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9 章 孰識玄機

“竟還有這樣的事?難怪那天我說水火相克時,陛下的臉色那樣難看。”

嚴觀終於插上了話,皺著眉頭,目光在息王和沈沉之間轉了半天,方咬牙道,“在座的沒有外人,我便給各位交個底罷!”

三個人都高高挑起了眉。

這老頭兒今天到底是做什麽來了?!

“就是太子落水第二天淩晨,我好好觀了天象,大夏不日便有連番的刀兵之災。這就是我為什麽一定要闖進宮去,還非要上島查看的原因。”

嚴觀嚴肅地看著沈沉,正色道,“而且,當年給郡主批命時占得的命星,晦暗不明。所以,當時我也想進宮去看看郡主。卻意外發現,郡主和長公主的命數,乃是個此消彼長的相克之意。”

“這兩件事怎麽會攪在一起說的?”鍾幻對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敬而遠之,甚至不大相信,所以即便聽說沈沉似乎會因那位小蓬萊的長公主有難,也並不放在心上。

他隻關心大夏的刀兵之災和沈沉與長公主的命數,究竟有什麽關係。

息王的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緊緊地盯著嚴觀。

唯有沈沉,老大不以為然:“早說了北狄方麵有異動,必是等待著某個時機就會大舉進犯大夏。依著西齊南越一貫打秋風的性子,必定都會跟著起哄。這個連番戰事,不用你說也是有的。

“至於那位長公主。自從太後娘娘認我為義女,我就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若不是被圈禁在小蓬萊上出不來,她隻怕早就連皮帶骨吃了我呢!

“這也用得著你‘好好地觀天象’?那你這天下第一的星算師,也有點兒太淺薄了!”

嚴觀被她氣得七竅生煙,跳起來拍著桌子吼:“我上哪裏去知道北狄異動和長公主妒忌你?我隻說我看到的天象,你到底要不要聽?不想聽我就不說了!”

“聽!聽聽聽!我聽!”息王連忙抱住嚴觀,把他重新按回椅子上,又把從他懷裏掉出來的暖爐重新讓他抱好,再遞了茶碗給他潤喉。

嚴觀這才平了氣,卻再也不肯看沈沉,隻對息王和鍾幻說話。

“後來我又排了一卦,卻顯出一個這戰事全係於郡主一身的局麵來。可見此事之中,長公主那邊怕是會給郡主添不小的麻煩出來。

“剛才你們提到陳太妃。我卻想起一件事,太子出事那晚,乃是長公主這輩子頭一回離開小蓬萊。偏陳太妃就能大半夜地跟她遇見。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這陳太妃雖然嫁進我大夏三十餘年,可心思卻從來都放在她母國上。我恐怕她是得了南越那個老妖道的指點,專門來引長公主的煞氣發動的!”

南越那個,老妖道?

沈沉詫異地看了鍾幻一眼。

鍾幻若有所思,問道:“常聽人說,南越那位國師跟嚴監正殊途同歸,怎麽看起來,嚴監正對那一位卻格外不以為然呢?”

“因為他學的那條路,會把世上一切都判成極端。若不是大慈大悲,就是大奸大惡。長公主的命數,我們這一派,隻會說到傾覆天下這一步。他們那一派,卻非要再往前走一步……”

說到這裏,嚴觀忽地住了口,滿麵懊惱。

息王急得抓耳撓腮,就差要伸手過去掐著嚴觀的脖子逼著他往下說了:“老監正不要吊我們的胃口!”

“這等事並不難打聽……”鍾幻細細一想,忽然破顏一笑,“也不難猜測!大約是,這位長公主若能成功傾覆大夏,便有九五至尊的命相?”

沈沉和息王險些跳了起來!

嚴觀更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鍾幻:“鍾郎如何知道?”

“若不是有這麽大的**在前,長公主在小蓬萊上神仙般逍遙的日子,怎麽會忽然便不知足起來了呢?”

鍾幻嗬嗬輕笑。

聽著他的話,息王的臉色直發白:“鍾郎不要亂說!忱忱十七年囚禁孤島,哪裏會冒出這等不臣之心?”

忱忱也忍不住拽了拽鍾幻:“師兄這話輕易可不能再提了。那一位若有這個念頭,第一個被懷疑會助紂為虐的就是母後。到時候即便陛下孝悌不予追究,隻怕朝中會掀起滔天的風暴,一定要置母後和那一位於死地的。”

這一條鍾幻倒是沒想到,哦了一聲,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這個卻也不用我說。你沒聽見嚴老頭兒的話?南越那一位隻怕早就推算出來了這一條。他們秘而不宣,隻怕就是在等待一個契機。”

說到這裏,四個人忽然都是一靜,麵麵相覷。

“韓震!”

……

……

辛洄開始給韓樞治傷了。

斷骨,重續。

韓樞早就被灌了麻藥昏睡過去。

而辛洄則小心翼翼地專注地給他重新接骨,輕柔地抹上珍貴的藥膏,仔細包紮起來,最後才擦著滿麵的汗水,笑著告訴在親自等在一旁的韓震:“好了。如今隻要等三郎君醒來後看會不會起熱了。”

“有勞神醫。”韓震禮貌的拱了拱手,目光一轉卻落在夜氏身上:“神醫這位婢女倒是深藏不露。我看剛才她給我兒斷骨時,十分幹脆利落,勁道也恰到好處。倒像是練過許多年的樣子。”

“自是練過許多年的。”辛洄撚須輕笑,麵上顯出得意之色,“我這雖說是個婢女,卻自幼當做藥童使用。我近年來力氣不濟,斷骨重續之事,都是她來斷骨,我來重續。就她剛才這一下,至少是揮過幾萬次的。”

原來如此。

韓震笑了笑,點個頭道一聲“失敬”,便轉向旁邊大氣不敢出的馬姨娘和餘綰:“三郎傷重,需要照顧。剛才辛大夫也說了,他接下來養傷,最忌諱的就是氣血不穩。

“你二人好生看護他,不要胡鬧。若是惹了三郎動怒,可別怪我不客氣。”

被折磨得瘦成一把骨頭的馬姨娘早就沒了往日的張揚跋扈,此刻隻有唯唯諾諾。倒是餘綰,一向在韓震麵前硬氣,此刻也不例外,隻是淡淡地答了一聲:“兒媳記下了。”

前幾次韓樞醒著,韓震的注意力便放在他身上,又要顧著跟辛洄說話,便沒在意餘綰。

此刻聽見餘綰說話,韓震嗯了一聲,轉過眼去,忽然鼻翼微微翕動,臉色輕輕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