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他終究沒有傷了她
顧彥之的手都在發顫,他用另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右手,甚至不敢看顧卿遙的眼睛。
“你這是做什麽……”淩依依的聲音幾乎嘶啞地變了調:“顧先生,父親!那是姐姐啊!”
她從來都不敢在旁人麵前叫顧卿遙姐姐。
她知道自己不配。
可是此時此刻,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閉嘴!”顧彥之咬緊牙關,臉色難看至極。
“對……這就對了。”顧遠山淡淡笑了,
他口中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靜靜笑著看向顧彥之:“彥之,你應該知道,慕寒對你而言很重要,對我也是一樣,我不舍得傷了他,你在美國有持槍證,你開了槍,隻要一年內不回去,我敢保證在這邊將事情給你圓回來,你放心,我在這邊有很多途徑。將來顧氏是你的,也會是慕寒的,再也沒有人會不自量力地和慕寒爭取了,你覺得有什麽不好的?”
顧彥之終於抬眼看向顧卿遙。
顧卿遙麵無表情地聽著,神色如常。
她像是根本就沒有被顧彥之手中的槍震懾到似的,又像是……
像是她無比篤定。
顧彥之閉了閉眼,啞聲道:“你真的會……”
“我當然會,我不討厭慕寒,慕寒這孩子挺好的。”顧遠山淡淡笑道:“其實我對小遙也沒什麽反感,可惜啊……你和黎少走得太近了。”
“那是您名義上的養子。”顧卿遙淡淡道。
“你也說了是名義上的,也是奇怪,今天黎霂言怎麽沒來?”顧遠山輕笑一聲,抬手看了一眼時間:“一會兒怕是要趕過來了,彥之,差不多就動手吧。”
顧卿遙沒做聲,隻是微微垂眸看了一眼時間。
她太知道門外的情況了,鋌而走險不讓黎霂言直接進來是她的要求。如果黎霂言在,顧遠山根本不會如此肆無忌憚。
這裏地廣人稀,任何一輛車靠近,其實屋裏麵的人定然都會發覺,除了特種部隊。
緝毒警察都是經過了特別訓練的,想讓屋裏的人不知情簡直不要太容易。
顧卿遙瞥了一眼不遠處半開的窗子,心底篤定。
她太清楚不過,隻要顧彥之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門外的人都會隔窗將子彈準確無誤地打在顧彥之的手腕。
最重要的是,她要讓顧遠山露出馬腳。
顧卿遙微微垂眸,良久方才開口:“爺爺,我隻想問您一個問題,您為什麽這麽恨我?”
顧遠山淡淡笑了:“十歲那年,你看到了很多事,是吧?”
顧卿遙微微蹙眉。
“都過去那麽多年了,小遙根本就不記得……”顧彥之忍不住爭取道。
顧遠山冷笑一聲:“你讓她自己說,記得嗎?小遙。”
從顧遠山口中說出來,這句“小遙”簡直無比諷刺。
顧卿遙淡淡道:“拜您所賜,我還真是想起來了。”
“小遙!”顧彥之不解地嗬斥道。
顧卿遙垂眸笑了:“爺爺害怕我想起來,是吧?其實您現在殺了我也沒什麽意義了,因為該給出去的我都給出去了。”
顧遠山微微一怔,笑了:“你留在這裏,沒辦法安心的人太多了,小遙,其實你這十九年活得不虧。”
他看向不遠處孤零零放置著的蛋糕,淡淡笑了:“你戀愛也談過了,顧氏的巔峰也看過了,隻可惜……你不該招惹我。”
他揮揮手,道:“彥之,差不多了,你也不希望我將這份文件發給檢方吧?”
顧彥之的眼底滿是痛楚,他不忍心地看向顧卿遙,槍上膛。
這個距離太近了,顧彥之明白,如果他真的扣下扳機,其實顧卿遙是沒有半點躲避的空間的。
他沉默半晌,忽然一抬手,槍口猛地換了方向!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誰都沒有來得及看清顧彥之的動作。
三聲槍響——
顧卿遙驚愕地睜大眼睛。
她被人猛地撲倒,與此同時,特警徑自湧入。
太快了,世界仿佛一瞬間被黑白分割成默片。
她下意識想要彈起來,卻被黎霂言死死地擁在了地上:“別動,小遙,別動。”
他是她世界裏唯一的彩色。
顧卿遙張了張嘴,小聲道:“爸爸他……”
“我知道,沒事,別動。”
黎霂言的手溫柔地從顧卿遙的臉上拂過,他的動作那麽溫柔,語氣也滿滿的都是溫和。
顧卿遙像是被安撫了似的,果然就慢慢平靜了下來。
沒有聲音了。
整個世界仿佛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顧卿遙閉了閉眼,跌跌撞撞地起身。
這一次,黎霂言沒有攔著她,旁邊的警察似乎是說了句什麽,黎霂言卻揮揮手擋住了。
“沒事,讓她去。”黎霂言啞聲說著。
顧卿遙走過去,先看到了旁邊捂著胳膊麵色陰沉的顧遠山。
她的眼神有點空洞,就聽到顧遠山正憤怒地用英語和旁邊人說著什麽:“是他先開槍的,對!就是非法濫用槍支,我這是絕對的正當防衛!”
顧卿遙這才低下頭去。
顧彥之的旁邊圍了不少醫護人員,他們匆匆忙忙地用英文交流著什麽,顧卿遙卻隻覺得膝蓋微微一軟,差點軟倒在旁邊。
她看得太清楚了。
顧彥之身上有兩處傷,一處在手腕,是不嚴重的擦傷,那一瞬間,門外的狙擊手顯然是打算將顧彥之手中的槍打掉的。
另外一處,卻是在胸口。
千鈞一發,顧彥之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偏離了槍口,準確無誤地對準了顧遠山。
他沒有立刻開槍,顧遠山卻是下意識地拔槍反擊。
顧遠山擊中了顧彥之的胸口,當胸一槍,當真是毫不客氣。
而顧彥之遲疑之間,隻是在顧遠山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擦傷罷了。
顧卿遙怔怔地看向顧彥之,覺得呼吸都有點困難。
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顧彥之在她的麵前倒下。
第一次,顧卿遙從未想過顧彥之會擋住那一刀,她震驚,她錯愕,她下定決心要改變和顧彥之之間的關係。
而第二次,顧卿遙本以為……自己才是要被犧牲的那一個。
可是最後的最後,顧彥之還是調轉了槍口。
他終究沒有舍得傷了她。
顧卿遙張了張嘴,卻是一個音節都沒有發出來,隻是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下來,溫度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