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她終究沒有再堅持
顧卿遙從來都沒有想過，黎驍會撐不過這一次。
接到黎霂言的電話時，顧卿遙剛從念江成那裏回來，正坐在柳森的對麵商量夫妻共同債務的事。
下一秒，她錯愕地站起身：“你說什麽……”
“好，好，那我這就……”顧卿遙想說我這就過去，卻被黎霂言輕聲打斷了：“不用。”
顧卿遙的動作微微一僵，卻是終究沒有再堅持。
她的手頹然地握緊又鬆開，就聽那邊黎霂言說道：“其實父親這個時候走了也好，唯一可惜的是，我沒來得及給他一個真相。”
顧卿遙就覺得自己的嗓子仿佛被無形的手掐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黎驍的確沒能等到一個真相，他是個臥底緝毒警察，這麽多年，他全部的青春和熱血都奉獻在這裏。
在人們的心中，他已經是個烈士了，可是餘生很可能全部在病榻上麵的他依然沒有忘記過去的一切。
然而現在……他終於還是離開了，不甘心地離開了。
顧卿遙微微閉了閉眼，低聲道：“你打算怎麽辦？”
“父親從未安頓過自己的身後事，現在父親的衣冠塚還在海城，我想……找個機會將父親的骨灰帶回老家去吧，隻是現在不行，人多眼雜，還是要等個時機。”黎霂言的聲線聽不出什麽情緒波動。
顧卿遙第一次這樣痛恨這微妙的距離，她想要緊緊地握住黎霂言的手，可是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她咬緊牙關，低聲道：“我來找你……”
“你下午還有視頻會議。”黎霂言提醒道。
顧卿遙的腳步微微一頓。
黎霂言就像是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似的，語氣很溫和地補充道：“而且我明天可能就要去美國處理一下這次的稅務文件，還要和信用評級機構那邊聯係，沒關係，小遙，其實父親和我……都是早就有心理準備的。”
顧卿遙終於發覺，其實很多時候，言語是無法準確無誤地表達自己的內心的。
她靜靜地站在原地，良久方才聽到幹涸的辭藻從自己的嗓子裏流出：“霂言，節哀。”
黎霂言沉默良久，這才恍若無事地輕輕彎了彎唇角：“放心。”
電話掛斷了，顧卿遙近乎魂不守舍地回到了柳森的對麵。
柳森有點詫異地看了顧卿遙一眼，還是道：“顧小姐，對於這樣的案子，我之前也接觸過，隻是那些人從未像顧彥之這樣，這是將利益所得牢牢地與念女士捆綁在了一起，到時候即使念女士想要抗辯，說這些債務沒有她的主觀意識在裏麵也是非常困難的。”
顧卿遙盡量讓自己回過神來，點點頭應了：“恩，我明白。”
“轉賬記錄能查到嗎？我聽電話錄音裏麵，是說隻有這樣一筆轉賬就已經三千萬了，其他零零碎碎的部分不知道還能不能查明。”顧卿遙看向柳森。
柳森點頭應了：“可以，我回頭問一下黎少，看看黎少那邊有沒有什麽方法能夠調動顧彥之的私人賬戶流水。”
“最近還是不要麻煩霂言了，霂言最近很忙。”顧卿遙下意識道。
柳森似乎是怔了怔，笑道：“顧小姐多慮了，黎先生始終很高興能夠幫到顧小姐，之前也是和我說，有什麽事情直接找他就可以。”
“最近不行。”顧卿遙搖搖頭。
她不知道柳森到底了解到什麽程度，隻道：“黎少最近還要去美國一趟，這樣，顧彥之的銀行流水，我這邊盡量取得。”
“那顧小姐要小心一點，畢竟顧先生一旦對顧小姐起了懷疑，那麽後麵的證據就很難取得了。”柳森憂心忡忡道。
顧卿遙笑笑：“放心吧，我都明白。”
從咖啡廳出來，顧卿遙看向對麵的人就是微微一怔。
那是嶽景峰，嶽景峰似乎是正在打電話，臉色難看地要命，不知道是不是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蕭澤詫異地看過去，又看向顧卿遙，輕聲道：“小姐要過去嗎？”
“恩，在這裏等一會兒。”顧卿遙靜靜道。
很快，嶽景峰就將電話放下了，他的臉色依然無比陰鬱，過了一會兒，他方才發泄似的惡狠狠地踢向路邊的燈柱。
有人下意識地繞開了一點，嶽景峰也不在意，隻是陰沉著臉往前走，下一秒，他看到了對麵的顧卿遙。
像是所有的動作一瞬間就被定住了似的，嶽景峰的臉上掠過明顯的遲疑，尷尬地笑了笑，朝顧卿遙揮了揮手。
顧卿遙笑笑，徑自走了過去。
嶽景峰的目光卻是落在了顧卿遙的身後，那個行色匆匆夾著公文包離開的男人，不是柳森又是誰？
他對這個男人可是太熟悉了，之前柳森還代理過他父親的案子，那也是黎霂言找來幫忙的。
他也是後來方才發覺，其實顧卿遙的很多事情都是被黎霂言一手包辦了，隻是現在……顧卿遙分明說自己失憶了，連黎霂言都不記得了，還能記得柳森律師？
嶽景峰的心底閃過明顯的懷疑，卻還是笑了笑開口：“顧小姐看起來還是和從前一樣光彩照人。”
“多謝嶽少。”顧卿遙頷首輕笑。
嶽景峰咬咬牙，還是徑自問出了心底的疑惑：“顧小姐，有句話我一直不好多問，畢竟這是顧小姐的事情，我也沒有幹涉的權利，隻是現在……我還是想要問這一句，顧小姐是真的失憶了嗎？”
顧卿遙蹙眉：“我不明白嶽少的意思。”
“十八歲那天的事情，顧小姐您記得清清楚楚，現在怕是還在找監控錄像裏那三個人吧？顧小姐在追究責任時從來都沒有提過自己失憶了，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啊，”嶽景峰的語氣帶著點吊兒郎當的意味，淡淡笑了：“更何況，剛剛我還看到柳森了，不知道如果我將這些事情告訴伯父，伯父會說什麽？顧小姐，您說是不是？”
他的臉上寫滿了笑意，像是誌得意滿。
顧卿遙看了嶽景峰片刻，卻隻是垂眸笑了：“嶽少自說無妨，柳律師是我的代理律師，這件事父親也知道，我不明白嶽少想要表達什麽。”
嶽景峰的臉色微微一變。
“倒是嶽少，有些做法委實讓我看不懂。”顧卿遙的眼神慢慢冷淡了三分：“嶽少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可是在要挾我時……倒是一點都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