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3 章 意外事難量(上)

直到臨走,鍾幻也沒琢磨出來該怎麽才能加速離珠郡主府的修繕進程。

怏怏地出了內院,板著一張臉的趙真更令鍾幻覺得心情煩躁,忍不住衝著他發牢騷:

“你再這樣對我,我就直接去找皇上,說你和又新把持了郡主的一切行動,奴大欺主,殊為可惡!”

趙真冷冷地橫了他一眼:“我和又新是太後派來的。”

“所以皇上才會非常樂意把你們倆都換掉!”鍾幻氣哼哼的直翻白眼。

趙真大怒!

“啊啊啊,趙常侍,郡主找您呢!鍾小郎這邊我來送吧!”阿鏑忽然冒了出來,先衝趙真使眼色。

知道給自己解圍,這丫頭沒白疼。

趙真臉色稍緩,衝著她點了點頭,自己轉身走了。

“我又沒欠他的錢,他憑什麽跟我這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鍾幻心情不好,一肚皮牢騷。

阿鏑笑了笑,替趙真辯解:“趙常侍和易尚儀在宮裏呆了大半輩子,如今事事時時,肯定都是希望小娘子能別犯了宮裏的規矩。

“不然萬一散漫慣了,進宮之後鬧了亂子,那時候就追悔莫及了。”

這話自然是道理,但鍾幻不想聽,哼了一聲。

兩個人沒走幾步路,便到了一個拐彎處,視覺死角。

阿鏑忽然停下,對著鍾幻雙膝跪倒:“鍾小郎,婢子是來謝謝您的。”

鍾幻上下打量了她片刻,慢慢地問:“謝我什麽?”

“多謝鍾小郎救了我父兄的一輩子。”阿鏑一個頭磕下去,額頭上便是一片紅:“有了這件事,婢子心中對父兄再無虧欠,亦再無牽連。鍾小郎的恩情,請容婢子慢慢還報。”

鍾幻不以為意地拂袖:“我又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師妹。你報我幹嘛?對我師妹忠心些,都有了。

“哦對了,我讓千針問你的,那個孩子的事情,你想的怎麽樣了?”

阿鏑臉上一片堅決之情:“那孩子的事情,第一跟我沒有關係;第二,就算是有關係,也不該我做決定,而是該讓日後進門的嫂子決定。”

“哦?”鍾幻挑了挑眉。

“我父兄其實都是貪心的懶人。這孩子若是讓他們選,必定是自家血脈決不許流落在外。

“可是,他們既不會管這個孩子,也不會教這個孩子。這個孩子肯定是我們家未來新嫂子一個人的事情。既然如此,那自然也就應該由人家決定。”

阿鏑淡淡地說著,就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情。

但是這個表態令鍾幻十分滿意。

他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起來,甚至咧開嘴笑了笑:“這就對了!好丫頭!爺得賞你點兒什麽!”

令阿鏑站起來,想了一會兒,自己拍手笑了起來:

“我才說要請蓮王吃飯呢!若是定了日子,我讓師妹也去,帶上你。讓你好生近距離瞧瞧這位蓮花郡王!”

“還,還有,還有讓蕭家小公子……”阿鏑興奮得滿臉通紅,甚至都結巴起來。

鍾幻哈哈大笑,連連點頭:“對對對!你不是對蓮王本人著迷,你是想要看我們四個坐在一處的景兒!行啊!滿足你!”

站在大門口看著彎腰上車的鍾幻,阿鏑興奮得直想蹦。

趕車的董一站在旁邊,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白日夢不要多做,傷身。”

阿鏑僵住。

“公然跟輔國大將軍對上這種事,我們家這位心肝脾肺腎都黑透了的小郎君,怎麽會做?”

董一神情淡淡,語聲輕悄。

馬車轆轆而去,阿鏑滿腹糾結。想一想,一個折身,邊喊邊往內院飛跑:

“小娘子!我要看美人!小娘子!求求你了,阿鏑要看美人!”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不分男女老幼,也不分高低貴賤。

被阿鏑一臉哭唧唧黏纏到沒法子的沈沉,隻得答應她:萬一鍾小郎君隻是逗著她玩,那新鮮出爐的郡主娘娘一定會製造機會,讓她近距離觀看一下四美並立的盛景。

主仆兩個終於說好了這件事,才想起來另一件:“皇後娘娘要讓餘家女眷入宮,不知道旨意下去了沒有……”

叫來寇連讓去打聽。

那邊潘皇後卻不僅僅早早讓人去傳了自己的口諭,還特意讓一個老尚宮帶了賞賜的布料去,順便教導餘家女眷宮中的規矩。

到了晚間,老尚宮從餘家回來,雖然麵露疲憊,卻喜笑顏開的。

潘皇後驚奇,笑著問:“碰上什麽事兒了這麽高興?敢是餘家的賞封格外厚不成?”

老尚宮聽了,先念聲佛,笑得見牙不見眼:“老奴是皇後娘娘身邊出去的,哪裏就有那麽眼皮子淺了?實在是碰上聰明乖巧的小娘子,心裏實在是痛快。”

小娘子,聰明乖巧……

餘家如今不就隻有一個餘綰麽?

還聽說這個六小娘子乃是餘家第一個攪家星,毛果兒就因為她喬張做致的,才在永熹帝跟前告狀,害得她親爹餘笙丟了五品的少監之職……

潘皇後和青諍麵麵相覷:“這六小娘子,竟然很好?”

老尚宮立即便想起毛果兒告的黑狀,不由得撇了撇嘴:

“老奴在宮裏一輩子,哪個是真用功的,哪個是偷奸耍滑的,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再說了,老奴是皇後娘娘的人,又這個歲數了,根本就用不著討好哪一個,圖著日後再往高裏攀……

“這六小娘子又乖巧,又懂事。老奴教那兩個當家娘子如何站坐,腰略酸了些,那六小娘子一眼便看出來。

“卻一個字都沒說破,隻讓老奴坐著看,她來學著比劃。整整兩個半時辰,一口水沒喝,一聲苦沒叫。

“嬌滴滴的小娘子哦,也沒了娘,親姐姐們一個個的都被害了,還想讓人家怎麽著……””

老尚宮嘮嘮叨叨的,明明白白地表示:所有說餘綰壞話的都不是好人。

潘皇後心中忽然有些不祥的預感,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跟她們家女眷議論離珠郡主了?”

說到這個,老尚宮不自在地動了動肩膀,但隨即梗起了脖子:“老奴豈敢?隻是既然她們幾位到了日子是要去給新郡主行禮慶賀的,自然是會隨口說起……”

“餘家女眷是怎麽說離珠郡主的?”

潘皇後沉下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