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薑威抓在手上後,老者臉上綻放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仔細打量了深處冰晶中的薑威一番。

老者像觀賞珍稀動物一樣觀察著薑威。

身處冰晶裏的薑威,看到老者逼近的那張臉龐,心中大駭。

小綠就在他衣服裏,而小東西顯然極其懼怕麵前的老者,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咦?這是……”老者正端詳著手中的少年,目光突然一下子被少年脖子上的一塊玉佩吸引了。

“……沒錯,是‘他’的東西!”仔細觀察了一番玉佩後,老者肯定了自己心中猜想,再看看麵前少年的長相,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欣喜,難道這少年是“他”的孩子?

冰晶在老者手中如若無物,那枯瘦的手如穿過空氣進入冰晶裏,將薑威脖子上的玉佩仔細摩挲了一番,很快,他就摸到了玉佩底部那個古拙奇怪的字。

這個玉佩,是自由聯邦著名的神人文明考古學家薑淩留下來的。玉佩底部古拙的神人時代文字,聯邦六百多億人口中,能夠認出來的估計也不超過兩百人。不過偏偏軍裝老者秦教授就是這兩百人當中的一個。

“真的是‘薑’字……”當摸到那個神人文明文字寫的“薑”字後,老者全身像被電流觸到,一下激動得不能自持。

轟的一聲巨響,隨著老者的力量湧入冰晶中,將薑威凝固住的冰塊驟然碎裂了一地。

薑威頓時一屁股跌落在地。

“這玉佩哪裏來的?”老者向薑威問道,此刻他的聲音愈發的和緩,甚至是有一些慈祥的意味。

薑威被老者用強大的冰凍力量冰住後,還以為會受到什麽懲罰。沒想到老者如此容易的放了自己。

他活動活動筋骨,發現除了身體有些冷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損傷,這才放心下來。

不過聽到軍裝老者的問題後,他這才發現脖子上爸爸遺留給自己的玉佩不見了。薑威不禁又驚又怒的盯著麵前的軍裝老者,“這玉佩是我爸爸遺留給我的,快還給我!”說罷伸手就要去搶。

看到薑威的舉動,軍裝老者不禁莞爾。他手臂輕輕一抬,一團實質化的神紋力量散發著白色的冰凍寒氣,凝聚出現在了薑威麵前,“我勸你別輕舉妄動,難道你覺得你打得過我?”老者看著薑威惱怒的樣子,臉上笑容更盛。

“對了,你說這玉佩是你爸爸的遺物……你爸爸,是叫‘薑淩’吧。”老者眼睛沒從玉佩上脫離,似乎隻是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這句話不亞於一道閃電擊落,薑威呆立當場,全身凝固。

“你怎麽知道的?”良久,薑威才警惕的問道。沒有可能的,這老家夥怎麽知道爸爸的名字?

“果然是啊!”軍裝老者低著頭,聲音裏聽上去竟有種說不出的悵惘和傷感。

薑威眉毛一挑,頗有些詫異,忍不住問道:“你認識我爸爸?”

“我叫秦方全,不知道你聽你爸爸提起過這個名字沒有?”軍裝老者緩緩道。

“秦方全?”薑威嘴裏咀嚼著這個名字,陷入了回憶中,想了半天,他腦海裏靈光一閃,記起一個細節:“我爸爸基本上沒怎麽跟我談過他當年的事情。但是我在他的智腦係統上,曾經看過他六十幾年前寫的工作日記,上麵有提過一個叫‘秦三炮’的人,而且……”

說到這裏,薑威仔細端詳著秦方全的麵容:“我爸爸和秦三炮照的相片上,那個秦三炮似乎……似乎和你有點像……”

“是不是這裏都有一個黑色的胎記?”突然秦方全將肩膀處的軍裝捋開,露出了一塊黑漆漆的圓形胎記來。

“對,那照片上的秦三炮和你一樣肩膀上有胎記!不過他卻是叫‘秦三炮’……”說到這裏,薑威有些猶疑了下,不怎麽敢確定麵前的老者就是照片上和爸爸站在考古的深洞中勾肩搭背的那個人。

“‘秦三炮’就是我,那隻是我當年的一個外號!”秦方全眼睛突然有些濕潤,擦了擦眼角,淡淡的道:“當年還有個叫公孫陽的小子,對吧?”

“對,公孫陽叔叔現在在一所高校當神紋力導師!”聽到秦方全提起去“公孫陽”的名字,薑威已經一大半相信老者的話了。

沒想到在這裏居然能夠碰到一位爸爸的好友,而且還是在如此妙的境況之下,薑威簡直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每一次回憶起爸爸,都會勾起他內心隱藏的那抹隱痛。

“這枚玉佩下的字,其實是當年你爸爸根據神人文明文字中的‘秦’字臨刻的,所以我一看到這玉佩,就立馬認出來了。這自由聯邦可沒有幾個人會寫這種文字。”秦方全拍著少年的肩膀。

“恩,好……好好!”被秦方全大力的拍打肩膀,薑威陡然有些受寵若驚,剛剛自己還視若死敵的人,竟然是爸爸好友而且現在突然對自己無比親熱,這個變化讓他一時間有些不能適應,心裏直歎人生際遇無常。

突然秦方全臉色大變,耳朵微傾。

薑威看他神色不對,也跟著緊張起來,他可不會忘記這裏是邊防署下麵的秘密基地。

“扛起他們兩個,快跟著我,莫天翔來了。”秦方全對薑威肅然道。

“莫天翔?是莫伯伯嗎?”薑威疑惑問道。

“不錯,你們有見過?”聽到薑威又一種無比熟悉的口吻稱呼莫天翔,秦方全大感訝異。

“恩,我還去過他家裏。”薑威點點頭。

秦方全一愣,剛想說什麽,卻是聽到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連忙招呼薑威,:“算了,先快跟我走,我們可以去博物館下麵的地下室,那裏有一個更大的屬於我個人的私人地下研究室,有什麽事情等下再說。”

他神色間似乎對莫天翔甚是忌憚,說完就閃電般向甬道盡頭飛奔而去。

薑威此時思感也感知到有人靠近,知道事情緊急,連忙扛起地上昏迷過去的兩個壯漢,緊緊跟在秦方全後麵。

拐過幾條深邃的甬道,又鑽入甬道盡頭的岩壁裏,在那升降機裏下沉了約莫半分鍾後,金屬大門緩緩打開。

呼,冰冷而陳腐的風,一下從門裏湧出。

薑威大感驚訝,他眼前的整個空間呈扇形分布,空曠而幽暗,有些滲人,扇形兩邊居然是一排排的陳列櫃,裏麵擺放著各種像是神跡時代的物品,同時空間的正中央擺放著大型的金屬操縱台,上麵分布著各種顏色的按鈕,十幾平方米的光屏看上去甚是龐大。

突然光屏上水波樣蕩漾,裏麵出現了莫天翔的影像:“秦兄,四號基地發現了入侵者,你們那邊有什麽狀況沒有?”

秦方全淡淡,嘴裏蹦出一個字:“沒。”

莫天翔臉色罕有的出現一抹懷疑之色:“真的沒有?”

“你莫非信不過我?你大可帶人來查看!”秦方全頓時提高了嗓音,大為不滿的道。

“秦兄,我隻是關心你。”聽出秦方全的不悅,莫天翔目無表情的臉掠過一絲尷尬,連忙搖手,他光幕上的形象倏爾消失。

“秦伯伯,你跟莫伯伯之間……有恩怨?”薑威在一旁遲疑道,他心裏麵很是驚疑,似乎爸爸當年的幾個老友關係也並不簡單啊。

“恩怨?”秦方全淡淡一笑,臉上浮現一抹苦澀的意味:“算是吧,我在這裏幾十年,一直是他在看著我。”

“秦伯伯,我有點不大明白……”薑威凝聲道:“難道你在被關押在這裏?”

秦方全看了一眼薑威,微微歎了口氣:“你是薑淩的兒子,既然你問了,那我就跟你談談。”

“在幾十年前,我,還有你爸爸、莫天翔、公孫陽,我們四個當時畢業於同一個神人考古高校。也許你看到這個地基就想到,這裏大概跟神人文明有關吧?”

薑威點點頭:“沒錯,我剛潛入進來的時候都驚呆了。”他心中暗想,原來古劍峰竟然沒有騙他,這地球確實是有神人文明遺跡。

“嗬嗬,幾十年前這裏的神人文明遺物更多,隻是後來斷斷續續的都送到其他地方去了。那時候一畢業就來到了地球進行神人文明考古,那時候你爸爸是我們當中最聰明,專業知識最強的一個,那時候我們四人親密無間,每天都很開心……”

秦方全臉上露出神往之色,完全沉浸在了對少年時期美好時光的回憶中。

薑威在心裏麵想象爸爸當年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唏噓。

“不對啊!”薑威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秦伯伯,你和我爸爸他們都是考古專業學校畢業的,那應該是普通人吧?為什麽你們都會有神紋力量?”

“你說的沒錯,我們開始都是普通人。一切都是因為你爸爸——薑淩,也是他,將我、莫天翔、公孫陽三人的命運改變了。”秦方全看著薑威,神情嚴肅。

薑威心中大為驚訝,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爸爸他們當初竟然真的是普通人。

“所有的改變,都源於有天晚上我們發現了一個神人的塚……”

原來在多年之前,地球上的神人文明遺跡經過幾百年的挖掘開發,早就隻剩下的隻是一些僅可作為史實資料的文化遺產而已,薑淩和秦方全他們當時也隻是抱著學習的心態在裏麵工作。

可是在某天晚上,薑淩的爸爸在一座遺棄的神人遺址中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墳塚,那塚不過一米多高,裏麵有一個小小的鐵筒,鐵筒中滾出一個小木人來……

秦方全後麵講的故事頗有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意味。

星際航海時代,人們生下來就會被注入神人基因,覺醒了基因的人自然就是神使,而沒有覺醒的就是普通的自然人。

秦方全、莫天翔、公孫陽就是三個自然人。

發現那個鐵筒的薑淩居然不可思議的有了神紋力量之後,他不知道通過什麽神秘方法,居然喚醒了秦方全、莫天翔、公孫陽三人身體裏麵的神人基因,從此他們四人命運開始有了巨大轉變,公孫揚、薑淩後來離開了地球,一個當了進入神使學院深造,一個成了國家級專業考古專家,享受英雄津貼,莫天翔加入了地球精銳部隊,秦方全成為了地球當地神人博物館館長……

聽到爸爸昔日那段匪夷所思的奇緣,薑威目瞪口呆,他心中念頭電轉:“不對,如果爸爸打開了那個鐵筒,拿出了裏麵的小木人,小綠又是怎麽一回事?我打開的時候,鐵筒明明就沒有開封的痕跡,莫非爸爸拿到的那小人跟小綠不是同一個?”薑威心中有了大大的疑問。

薑威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那秦伯伯,你跟莫伯伯之間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你既然見過莫天翔,那你應該知道他是個學武成癡的人。我們三人得你爸爸傳授神技,但卻以他修為最差。以後薑淩離開之後,他曾數來這神人遺跡裏獨自挖掘,試圖找到當年跟你爸爸一樣的小木人,但是他找了幾乎半輩子,哈哈,都沒有找到,倒是我找到了一些東西,然後莫天翔得知這個消息後,找我要那東西,我不給,他惱羞成怒之下居然舉報了我,結果政府高層就下令讓我終身不得離開地下基地一步。”

薑威眉頭暗皺,沒想到那個少言寡語的莫伯伯因為癡迷武技,心胸居然變得如此狹窄。

“對了,秦伯伯,是找到的東西是否是那小木人的畫像?”薑威突然心中一動,接著問道。

秦方全訝異的看了薑威一眼:“你是怎麽知道的?”

薑威苦笑一聲:“那畫像,莫伯伯給我看過,這也是我為什麽潛入這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