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
老實說，顧卿遙無論如何都沒有想過，顧彥之會在這個時候情況不好。
她匆匆趕到醫院時，一眼看到的就是門口的慕寒。
慕寒的雙手緊緊握著，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
“怎麽回事？”顧卿遙沒多看慕寒一眼，就徑自看向不遠處的醫生。
醫生猶豫片刻，這才低聲解釋道：“是這樣的，您也知道顧先生現在的情形，完全是在靠著醫療器械吊著命，剛剛……”
“剛剛醫院的電力係統出了故障，斷電了大概三十秒，等到備用電源供應起來時，父親的情況就已經很危急了。”慕寒猛地一拍腿站了起來，沉聲道：“我不能容許這樣的情況再發生一次了。”
顧卿遙也站直了，靜靜和慕寒對視。
“我也是父親的孩子，你不會知道剛剛我經曆了這些是怎麽樣的感覺，你看看父親！他現在看起來還有個人樣嗎？”慕寒的雙目一片赤紅。
顧卿遙看了慕寒片刻，這才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你打算怎麽辦？”
“我打算讓父親安樂死。”
“華夏國沒有先例，更何況……父親現在的狀態屬於正常情況。”顧卿遙從不知道，自己也可以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談論著生死。
慕寒冷笑一聲：“你不用裝了，你以為我不清楚你的意思嗎？你在害怕，我的好姐姐，你害怕父親真的死了，我手中的文件就真的要生效了，那麽你所有的鋪墊都是枉費心機，因為從最開始，父親就決定了要讓我來繼承遺產。”
“我們不妨問問醫生的意思。”顧卿遙轉頭看過去。
醫生道：“顧先生現在的昏迷情況並不罕見，畢竟當時頸部動脈被割裂，現在的醫療水平的確沒有辦法讓顧先生立刻恢複如常，可是……即使是現在的醫療環境水平下，我們也有過很多起植物人蘇醒的先例，可以說這種時候，如果經濟條件足夠負擔的話，我們不主張讓病人安樂死，這是違反我們華夏國的法律的。”
顧卿遙看向慕寒，眼神帶著三分譏嘲。
慕寒咬緊牙關，這才道：“那麽我主張讓父親轉院。”
“為什麽？”顧卿遙反問。
“為什麽？你還有臉問為什麽！你看看父親現在的樣子，父親在搶救，而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就是因為這家醫院缺乏一個明確的應急措施，你讓父親待在這樣的醫院裏，不就是因為父親現在沒有能力辯駁嗎？你這是讓父親活受罪！”慕寒的聲音很大，不遠處有人悄悄看過來。
顧卿遙懶得去理會那些，就見念宛如匆匆過來了，冷冷看了慕寒一眼。
慕寒咬牙：“你不要忘了，在父親昏迷之前，我就已經是顧家人了。我的確還沒有改姓氏，可是這並不妨礙我幫父親做決定。”
“你想讓父親轉院去哪裏？”顧卿遙問道。
“我還不知道，可是我可以聯係……”慕寒匆忙拿出手機，眼神閃爍。
顧卿遙還沒開口，黎霂言卻已經淡淡道：“慕寒，你沒有這個權利。”
慕寒的手微微頓住：“你什麽意思？黎少，這件事和你沒有關係。”
“在你加入顧氏之前，我的名字就已經寫進了顧氏的族譜，論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小叔叔，可是從法律角度來講，你是未成年人，你連自己的命運都決定不了，更何況是替他人做出決定。”黎霂言的眼神很冷。
慕寒卻向前逼近了一步，臉色難看至極：“你不用用你那所謂小叔叔的一套來壓我，如果你真的將自己當成顧家人，那麽你還和我姐姐在一起，你這是**你知道嗎？如果不是，那麽你就少用這個身份來說話！”
“身份？”黎霂言似乎是覺得這個話題無比可笑，淡淡道：“如果不是你先提起，我是不會動用這個身份來壓你的，慕寒，你太年輕，也一事無成，所以你才會這樣在意所謂的顧家人的身份，在我看來，這個身份對我毫無意義。”
太年輕……
一無是處。
黎霂言的話幾乎是直中紅心，讓慕寒的心髒都在隱隱作痛。
他的臉色愈發難看，忽然一抬手，將黎霂言的衣領揪住了。
這樣近地看著黎霂言，慕寒忽然就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畏懼。
他無從形容那種感覺，明明身高相仿，可是他看向黎霂言的眼底，看到的隻有無窮無盡的冷漠和嘲意。
仿佛在黎霂言的眼中，自己隻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螻蟻。
下一秒，黎霂言伸手，鉗製住慕寒的手腕，在慕寒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猛地將慕寒甩開。
他像是根本沒有用力，可是慕寒卻狼狽地向後跌了好幾步，最後還是撐住了旁邊的牆壁方才勉強站穩。
慕寒的眼底滿是仇恨，卻完全不敢向前一步。
狼狽，太狼狽了。
“不自量力。”黎霂言的語氣很輕，疏冷地讓慕寒無地自容。
顧卿遙隻是輕輕拉住黎霂言說了句什麽，這才轉頭看過來：“你沒事吧？”
慕寒就覺得自己的臉像是燒灼了起來似的，是他主動挑釁的，即使現在被黎霂言撂倒，他似乎都沒有什麽辯駁的資格。
畢竟先動手的人是他。
慕寒默然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方才恢複了平靜，低聲道：“沒事了。”
顧卿遙看了慕寒片刻，這才點點頭道：“那好，如果你還有任何事，你可以和蕭澤或者蕭陽聯係。”
慕寒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他的手腕很紅，甚至有點要腫大的架勢。
黎霂言的手勁……是不是太不尋常了些？
可是此時此刻，慕寒並沒有想那麽多，隻是頹唐地點點頭，慢吞吞地起來了。
他再看過去，就見顧卿遙已經和黎霂言一起說說笑笑地離開了。
他們的背影都是如此相配，不怪那些雜誌都對他們這一對讚許有加。
慕寒微微垂眸，極低地叫了蕭澤一聲：“你幫我看一下，有沒有好一點的律師，至少也能鬥過柳森的那種。”
蕭澤微微一怔，就聽慕寒啞聲道：“我必須要將父親轉院，讓人幫我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