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0 章 無我原非你

不然呢?

還能是誰呢?

那個永遠像孩子一般的蕭韻?

還是那個到現在還死咬著牙不放就是不肯出去相親的書呆子於玉璋?

總不可能真的把她嫁到南越去當皇太孫妃吧?!

又新愁容滿麵,低下頭去歎氣。

“你是為了沉沉著急,哀家不怪你。但她的婚事,哀家必要挑個世上最好的。你下去吧。”太皇太後的聲音微微散發著寒意。

又新的心裏輕輕一顫,垂首稱是,安順退了下去。背轉身,卻眼疾手快地拉了椎奴直直衝入偏殿。

南沉躲鳳王妃,還沒回來。新帝也在禦書房跟著羅相曹相學習不在。

“椎姑姑,如今諸事安穩,隻怕大長公主安在太皇太後床邊的美人榻是要收了吧?”又新壓低了聲音,緊緊地盯著椎奴的眼睛。

椎奴愣了愣,隨口敷衍:“那要看太皇太後的意思……”

忽地一頓,眯了眼睛看向又新:“你是什麽意思?大長公主想要出宮了,你來替她探太皇太後的口風的?”

“自然不是!”又新緊張地搖頭,加快語速把剛才跟太皇太後的對話複述一遍,低聲急道,“小公主什麽性子,旁人不知道,咱們還不知道嗎?

“從那麽小一點點,口口聲聲說是事事都聽阿爺阿娘的,可是哪一回不是照著她自己的心思做了最後的決定?那是個最天不怕地不怕任性到了家的脾氣!

“她跟鍾郎的情誼再深厚,也沒敢把真實的身份透露半分,為了什麽?不就是擔心嚇跑了鍾郎沒了她這個最親近的師兄?

“說到底,咱們是仆婢,太皇太後是母親,陛下是侄兒,哪一個能陪著她從生走到死?她天天那心頭口頭,除了鍾郎還有誰?

“如今太皇太後卻說要替她挑最好的。鍾郎再好,也是白身,沒根基沒權勢,甚至根本就不在意這些,滿心裏隻想著懸壺濟世、當他的杏林聖手去。這不是擺明了不許他們倆在一處麽?

“好我的姑姑啊!大長公主心心念念都是仗劍江湖,是為著大夏天下才這樣羈縻在京。如今萬事平定,若還不照著她的意思安排她的後半生,您當她會在京城再待幾天!?

“早早晚晚的,離了梨花殿,出了大明宮,還有誰能攔得住她!?鍾郎已經跑了,您就不擔心太皇太後一句話,大長公主也跟著跑了嗎?”

又新說著說著,眼淚都掉了下來,傷心道,“她這十八年何嚐過過舒心恣意的富貴日子?如今好容易拿回了本該的尊貴,難道還要因為這麽點子小事兒,逼得她遠遁天涯麽?我不舍得!”

椎奴先是張口結舌,後頭卻越聽越沉默了下去,最後見又新哭了,伸手拍拍她,拿了帕子給她擦淚,歎口氣,低聲道:“然而國朝的鎮國大長公主,卻是真的不能嫁給一個大夫的。”

“鍾郎卻不是一般的大夫啊!”又新爭辯。

椎奴止住她:“這件事,卻不該你我置喙。你先前去太皇太後跟前說了這事兒,已經惹了她不悅。如今我若再去勸,隻怕登時便能翻了臉。且慢慢來吧。好歹還有先帝那裏一年的孝期呢。”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又新知道已經沒了指望,滿心煩惱地且去做事。

然而椎奴哪有個不上心的?

到了晚間,南沉又往太皇太後旁邊的榻上去睡時,椎奴笑著試探:“病也好了,事情也平順了,大長公主還翻不了個痛快身。不然就把東配殿打掃出來得了?”

太皇太後卻皺了皺眉,轉頭問南沉:“我到想起來另一件事。你說,都已經登基了,是不是該讓皇帝搬去他自己的寢殿了?”

“這個……”南沉也覺得猶豫,“事情剛完沒幾天,他一個人住,必是會有些怕的。但他一直都很要麵子,若是問他的意思,大約是會馬上要求搬出去。您說呢?”

椎奴忙插嘴:“這卻使不得!說是大事底定,宮裏卻仍不敢說萬無一失。我一個人便有八個頭,也隻敢擔保一間梨花殿和一個宣政殿。皇帝又小,好歹現在太皇太後身邊住兩年再說。”

“這倒是的。”太皇太後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便含笑招手叫了南沉過來,親昵地摟了她:“不然你再跟娘住幾天,就還回你的府裏吧?

“明麵上,你和皇帝畢竟是沒有血親關係的兩姑侄,這麽一殿住著,怕外人會碎嘴胡說呢。”

南沉笑嘻嘻地一骨碌鑽進了太皇太後的被窩,痛快答道:“好吖!京城衛軍亟需整理,我今兒還跟兵部聊這個事兒呢。”

“兵部麽?你看那個童傑可用麽……”太皇太後便跟她閑聊著,等椎奴熄了燭火,娘兒兩個喁喁私語著,漸漸睡去。

第二天上午,南沉先跟新帝說了要出宮去的事情,倒惹得新帝躲起來偷偷哭了一場。賈六安慰了半天才罷。

到得晚間,南沉便回到了承福坊。

金二忙扶著還一瘸一拐的寇連來見她,臉色卻不大好看:“大長公主,京城又有新勢力開始鬧騰。”

“不管不問,由著他們鬧。”南沉什麽都不理,直接讓他二人轉移注意力,“去查查我師兄到了哪裏,路上可還平安,南越那邊有沒有人接應。”

金二便看寇連。

寇連窘得滿臉通紅,訥訥道:“有的……”

“你怎麽知道?”南沉大奇,“你不是被談相招募的孤兒殺手麽?”

金二哼了一聲,放開扶著寇連的手,抱著肘走到一邊。

“呃。那個,我的確是的。不過,從相府逃出來之後,我在城裏又躲了兩年才悄悄逃往大夏。”寇連摸了摸了鼻子。

南沉了然頷首:“要不然林氏怎麽會認不出她同一批的殺手?可見她是在你後頭進的相府。”

“正是。”寇連的臉色這才恢複了正常,說道,“我當時是躲在了一個……名妓的家裏,假作賣身為奴,在她後廚幫傭。

“後來我才知道,那名妓也是隱姓埋名的。她是當年被談相羅織罪名滅了門的朝臣之後,對談相恨之入骨。

“因南越國君一任談相為所欲為,所以也深恨國君,四處聯絡殺手,意圖刺殺國君和談相。我離開的時候,跟她說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她險些就不肯放我走,想要挾我去行刺的。

“這一回大夏是問罪國君和談相而去,我便將那名妓告訴了鍾郎。今晨才接到她給我送來的急信,說鍾郎他們剛剛抵達。

“咱們的人倒是挺平安的,就是南越使團的那個談安之,被人打了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