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一直有道堅固的防線,來阻止他和她的感情交融,而在這一刹那間,他原以為堅不可摧的防線卻轟然坍塌。

“騙人!”三娘子頭向上抬起,諦視著他的眼睛,轉瞬間她的眼神又溫柔無限,伸手摸著他的臉,“哥,別苦自己了,妹子再沒起色,也不會逼著你喜歡我。”

“我是真的,不是騙你。

“你根本不知道我每天要費多大力氣才能克製住對你的感情,尤其是我抱住你的時候。”

他還清晰記得那天她在馬上向他囅然一笑的情景,或許正是從那時起,他真的愛上了她,隻是不得不強行壓住這種感情。

“你為什麽要克製?喜歡我還是罪過嗎?

“我真的就是不能沾染受到詛咒的女人?”

三娘子臉上又現出那種羞辱不堪的神情。

馬如龍隻好實話實說:

“因為我救過你,還一直保護著你,如果我那樣做了,就有挾恩求報甚至是逼迫的嫌疑。”

三娘子這才明白他心中的死結,追問道:

“你說的是真話?你真的喜歡我?”

馬如龍點點頭,她望著他澄澈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他的內心,不禁笑著哭了,她摟住他的脖子,“可憐的人兒,你別怪我,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淚水浸濕了他的麵頰,馬如龍感到身體不知何時已膨脹開來,他卻無力也不想去抑製了。

他吻著她的臉頰,把她的淚水都吃進肚裏,三娘子感受著他火熱的唇,火熱的舌頭還有他口中能把她融化的灼熱氣息,全身都酥軟了。

她的手卻把他摟得更緊,她喃喃道:“你說我是你的。”

馬如龍機械地道:“你是我的。”

三娘子又喃喃道:“說你要我。”

馬如龍跟著說了一遍:“我要你。”

三娘子的淚水又泉湧而出,她大聲道:

“大聲些,我沒聽見。”

馬如龍大聲道:“你是我的,我要你!”

兩人如冤家對頭似地對視片刻,三娘子哭著叫道:

“小冤家,我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我在這裏,你把我拿去吧,全都拿去!”

她抓住馬如龍的手按在自己飽脹的胸脯上。

魏德邁是鎮上開賭坊的,也算是三裏鋪的頭麵人物了,外號“搗鬼手”,早年也是附近有名的“千王”,近些年卻隻開賭坊,自己絕不再賭,他收了四個弟子替他做莊,還有十幾個弟子看場子,生意倒也興隆。

他正看著一個外地的絲商在一張賭台前揮汗如雨地下著注,此人是昨天趕到這裏時天色已晚,來不及進城,便跑到賭坊來小賭幾把,卻把身上的銀子都輸光了,他輸紅了眼,把帶來的一車生絲都押給賭坊,換了一千兩的籌碼,他隻睡了一個時辰,吃了兩頓飯,其餘時間便都站在賭台前。

魏德邁看他麵前花花綠綠的籌碼已經沒幾張了,歎了口氣,想走過去勸他收手,留點回家的盤纏,他感到自己老了,已經有了慈悲心了,早年他可是最喜歡把人贏得精光。

他剛走出櫃台,他的一名弟子從外麵跑進來,慌慌張張道:

“師傅,向先生來了。”

魏德邁一怔:“向先生?這

個時候?你不是睡昏了頭還在夢裏吧?”

正說著,門口進來幾個人,當先一人儒士打扮,雖已是寒秋,他手裏還搖著一柄泥金折扇。

魏德邁急忙趨前施禮:“先生,您恁晚怎麽來了?”

心裏一陣慌張:該不會是縣太爺又鬧錢荒,要打掉附近的賭坊妓院,好等著他們自動進貢吧?

這位向先生名乾,是縣裏刑房師爺,手下有十幾名捕快和幾十名閑漢,是縣裏數一數二的狠角色。

魏德邁十幾年前認他作了師傅,向先生卻隻讓他叫先生而不許叫師傅,他這家賭坊被向先生罩著,一向安然無事,當然賭坊的一半收入也都進了向先生的腰包。

向先生左右看看喧鬧叫嚷的賭徒們,麵露厭惡之色,冷冷道:

“找個安靜地方,我和你有話說。”

魏德邁忙把他讓進自己的臥房去,屋裏大**還躺著一個女人,見他們進來,驀然坐起,烏雲亂挽,穌胸半露,倒也有幾分姿色,她是魏德邁包養著一個暗娼。

“懶婆娘,還不起來倒茶?”魏德邁粗聲粗氣喝道:

“他倒忘了這個女人在屋裏了,一邊催她倒茶,一邊奉向乾上坐,自己在旁站立侍候。”

那女人剛要出門,一名乖巧弟子已端了兩盞茶過來,她接過後,轉身腰肢款擺,嫋嫋婷婷走過來,把茶盞放在桌上,嬌聲道:

“先生請用茶。”

向乾的眼睛被她的蛇腰吸引住了,大放光芒,去接茶盞時順勢撚撚她的手背,那女人怕癢似的嘻嘻笑著,魏德邁佯作不見,眼望屋頂道:

“你出去找張台子賭幾把,我和先生有話說。”

女人出去後,向乾換了一臉正色,叫著他的小名道:

“德子,我是來查一樁案子,這幾天鎮上可有帶著一個姑娘的外鄉人?”

“外鄉人?沒有。”魏德邁想想道:

“還帶著一個姑娘?那就更沒有了。

“先生,您也知道這三裏鋪屁大點兒地方,莫說來個外鄉人,就是來隻外鄉鳥也瞞不過大家的眼睛。”

“這倒是。”向乾點點頭,端起茶飲了一口,“我是受人之托,隻好盡心辦事,城裏我都查遍了,忽然想到你這裏,就出城來看看,你再好好想想,千萬別漏了。

“這事兒找到了有重賞,沒有也沒關係,若真是在你這兒藏著,咱們又沒找出來,過後你我的腦袋都得搬家。”

魏德邁看他鐵青的臉色,知道此事幹係非小,但鎮上的確沒來外鄉人,三裏鋪並沒客棧,他這間賭坊就權充客棧了,沒趕上進城的人可以在後麵幾間房子裏將就一夜。

“對了,那個外鄉人叫馬如龍。”向乾又提醒一句,魏德邁一拍額頭:

“會不會是馬三呀?”

向乾皺眉道:“馬三?馬三是誰呀?”

魏德邁笑道:“是本鎮的一個小混混,以前成天價長在這裏贏銀子花,他也沒名字,大家都叫他馬三。

“前兩年突然沒影了,大家還以為他得罪了誰,被人家暗中給做了,這兩天恍惚聽說他又回來了,卻沒見到他的人。”

門口站立的一個弟子進來笑道:

“師傅,馬三真回來了,賣柴的、賣米的、賣肉

的都見到他的人了,還嚷嚷著這小子在哪兒發了財了,衣服光鮮,人模狗樣的。”

“那他帶著一個姑娘嗎?”向乾驀然站起,“是有一個姑娘,人長得可俊兒了,跟畫上似的。

“昨天下午還出來過,好多人都看到了,大家都瞎猜馬三一定是在外麵把有錢人家的姑娘騙到手,攜帶回來。”

“就是他了。”向乾大喜,“他和那個姑娘還在鎮上嗎?”

那名弟子笑道:“怎麽不在。晚上他家煙囪還冒煙呢,人卻沒出來過。”

魏德邁有些繞不過彎兒:“可是人家要找的是馬如龍,馬三又不叫馬如龍。”

向乾羞惱道:“蠢貨,馬三算什麽名字,也許他就是叫馬如龍。

“德了,你把賭場交給別人,你帶幾個人在那小子房子前後盯緊。

“再派個人給我到城裏送信,這小子若真是馬如龍,人家願出一千兩銀子的賞錢。”

“一千兩?”那名弟子眼中放光,“師傅,我帶幾個人把馬三和那姑娘抓到這兒來不就成了?”

“不行,你們隻許盯著,他有什麽動靜馬上回來告訴我,除此之外什麽事都不許做。

“若把事兒搞砸了,我親手把你們的腦袋擰下來。”

魏德邁還從未見他如此凶相畢露,躬身道:

“先生,弟子記住了。”

他出去安排人看場子,又派一個人進城送信,然後選了五名弟子去跟他盯稍,他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隻知道這事性命攸關。

他料理停當後,又進屋看向乾是否還有別的交代。

向乾大馬金刀地坐著,甚是興奮。

若立下這等大功,自己以後晉身之階就鋪平了。

魏德邁進來請示,他隻揮揮手,示意趕緊辦,然後淡淡道:

“茶涼了,叫那女人再送杯茶進來。”

魏德邁應喏退出,胸中卻填滿怒氣,他走到正在賭台前賭得興高采烈的女人跟前,驀然有種一刀捅死她的衝動,那女人也感應到了,轉身詫異道:

“怎麽了?我沒輸錢呀,幹嘛這樣看我?跟我背著你偷人養漢似的。”

魏德邁怔立半晌,悶聲道:“別賭了,給先生送茶去。”

從她身後走了過去。

朱三和樂廣在燈下把酒對酌,桌上的菜肴早已撤去了,隻有酒,一醉解千愁的酒。

兩人卻都沒有喝醉,而是越喝越清醒,兩天來在方圓百裏之內,查出了十多個攜帶一個姑娘的人,卻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廝拐帶使女私奔,結果撞到他們這張網裏。

馬如龍卻依然不見蹤影,朱三甚至懷疑,他已逃到百裏開外,他心裏猶豫著是否把搜索範圍再擴大一百裏,但他的人手卻不敷使用。

這一帶能動用的小門派幫會都發動起來了,倘若擴大範圍便隻好動用編號人物了,但必須先呈請總堂批準,等總堂批複下來,那就是十天之後的事了。

他此番出動並非為了對付馬如龍,而是為對付馬如龍的花容師徒作外圍掩護的。

總堂一直認為馬如龍身後有一個龐大的組織,而且有許多絕頂高手,因怕花容師徒陷入他們圍攻中,才讓他率三個分堂的人馬出動,孰料竟造成現在的局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