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9 章 片言道合唯有君

寧王殿下開始查案的同時,“苦命”的鍾幻怏怏不樂地給蕭寒遞了帖子:

歸州錢氏,請見寒亭公子。

對於這個正式到無以複加的會晤方式,蕭寒隻是挑了挑眉。然後命阿尋去伺候蕭韻,換了九醞來給自己重新盥洗梳頭,換了精致灑脫的玄色大袖長袍。又命新豐備了桃花酒,單等鍾幻上門。

仍舊那一領月白披衫的鍾幻懶洋洋上門,特別強調了不要驚動蕭韻,然後才去見蕭寒。

“寒公子,別來無恙?”鍾幻極其殷勤裝假地說著廢話。

蕭寒看著他,啞然失笑:“該請鍾郎代問錢先生好才對。”

“家舅極好。”說到這個鍾幻就氣哼哼的,見坐榻已經安排妥當,老實不客氣地上去斜倚著坐了,伸手指向廳中的眾人:“讓他們都退下吧。我今兒得跟你私聊。”

九醞等瞬間板起了臉。

“行啦!”鍾幻不耐煩地看著他們哀嚎,“你們主子綁著兩隻手,踹死我都分分鍾的事兒。你們有什麽可不高興的?!大人說話小孩子一邊去!”

雖然對於鍾幻的尖酸刻薄領教過不少回了,但這樣直白的沒耐心,蕭寒還真是頭一回見到。想一想,偏頭衝著九醞使了個眼色。

連帶鍾幻隨同的董一、阿嚢,蕭寒身邊侍立的九醞、新豐,都欠身低頭退了出去,房門關緊。

“我今兒是來跟你討教的。”

鍾幻先端了酒杯呷了一口,潤潤喉嚨,然後也不管蕭寒什麽反應,張口便道:

“我在宮裏的眼線傳了確切消息出來:當今的皇帝,跟他的小媽,也就是宮裏的太妃,有一腿。”

下意識陪著他舉酒的蕭寒一口酒嗆在嗓子眼裏,伸手用力地捶了捶肩窩,才憋住了咳嗽,但也被嗆得驟然間臉紅起來。

“這個皇帝啊,好色到了根本沒有顧忌。前陣子在我們家二傻子的冊封賀宴上看到了餘家的那個餘六,動心了。

“他在宮裏的這位太妃情人,竟然答應了,會找個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詔孝中小娘子入宮陪伴為名,把餘綰弄進宮。隻要人進了宮,那不論太後還是皇後再說什麽,這餘綰就肯定能讓他得手。”

鍾幻說到這裏,一臉不知說什麽才好的無奈,似哭似笑地搖搖頭:

“可偏生,這位皇帝對餘六的春心,已經被所有人看在眼裏。二傻子自然是不想讓餘六入宮的,而我呢,又已經答應了二傻子,把餘六送去給韓震暖床……”

這下子蕭寒再也忍不住了,撫著胸口咳嗽了起來。

鍾幻停下,斜睨著他,一臉的看不起:“怎麽了?那種貪慕虛榮的小綠表,還不能圓人家一個攀附夢了?”

蕭寒失笑不已,搖搖頭,歎道:“我昨日去見你,其實也是有大事想要告訴你,跟你商量。”

鍾幻愣了一愣:“什麽事?”

“寧王夫妻父女反目,在宮裏大鬧了一場,這個你知道吧?”蕭寒問道。

“呃,知道個大概。詳細的得等我們家二傻子出宮,我當麵問她,能更清楚些。”鍾幻道。

“之前牡丹郡主擇婿一事如此草率,我便有些疑惑。所以令人去翻寧王二十年前的風流韻事。”

蕭寒淡淡敘述。

鍾幻卻瞪圓了眼睛:“你行啊你!這都能想到!”

“寧王參加過寒亭雅集不止一次,雖然不知道我和蕭家的關係,卻也應該知道寒亭對蕭家的態度。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對四小娘子……對沈郡主還這麽咄咄逼人、有恃無恐,倒令我生了疑心。

“思來想去,他這個舉動,無論如何都不像是一個公忠體國、心係百姓的底子。反倒跟韓震的居心叵測如出一轍。

“太後娘娘有過一句笑話:他又沒兒子,他鬧騰個什麽意思呢?

“我想了許久,覺得太後娘娘這個話,非常有道理。所以我就讓人去查了查,他到底有沒有兒子。”

鍾幻捧著臉一臉興味地看著他:“結果呢?”

“結果……查到他的確有個私生子。”蕭寒好笑地看著鍾幻亮晶晶的一雙眼,忽然明白過來沈沉愛聽故事的脾氣是從哪兒來的了。

“這個孩子今年大約十三四歲。是頭胎生了牡丹郡主之後,寧王便在外頭流連花間,後來有一位珠胎暗結。寧王沒把那孩子接回府,反而安排母子二人都離開了京城。

“這個消息我之前便隱隱約約聽人說笑過,然而當時覺得,哪家子的權貴在外頭沒點子風流韻事呢?便沒特別當回事。

“誰知這次一查,竟然被我找到了那孩子的乳母。”

蕭寒看著鍾幻猛地拍在一起的雙手、張大了的嘴巴和亮得都快冒了綠光的眼睛,也苦笑了一聲:

“可是,那乳母死了。被人一刀斃命。”

鍾幻的雙手成拳,砰地一聲砸在桌案上:“人命如草!死在何處?”

“京郊。十裏堡。”

蕭寒看著他,意味深長地道:“那地方離朱家別莊,隻有二裏地。”

“是朱蠻做的?!”鍾幻嚇了一跳。

不會吧?

那個做生意掙錢精明到了自己都自慚形穢的家夥!

倘若他竟是寧王的人,那自己和蕭寒,可就要抓瞎了!

“應該不是。朱家做事一向都足足地占著個理字,這也就是為什麽他們家從南越到西齊、從西齊回大夏,竟然越來越興旺發達的原因。

“此事若是讓朱蠻去做,哪怕是我坐在家中收到這具屍體,都比現在這種情形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說到這裏,看著鍾幻忽地閃過促狹笑意的臉龐,蕭寒也頓住了。

是啊……

屍體離朱家別莊隻有二裏地。那附近又沒有旁的什麽惹眼人家。所以,這就是要栽贓朱家吧?

都已經有人出手栽贓了,那作為朱蠻的“朋友”,豈有個不盡情告訴對方、讓其做好戒備的道理?!

朱蠻在京中的人脈、財力,已經決然不可小覷。若是有他助陣,別說一個韓震,便是再連上個寧王,倒也沒有太大可怕的……

拉朱蠻下水,不虧,很值。

蕭寒和鍾幻意味深長地交換著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