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他毫不猶豫地劃下了分界線
顧卿遙見到念江成的時候，念江成正坐在病**，靜靜垂眸看向一份報紙。
直到顧卿遙走近，他這才抬起頭，麵色平靜無比：“小遙來了。”
顧卿遙心底一頓，這不該是念江成應有的反應，他似乎沒有半點解釋的意願，對那天發生的一切也是緘口不提。
顧卿遙微微垂眸：“那天……外公沒事吧？”
“沒什麽事，隻是受到了驚嚇，證件也丟了，一直也沒有途徑和你們聯係上。”念江成的語氣平靜無比。
不對……
到處都透著說不清的微妙感。
顧卿遙眉頭蹙緊，良久方才道：“蕭澤，你先出去，讓醫護人員也不要進來。”
念江成神色未改。
顧卿遙沉默半晌開口道：“外公，現在情況很複雜，我希望外公不要隱瞞我，我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那天在集裝箱倉庫，我什麽都看到了，外公和黎霂言在那裏說著什麽，後來集裝箱爆炸，等我再次醒來時，你們都不見了。”
聽著顧卿遙聲音微顫地說出這些，念江成的神色有那一瞬間的滯澀，卻很快道：“小遙，你是不是記錯了？”
“什麽？”顧卿遙詫異地看過去。
“你應該是記錯了，我是在一家酒館被卷入了械鬥，這才進了這家醫院。”念江成的語氣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顧卿遙的手指慢慢蜷在一起，看向念江成的眼神滿滿的都是難以置信：“外公您在說什麽……”
“我沒有出現在倉庫，從來都沒有。”念江成咬咬牙，說道：“還有小遙，你回國去吧。你和黎霂言真的不合適，我想……你們或許還是分開為好。”
顧卿遙睜大眼睛，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居然聽不懂念江成在說些什麽，一個字都聽不懂。
那天在倉庫，她看到的人就是念江成和黎霂言，並不算遙遠的距離，她怎麽可能看錯？
可是現在念江成的語氣那麽篤定，就好像這一切都是顧卿遙做的一場大夢。
而現在夢醒了，連她最珍惜的人都不見了。
顧卿遙的眼神都有點茫然，她慢慢轉身走出去，看向匆匆走來的醫生，下意識開口道：“您好，我想請問一下203病房的念先生，是因為什麽住進這家醫院的？”
“您是念先生的……”
“我是他的外孫女。”
“哦，”醫生笑了笑，道：“聽說是酒吧械鬥受傷了，來的時候沒有證件，因為英文不太好，我們也沒能確認念先生的身份，現在和你們家人聯係上，我們也就放心了。”
顧卿遙沒說話，良久方才神色恍惚地應了：“謝謝您，醫生。”
醫生搖搖手離開了：“沒什麽大礙，不用擔心。”
顧卿遙卻是覺得有大礙的人是她。
親眼所見，卻並非真實，這是怎樣的感受？
顧卿遙現在終於一一體驗了。
走出醫院門時，顧卿遙看向蕭澤：“你還記得那天在倉庫發生了什麽，對吧？”
“我記得。”蕭澤一怔，不知道顧卿遙在說些什麽。
顧卿遙垂眸笑了：“還好，不然我會以為我瘋了。”
蕭澤低聲道：“小姐您沒事吧？”
“剛剛外公說，”顧卿遙一字一頓道：“外公是在酒吧械鬥中受了傷，這才被送醫的。”
“怎麽可能？！”蕭澤也一臉的驚詫：“那豈不是……”
“沒錯，外公將那天的一切都否認了。”顧卿遙啞聲道。
蕭澤似乎是費了一點力氣方才理解了這句話，他低聲道：“我去問一下白警官，白警官應該知道是什麽情況。”
顧卿遙點頭應了，總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點恍惚。
很快，蕭澤將電話放下了。
“白警官執意說黎少還沒有消息，可是他們已經回國了。”
聽了這句話，顧卿遙的臉色白了白：“所以這個案子結束了？”
“對……沒有任何一家媒體提及了念先生的名字，他們說的是黎少在毒品交易期間，因為交易地點泄露遭遇暗算……”蕭澤小心翼翼地說著，一邊觀察著顧卿遙的表情。
顧卿遙閉上眼。
DNA還在，血液也還在，可是黎霂言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仿佛這一切當真隻是自己的一場大夢一樣。
“回去吧。”良久，顧卿遙方才下定決心開口。
蕭澤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既然黎霂言希望我回去，那麽我就回去吧。”顧卿遙努力彎起唇角，擠出來一個近乎飄忽的笑來。
那哪裏像是笑，分明和哭已經差不多了。
蕭澤啞聲道：“小姐……”
“黎霂言不給我任何線索，就是不想讓我繼續在這裏耽擱下去了，他對我這樣關懷備至，將所有的一切都給我設想好了，我怎麽可能不領情？”顧卿遙咬緊牙關，神色都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
蕭澤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應該站在黎霂言的立場，他也喜歡顧卿遙，這種時候明明應當趁虛而入的，可是蕭澤猶豫良久，終究還是沒有說出黎霂言一個不字，隻道：“黎少也是為了小姐好，如果黎少真的不為小姐著想的話，那麽小姐願意跟著，黎少答應就是了。”
顧卿遙垂眸，神色有點慘然：“我當然知道他是為了我好，所以我連生氣的立場都沒有。”
他將自己毫不猶豫地切割出他的生命，就像是在他們的世界中間毫不猶豫地橫亙下一道分界線。
從今往後橋歸橋路歸路，而她和他之間隔著那麽深的溝壑，她這邊風平浪靜，黎霂言那邊風雨更迭，可是顧卿遙卻永遠無法伸出手去拉黎霂言一把。
她不知道黎霂言現在是生是死，也不知道黎霂言身上的傷有沒有好起來。
這是多麽的殘忍，顧卿遙說了那麽多次，黎霂言總是笑著答應，卻是從未真正履行過。
黎霂言是那麽溫柔體貼的一個人，卻在這方麵如此獨斷專行。
飛機騰空的瞬間，顧卿遙微微閉上眼，眼底的酸澀終於得以解脫。
蕭澤遲疑地看了一眼旁邊的顧卿遙，什麽話都沒敢說，手中的紙巾攥出了褶皺也沒能遞出去。
良久，蕭澤輕輕摁了幾下手機，回複了一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