緣相見實屬三生之幸。”

他身處對壘雙方之間,不敢輕易作左右袒,隻能盡場麵上的禮數。

馬如龍又對朱三道:“朱少主,貴屬下也實在過於強橫霸道,把這裏圍的水泄不通,還不許任何人出入。

“嵩山派掌門好歹也算一方霸主,居然也遭留難,在下實在看不下去。

“又和許大主子,朱少主都是過命的交情,便出手教訓教訓他們,朱少主不會嫌我多事吧?”

朱三知道馬如龍既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滲透進來,他所布下的網自然被剪去了一邊,他已不考慮那些屬下的安危了,他焦慮的隻是其他人不知發現這一漏網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