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如龍俯身看著桌上的一張圖,聽梁子都為他講解朱三屬下各分堂在城區搜索的情況。這圖是用雲行無影門的法子繪製的,若非梁子都親口講解,他還真看不明白。

許靖雯和公孫儒也站在桌旁凝神看著,很顯然,他們已被一個圓圈封的死死的。他們在這個圈子中無論怎樣挪移,最終還是會被擠壓在一個點上,被發現,被圍殺。

公孫儒歎道:“這法子雖然笨些,卻惡毒的很。馬大俠,您還是想辦法出去吧,我們留在這裏牽製他們。”

馬如龍笑道:“公孫前輩,您放心,若無應對之策,我會待在這裏等他們合圍?”

許靖雯道:“那你快說呀,你在這裏既不走,也不戰,究竟想做什麽?”

梁子都和公孫儒也一直不明其意,卻不好問,此時也都凝視著他。

馬如龍用手一點圖上的一個標誌,笑道:“這是許士傑的臨時總舵,我的目標就在這裏。

“不過先前他們的人都屯集這裏,無法下手,現在他們的人大半都派出來搜索了,這是下手的好機會,就在今晚。”

許靖雯叫道:“人家找你還找不到,你送上門去作甚?想當荊軻呀?”

公孫儒老成持重,也附和道:“馬大俠,這太冒險了。”

梁子都卻興奮起來,笑道:“放心,由我們保護馬大俠,萬無一失。”

馬如龍道:“你們放心,我不是要當刺客,當然能殺了他再好沒有,可惜無法得手。”

許靖雯道:“那你要去做什麽?”

馬如龍道:“該行當此梁上君子,偷點東西。”

“偷東西?那裏有什麽寶貝嗎?”公孫儒莫名其妙。

馬如龍笑道:“也不止如此。他們簡直是豬油迷了心竅,這等法子也好意思使將出來,以為是什麽?捕快抓小偷啊。顯見是智窮力絀。

“看上去人是不少,真正能擺上台麵的卻不多。咱們今晚就把這張網撕開一麵,換個地方,等他們再織網,咱們再撕,看誰能耗到最後。”

他是想到許士傑那裏偷些密函之類的物事,但事關皇家奪嫡之事,他對許靖雯都沒說起,適才說走了嘴,急忙岔開。至於要把許士傑纏住拖住的事就更不能說了。

公孫儒想起馬如龍單人現身救他們時的凜凜神威,也笑了:“馬大俠,我這是江湖走老,膽子變小。隻要你有把握,在下就陪你一起把這張破網撕成碎片。”

梁子都道:“我還沒說完呢,昨晚又有一路人馬在城中亮相了,神不知,鬼不覺地敲掉朱三一個分堂,真是大手筆呀。”

“一個分堂?難道是少林提前到了?”公孫儒既驚詫、又興奮。

許靖雯道:“他們決不會這麽快,如果是他們,就不隻敲掉一個分堂了。”

馬如龍笑道:“這是有人出題考較咱們。梁門主,咱們今晚的成果不能低於一個分堂呀,否則會被人笑話。”

梁子都道:“好,那就兩個分堂,不達目的絕不收兵。”

馬如龍又在紙上指指點點,

對三人說出自己醞釀已久的交戰計劃。三人聽著,始而專心,繼而歎服,最後簡直是崇拜了。

梁子都道:“馬大俠,您研究過孫子兵法吧?”

馬如龍道:“一頁未曾讀過。常言道:兵不厭詐。玩詐玩的最好的不是兵法家,也不是將相,而是賭徒。”

公孫儒摸摸臉道:“我平生從不沾賭,看來今後也得學學了。”

馬如龍大笑道:“公孫前輩,您這歲數再學這行晚了。學賭也如練武,從小開始才行。”

許靖雯嬌嗔道:“你就別拿人開涮了。古往今來,賭輸萬貫家產、賭輸老婆孩子的遍地皆是,你見哪個成為名將名相的?”

梁子都和公孫儒相視苦笑,也不知馬如龍的話有幾分真,抑或純屬笑談。

朱三又從城外調進四個分堂,增大搜索力度,這次他學了個乖,在各分堂之間設專人聯絡,隨時通報信息,以免再有某個分堂呈孤立態勢,被人靜悄悄地吃掉。

四大長老也各率本堂精銳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上督陣,既為增強士氣,也準備隨時填補各分堂間的空隙。

朱三負責各分堂與四大長老間的總調度,這次已是動用了血本,再要搞砸了可找不出任何借口,不過既有四大長老在後,責任也無須他一人來負,而是五人均攤,而法不責眾,又轉化為無責任了。

他心中頗感輕鬆,卻又擔心起進度來,少林峨眉正星火般趕來的消息他也知道了,後麵還不知跟著多少喜歡攀龍附鳳的門派,必須在他們趕到前找到並解決馬如龍。

他預感到昨晚出手的絕不是馬如龍和雲行無影門下,雲行無影門下用劍而不用刀,擅長用短刀貼身肉搏的是唐門,但唐門絕無可能介入此事。

他緩步行走,周圍是他的十名貼身侍衛,他不時停下來,聽取各分堂所派信使的稟報,他心裏已有張整個城區的地圖,聽到各分堂的進度,沾沾自喜,已此進度,明日便可搜索完全城,他在心裏的圖上標上各分堂的位置,忽然怔住了,問道:

“第八分堂的信使上次來報已有多久了?”

一名侍衛想想道:“一個時辰前。”

朱三立感不妙,他嚴令各分堂必須半個時辰報一次方位進度,相鄰的分堂間兩刻鍾相互通報一次,他叫住轉身要走的第十分堂的信使,問道:“你們和第八分堂上次通報是何時?”

信使笑道:“上次通報也有一個時辰了,我們分堂主也擔心過他們出意外,派人去查,他們還愛答不理的,說是沒騰出工夫。”

朱三放下心,點頭讓信使走,忽然又叫過一名侍衛,說道:“你和他一起去,把徐之遠給我叫來,我看他都忙些什麽,連我的話都置之腦後了。”

侍衛應聲而去,徐之遠就是第八分堂堂主,朱三看著兩人遠去,沒來由地一陣心驚肉跳,旋即又有其他分堂信使來報,他分散心神才平靜下來。

各分堂信使剛走,又一名信使已至,卻是仁堂長老劉應明派來,信使施禮過後,雙手呈上一張紙版,上麵有一行令他觸目驚心的大字

第八分堂何在?

信使見他愕然的樣子,解釋道:“總堂主,第八分堂所負責的區域已空,長老是問您是否需要我們仁堂填補。”

朱三頓感大事不妙,仁堂長老劉應明心思縝密,做事精明幹練,一向是主子的左右手,若無把握斷不會出此語。

他額上冒出冷汗,拱手道:“請回稟劉長老,本堂正在查,現今親自去查明並填補空隙,請劉長老暫領協調調度之責。”

信使應聲而去,朱三率身邊九人疾行,甫至中途,先前派出的侍衛和第十分堂的信使卻折返回來,信使見到他,便跪倒在地,呼天搶地道:

“總堂主,我們分堂……悉數殉難!”言畢,伏身在地不能起。

朱三恍如耳邊炸開一聲霹靂,戟指駭然叫道:“怎麽是你們分堂?我叫你們查的是第八分堂,不是你們第十分堂!”

返回的侍衛淒然苦笑道:“總堂主,第八分堂不見了,第十分堂也沒了。”

朱三身子僵立,口中兀自叫道:“不見了?不見了是什麽意思?”

那名侍衛倒還鎮靜,躬身肅然道:“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生死不明,去向不明。”

朱三咬牙切齒罵道:“不明你娘個頭,他們是撞上馬如龍了!”

那名侍衛實話實說:“也沒發現馬如龍。”

朱三驀感眼前金星亂舞,如中當頭棒擊,他強自震懾心神,揮手指點道:

“速速稟報四位長老,在第八第十分堂所處區域發現馬如龍,兩堂兄弟悉數罹難,請速增援。”

一人飛身向後奔去,雖說是稟報四大長老,也隻需稟報一人即可,四大長老間自有其聯絡方式。

朱三又低聲喝道:“發旗花火箭,令各分堂向我靠攏。”

一名侍衛抖手拋出一枚旗花,在空中炸開,久久不敢,連城外也看得清清楚楚。

旗花炸開後,他既感釋然,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

目前在此區域,隻有他和九名侍衛外加一名不堪大用的信使,四大長老和各分堂過來尚需時間,假若馬如龍突然出現,他們也便岌岌可危了。

他釋然的是總算找到馬如龍了,雖沒親眼目睹,他卻算定無疑,亦如他斷定昨晚的事絕非馬如龍所為一樣。

他正要派出四名侍衛充當斥侯,以免自己也突遭襲擊,忽然一名侍衛喊道:

“總堂主,第八分堂,第八分堂的人回來了。”

眾人循他手指望去,果然看到一隊人馬從大街上正向他們走來,各分堂所著服飾在外人看來一般無二,其實各分堂間卻又微小的差別,他們自己一眼就能辨認出是第幾分堂的。

一名侍衛罵道:“這群混蛋鑽到哪兒去了?該不會是上了天又入了地,天堂地獄的門兒都沒摸著,又回到地麵上了吧?”

眾人均愕然望著,身上卻一片冰冷,仿佛看到一隊幽靈正向自己走來,朱三心中並無驚喜,反而有種莫名的恐懼感,待那隊人漸漸走近,他卻驀然驚駭叫道:“馬如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