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顏盤膝坐在**,瞑目運功,她逆經脈而倒行,這正是此功精髓所在,氣行胸腹間,驀感心口一痛,不由得口一張,一股血箭射在幃帳上,頭目一眩,身子軟軟地從**滾落下來。

門外的兩人聽到動靜,撞開門衝了進來,他們是朱三專門安排照顧花千顏的,朱三有話:

假如花千顏出了意外,也無他懲罰,他們四人直接抹脖子了事,總堂主的話便是軍令,軍令如山!

一見花千顏的情狀,兩人登即魂飛天外,這和她師傅死時的慘狀差不了多少,忙忙跌跌撞撞去稟報朱三。

不多時,朱三樂廣便趕到,查明她隻是暫時昏過去,並無性命之憂,這才放下心,但也明白,她這種練功法,十有八九是要死在功法上,不由得相視黯然。

隨後許士傑聞訊趕來,他為花千顏查脈調經,她練功過急,心脈已受重創,他給她服下一枚護心丹,單手撫在她背上輸氣療傷,心中又痛又急,責怪朱三道:

“小三,你怎麽不好好照看她?怎能讓她獨自練這門上吊法術?”

朱三滿麵羞愧,躬身低頭,不敢出言分辨,樂廣忙道:

“主子,這事可怪不得他,小朱就差跪下叩頭求她了,這小姑奶奶心意已決,誰能勸得過來。

“她一個姑娘家,我們都是男人,防得了白天,她晚上睡覺時偷偷練,誰也沒法子。”

許士傑急怒攻心,叱道:“他們是男人,你也算是男人嗎?”

樂廣也低下了頭,他敢為朱三分辨,卻不敢為自己分辯。

許士傑自覺失言,緩顏道:

“阿廣,我一時昏了頭,口不擇言,你莫怪我,晚輩中我最疼愛的就是小三和千顏,花大姐又為咱們的事送了命,咱們若連她的弟子都照顧不好,豈不愧死。”

樂廣笑道:“主子,奴才焉敢怪您,您說的也沒錯,隻是千顏是個姑娘家,奴才就算想象侍候娘娘那樣服侍她,我情願人家還不幹呢。”

眾人均竊笑不已,不少人心中暗道:

“這等好事誰不情願哪,隻是怕掉腦袋,許士傑也笑了,在他的寢宮中,樂廣是毫無顧忌的,卻忘了花千顏和他那些嬪妃並不一樣。”

花千顏悠悠醒來,強笑道:

“叔叔,您別怪三哥他們,是我自己要練的,不能打敗馬如龍,我寧可死!”

許士傑歎了口氣,抱她上床躺下,溫言道:

“好孩子,你師傅的仇叔叔來報,叔叔向你保證,一定拿馬如龍的人頭祭奠你師傅的亡靈。”

朱三此時才開口笑道:

“主子,千顏妹子是在馬如龍手底下吃了癟頭,非要自己討回場子不可,她卻不知我們吃的癟頭更大。”

為寬慰花千顏,朱三把和樂廣被馬如龍以招法戲弄一事講述一遍,為曝己醜以反對花千顏那點癟頭之微不足道,不覺有些誇大,他口才極佳,說的會聲會影,如同講評書一般,環立屋中的多是許士傑的貼身侍衛,還是第一次聽到,無不聽得津津有味。

花千顏囅然一笑,看到她的笑容,朱三眼淚險些流出,哽咽道:

“好妹子,總算又看到你笑了。”

許士傑微笑道:“馬如龍這小子倒很特別,能讓你著了他的道兒卻又對他恨不起來,說實話,他若肯歸順,我還真舍不得砍他的頭

,還會重用他,可惜他不明逆順。”

朱三樂廣均點頭稱是,明知主子隻是為了打消花千顏的怨戾,心裏卻真有此感。

許士傑握著花千顏的手,笑道:

“好孩子,把這事扔到腦後吧,別再想了,你要學什麽武功,我教你,答應我,別練這門害人的功夫了。”

花千顏點點頭,屋中人均豔羨不已,主子隻在朱三和花千顏身上表現出少有的情味,對其他人而言,他永遠是高高在上的神祇。

馬如龍回到住處,遠近負責警戒的雲行無影門的人見他一人回來,無不驚訝,以為他又“一時不慎”把女伴丟了。

梁子都正在前院等他,及他一人,也是大感蹊蹺,口中寒暄著,眼睛直向他身後看,仿佛想找出他那根早已進化掉的尾巴。

馬如龍心知其意,笑道:“三娘子福緣天至,另有名師收錄,已隨他師傅走了。”

梁子都不解道:“另投明師?有馬大俠這樣現成的宗師,哪兒還有人敢充名師?”

馬如龍笑道:“梁門主說笑了,我算什麽宗師,隻是個未出徒的小徒弟。

這位明師武學淵深如海,才是真正的大宗師,我與他老人家相比,真如小溪之與大海。”

梁子都搖頭不信,好像聽到的都是夢話,他料定其中必有隱情,也不再多問。

兩人進屋坐下後,梁子都道:“馬大俠,那些花兒都不見了。”

馬如龍微微一怔,他明白梁子都所說的“花兒”就是金百合的人,他們沒有正式的幫派名目,隻好姑妄名之了,他沉思須臾,笑道:

“他們不會走,一定是潛藏各處,想查明我們的虛實後一網打盡。”

梁子都點點頭,這和他心中所想不謀而合,他欠欠身道:“馬大俠,您準備怎樣做?”

馬如龍道:“他藏著,咱自然也藏著,先和他玩一場捉迷藏,看誰能先發現誰,城裏就偌大點地方,誰也藏不住幾天,終究要刀兵相見。”

梁子都道:“馬大俠,有句冒犯虎威的話不知當不當講?”

馬如龍不悅道:“梁門主,你就不是相處之道了,你這稱呼早該改改,你這些繁禮辱節更是要不得,你這不是捧我,而是在損我,咱們這朋友還怎樣處呀?”

梁子都笑道:“馬大俠,自謙固然是美德,也得分時候,現今可不是你自謙的時候。”

馬如龍道:“我不是自謙,而是有自知之明,我能做什麽,我自己心裏清楚,大家寄希望於我的事我做不來,也不會勉強自己去做。”

梁子都笑道:“你已經在做了,不然為甚和那些花兒對著幹?那些花兒不僅刺人,而且能要人命。

“可惜大多數人對他們認識還不夠清楚,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存在,是你最先挺身而出,為武林掃清禍患的。”

馬如龍揮揮手,示意停住,否則梁子都又會把他讚美的無以複加,仿佛他就是專為挽救武林劫難應運而生的救世主,左肩擔荷著武林苦難,右肩擔荷著江湖道義。

“梁門主,有話盡管說吧,我可還沒吃飯呢?”他唯恐梁子都再來那套繁縟禮節,左彎右繞才轉到正題上。

“馬大俠,據外麵傳來的消息,又有不少人在向這裏趕來,估計是朱三那廝調來的援兵,他們隱伏不動,是想牽製住我們。

“等援

兵一到,我們就陷入重圍中了,他們拳腳兵刃功夫雖不可怕,但他們手上大多有暴雨梨花針,不容小覷。

“依在下之見,還是趁他們未合圍前,我率本門弟子護送您到安全的地方,您內傷未愈,不宜和他們硬拚。”

馬如龍笑道:“不必,我內傷已愈,盡可與他們周旋,四下逃竄的日子已經結束了。

“暴雨梨花針雖然可怕,但隻要小心應付,非但不足為害,反而能為我所用,我昨晚隻差一點就用暴雨梨花針建一奇功。”

他把昨晚用暴雨梨花針對付許士傑的事說了一遍,雖未得手,卻比扳倒淩峰猶有成就感。

他武功雖比許士傑相差一些,卻找到了克製之道,許士傑必究不是不壞金剛。

他又說了些對付暴雨梨花針的秘訣,一般人懾於暴雨梨花針的威名,一見便唬得魂飛天外,怔立當場,或是慌亂逃竄,這才鑄就了暴雨梨花針下無人能逃生的美名。

其實隻要發現得早,心無懼意,閃避得當,暴雨梨花針對高手的威脅並不大,當然他不會說出他想怎樣用暴雨梨花針來對付許士傑這等絕世梟雄。

梁子都聞言大喜,他正苦於無法應付暴雨梨花針,不敢和朱三他們正麵交鋒,隻能以其獨到的輕身隱身功夫相與周旋,馬如龍所說的法子雖也不容易做到,但對他們雲行無影門而言,也不甚難。

“好,今天晚上我就安排人出去采他幾朵花兒,弄幾筒暴雨梨花針回來玩玩。”梁子都道,馬如龍笑道:

“采幾朵花兒?你怎麽說得跟采花大盜似的?”

梁子都笑道:“我們是被逼成了采花大盜,專采金百合。”

馬如龍看著這位神采飛揚的雲行無影門門主,也受到感染,笑道:

“你們何時動手,算我一個。”

梁子都道:“馬大俠,您可不是采花,而是辣手摧花。”

馬如龍捧腹笑道:“讓你這麽說,我豈不成了**魔了?”

兩人都大笑起來,有頃,梁子都正色道:

“馬大俠,您也是我們的主帥了,焉能輕易出動,等我們探明他們的虛實方位,您再動手不遲,您隻管養精蓄銳。”

馬如龍點點頭,心中對這位年輕的門主充滿感激之情,他委實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

靜靜運功,鞏固苦禪大師以金剛不壞體禪功助他突破新的境界,若是單身一人,又處於強敵環伺之中,他絕不敢冒險為之,雲行無影門不僅給他一個安全的處所,還充當他的護法人,而他們的身手也是值得信賴的。

梁子都所言身受馬如龍的“大恩”也是一筆轉彎抹角的賬。

三十五年前,雲行無影門的十四代門主梁思哲被花容暗害致死,貼身密藏的秘笈也被花容搶去,她那一身如鬼似魅的身法正是從雲行無影門的功法中演繹而成。

二十年前,梁子都的父親,雲行無影門第十五代門主梁頌在友人家做客,這位友人正是五毒教主的公公,在那此屠門慘案中,梁頌亦遭池魚之殃,他身法雖妙,卻被五毒教迷煙麻倒,束手就戮,五毒教混亂之中還真不知自己殺了位大人物。

梁子都其時年僅十歲,他在父親、祖父靈位前繼任門主,發下血誓報此大仇,倘有他人為雲行無影門報一樁血仇,便為雲行無影門的大恩人,當終身頂戴,世世不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