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豈不是司馬昭之心

顧卿遙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

她靜靜地轉過頭,這才意識到自己依然在醫院裏,嗅到的盡數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大腦昏昏沉沉的,像是無法將所有的數據和信息集合在一起似的,良久,顧卿遙方才轉過頭去,旁邊有輕輕的敲打鍵盤的聲音,黎霂言整個人被窗邊暖黃色的陽光籠罩著,帶出一點溫暖的意味。

顧卿遙小聲開口:“霂言。”

她的嗓音沙啞地厲害,黎霂言走過來,遞過來一杯水,貼心地插了吸管。

顧卿遙喝了兩口,這才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了,小聲問道:“父親他……”

黎霂言的聲音像是哽在了喉間,沉默片刻方才道:“還沒脫離生命危險,要看接下來的情況。”

顧卿遙閉了閉眼,低聲應了:“我知道了。”

她的眼底很是幹澀,心情卻平靜了不少,看著黎霂言甚至有點晃神地笑了笑,這才道:“去吃點東西嗎?我餓了。”

黎霂言莞爾,點頭應了:“剛好出去走走,今天天氣不錯。”

顧卿遙低聲應了,整個人還是有點飄忽,差不多是掛在黎霂言的身上出去的。

一出門,顧卿遙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慕寒。

慕寒沉著臉,看向顧卿遙的眼神帶著滿滿的敵意,他的身邊有不少媒體,顯然都是在等待這邊的最新消息。

見顧卿遙出來,眾人本來想要一擁而上,看到顧卿遙身邊的黎霂言,前排的人就頓住了腳步。

慕寒冷笑一聲,聲音也微微抬高了:“剛剛各位不是問我為什麽不進去探望父親嗎?因為黎少在啊,我想現在黎少和我姐姐肯定都希望父親快點離世,這樣他們就能夠一手掌控整個公司了,雖然父親是為了救我姐姐而變成現在這樣的,可是你們自己看看,你們看看我姐姐心底有半點愧疚之心嗎?這麽多年了,父親對我姐姐是真的很好了,可是我姐姐呢?她根本就是將我和父親都當做假想敵來看待的,就是單純從這一點來看,我也不可能輕易地將公司交給姐姐,這對顧氏不公平,對任何人都不公平,我不會輕易地……”

顧卿遙伸手將擋路的慕寒撥開,眼神淡漠而疏離:“父親現在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但是也絕對沒到你我探討財產分割的時候,慕寒,你是父親在外的私生子,父親待你不薄,你說話的時候至少還要留下幾分情分。”

顧卿遙的語聲很寒涼,慕寒微微蹙眉,冷聲道:“你有資格這樣說我嗎?”

顧卿遙冷聲道:“想要分割財產的人是你,你自己心底在想什麽豈不是司馬昭之心?”

慕寒張了張嘴,顯然是有點詞窮,顧卿遙撥開他徑自走了出去。

她現在並不想過多辯駁,剛剛她問過主治醫生,顧彥之的情況並不好,他的喉管被割開了,頸部動脈大出血,盡管醫生來得已經很及時了,可是畢竟是動脈損傷,依然是無比棘手。

直到在早茶店坐下,顧卿遙方才輕聲道:“其實我從前一直都沒有想過,如果父親忽然就離世了,我會怎麽樣。”

慕寒和淩依依的身份毋庸置疑,一旦真正涉及到財產分割,他們定然會主張他們的權力。

顧卿遙抬眼看向黎霂言,眼神中有明顯的求助意味。

黎霂言伸手輕輕揉了揉顧卿遙的頭發:“公司股權轉讓不是那麽簡單的,尤其是控製權股東離世,需要召開股東大會,你有絕對的勝算。”

“我本以為……這一切來得不會那麽快,而且我直到現在都不明白,父親為什麽會救我。”顧卿遙的聲音越來越小,眼淚慢慢覆上眼眶。

黎霂言沉默片刻,問道:“顧彥之在事發之前對你說過什麽嗎?”

顧卿遙一怔:“說過,說是讓我們取消訂婚宴,說我和你不合適。”

“那很奇怪。”黎霂言蹙眉。

顧卿遙仔細想想,點頭應了:“的確很奇怪,父親提出這個理由的時候我就覺得啼笑皆非,畢竟我和你在一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可是父親忽然用一個莫須有的理由來反對,總歸是有點說不通。”

“他很急切地希望你不要如此,而且這次事故發生的時候也是,他的反應比任何人都要快。”黎霂言微微頓了頓,伸手將顧卿遙微涼的手指包在掌心,這才沉聲道:“我不想陰謀論,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注意,這並不尋常。”

顧卿遙沉默下來。

的確……

她現在仔細回憶起來,總記得蕭澤之前說的是食物中毒,這是慕寒給出的消息。

可是顧彥之的?

顧彥之表現出來的是極力反對,為什麽?

他甚至不介意用那樣可笑的理由來反對,甚至在事發當時也是一樣,顧彥之的反應比在場的任何一個受過特殊訓練的人都要快!

所有的一切匯總到一起,顧卿遙睜大眼睛:“父親之前就知道會發生什麽……父親甚至知道凶器是從那個蛋糕裏麵拿出來,所以父親才會是反應最快的那個人。”

“沒錯。”黎霂言微微頷首,神色微凝。

顧卿遙閉了閉眼,良久方才費力地開口:“能夠做了這一切並且沒有被父親告發的,想來想去也隻有那一個了。”

“慕寒。”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黎霂言的眼神無比冷凝,沉默半晌方才道:“慕寒變化很快,從小在國外獨立長大沒有讓他形成堅韌不屈的性格,反而讓他的性情愈發病態了。”

顧卿遙咬緊下唇,問道:“凶手確認是精神病人嗎?”

“是,什麽都問不出來,做精神鑒定確定是病人,蛋糕房聲稱對此一無所知,Brune原本也經常戴口罩,寡言少語的性格讓同事和他並沒有太多交流,也正是因此,這一次忽然被換了人,也沒有任何人發覺。”黎霂言解釋道。

顧卿遙低聲笑了:“所以慕寒是想要殺了我。”

她的笑容有說不出的疏冷,眼底卻是半點笑意都沒有。

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曾經那樣眼神清澈的少年,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一次顧彥之沒有擋住那把刀,會發生什麽?”黎霂言忽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