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飄飄伸手從紫橙色的小兜中摸出數枚相思紅豆,纖手一揮,四點紅光分襲流氓公子和琉璃小魚兒等三人。

“運功閉氣。”流氓公子衝三人大喝一聲,手中石子激射而出,與相思紅豆在空中相撞,隨著“啪啪——”數聲響起,四朵紅色煙霞彌散開來。

原來,這相思紅豆竟然是一種極為歹毒的生化暗器。眾人見狀,趕緊閉氣運功。流氓公子心中暗自慶幸,多虧自己判斷準確,才沒有著道,同時心中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哈哈,好身手,果然精明。”龍飄飄不禁對流氓公子讚歎道。

眼見對手如此難纏,小黑又命在旦夕,流氓公子心急火燎,也不答話,運氣提神,欲展輕功尋龍飄飄死拚。

突然,流氓公子止住了身形,凝神不動。

眾人正感詫異,隻聽得遠遠飄來一陣若有若無、似浮雲流水的古琴聲。

仿佛是在一個群山環繞、綠蔭翳翳的幽靜山穀,一道瀑布飛流而下,濺起一泓清澈見底的泉水,映出岸邊一株臨水而立的桃樹嫋嫋的倒影。數尾不知名的小魚在桃樹的倒影裏輕擺鰭尾,嬉戲遊動。湛藍的天空中,雄鷹依靠山穀上升的熱氣流,舒展雙翼,緩緩盤旋。桃樹下,一襲白衣女子,輕撫琴弦。山風拂過,撩起她秀美的長發,依稀可見一雙略含憂鬱、柔情似水的眸子。桃花飄零,散散地落在她的周圍,落在她潔白的裙裾上,落在那一泓清泉之中……

這琴聲,宛如清柔無力的處子,不染一絲俗世塵埃,又宛若清淨瓶中灑下的甘露,化世間的種種仇恨為繞指柔情。

眾人皆呆住了,仿佛忘記了自己,也忘記了他人,靈魂隨琴聲所引,去追隨一片夢中的天地。

琴聲漸漸清晰。明月急急地推開雲彩,好奇地登上中天,一邊聆聽,一邊尋覓琴聲之所在。

絲絲流動的月華中,但見點點燈光閃爍,一葉小舟順水悠悠而來。

船頭端坐一白衣女子,輕紗遮麵,秀美的烏絲披在肩頭;纖指撥弦,玉珠落盤之音,從她的指下流出,漣漪般擴散開來。白衣女子旁邊,站著一個身材嬌小玲瓏粉衣女子,腰佩短劍,手中打著一盞大紅燈籠,上書一個大大的“冷”字。船尾,一個年約五旬左右、一臉花白胡須的漁夫微眯雙眼,輕搖船櫓,也似沉浸在琴音之中。

轉瞬間,小舟距岸上眾人隻有半箭之遙了。琴聲欲發婉轉清晰,引得眾人駐足凝視,恨不得生出一雙千裏眼,好看清白衣女子的真麵目。

突然,琴聲戛然而止。白衣女子輕聲對粉衣女子説道:“百合,這琴已染上了血腥之氣,你把它扔了吧。”説完,站起身,飄飄然走進了船艙之中。

粉衣女子衣袖一揮,古琴長了翅膀一般飛起,遠遠地落在水中,濺起一片水花。

眾人正在詫異,粉衣女子衝岸上之人大聲嗬斥道:“你們這群白癡,如此良辰美景,不懂得欣賞,竟然在這裏打打殺殺,掃了我家大小姐月下撫琴的雅興,死定了。”

“哪裏來的快嘴黃毛丫頭,口氣比腳氣還大。識相的趕緊一邊去,不然,休怪本小姐手下無情。”龍飄飄從樹上飄然落下,一臉不屑地威脅粉衣女子。

“誰的香港腳沒穿襪子?好臭!”粉衣女子和龍飄飄針鋒相對,毫無懼色。

説話間,船已靠岸。粉衣女子從船頭輕輕躍起,落在龍飄飄麵前,舉著燈籠圍著她轉了一周,無不諷刺地説道:“我還以為是美國總統布什呢,原來是他的看家狗**,狂什麽狂哈!”

龍飄飄臉色陰沉,手慢慢伸向小兜,準備教訓一下這個叫百合的小姑娘。

“把你的手收回去。”誰知道這個小姑娘眼睛雪亮,早已洞察到龍飄飄的舉動,厲聲嗬斥道。“你叫龍飄飄,是‘冷月生武術學院’女生班的班長,綽號‘鬼魅罌粟花’。信不信我把你告到冷院長那裏去,讓你明天就卷鋪蓋上路。”

龍飄飄心裏一驚,再觀這個小姑娘手中燈籠上的“冷”字,仿佛明白了幾分。趕緊換上一張笑臉,問道:“小妹妹,你是冷院長家的人哈?”

“哼。”小姑娘不再理會龍飄飄,提著燈籠挨個照過去,一邊照一邊念叨。“天心浪子,掛彩了哈;琉璃小魚兒,別躲,我認出你了;喲,地上還躺著一個,原來是小黑,看來中毒不輕哈。嗬嗬,人物尖尖都來了……”

眾人大驚,不曉得眼前這個小姑娘如何清楚他們的底細。

走到流氓公子跟前,這個小姑娘盯著看了半天,突然撲哧一笑,説道:“我説這位大哥,你這是扮黑社會呢,還是扮超人呢?暈死我了哈……”

此刻,流氓公子還沉醉在白衣女子絲絲縷縷的琴音之中。那輕輕嫋嫋的倩影,似有一種無形的魔力,洞穿了他一顆懵懂的少年之心。一種從未有過的異樣感覺,如驚濤拍岸,在他的胸中卷起千堆雪,引導他來到了一片人生的新境界。哦,這周圍的山水草木,原來這般富有詩情畫意;這一輪明月的光華之中,竟然蘊含著一種脈脈輕柔的情愫;這腳下的落葉,是不是在懷念曾經棲息過的枝頭……一切,在流氓公子的眼裏仿佛都有了新意。他想歌、想詠,想對著明月大聲説一些隻有他自己才能懂得的句子,唯有如此,才能釋放胸中燃起的那團火。

流氓公子一顆驛動的少年之心,就這樣情竇初開了,如一朵睡蓮,靜靜地開放在晚風裏。這是一個美妙無比的時刻,此後多年,每當思念起青鳥依竹,流氓公子就會憶起這月下的倩影琴聲。

“喂,問你話呢?裝什麽酷哈!”小姑娘提高了嗓音,把燈籠提到流氓公子眼前晃了晃,揶揄道。“看傻了,是不是?人在船艙裏呢,看什麽看哈!”

流氓公子這才緩過神來,臉一紅,趕忙報拳施禮:“在下是過路的,本無心參與他們的爭鬥,隻因這位叫天心浪子的,施毒暗算這個叫小黑的,在下看不過眼,這才出手相阻……敢問姑娘高姓大名?”

“喲喲喲……把你説得跟楚留香似的,不過看你説話倒是蠻斯文的,權且信你一回。”小姑娘轉身麵向眾人,頤指氣使地説道。“告訴你們也無妨,本姑娘就是”江南大俠“冷月生——”

眾人一詫,心道,竟然有小姑娘冒充冷大俠的。

“咳、咳——”小姑娘假裝咳嗽了兩聲,憋住笑,繼續説下去。“冷大俠府上的大小姐——青鳥依竹的高級伴讀生、括號,相當於助理講師,人送外號‘蠟筆竹芯’的秋水百合。船尾那位大爺,是大小姐的武術教練兼首席保鏢牧羊異客。今天,我們陪大小姐出來賞月彈琴,本來心情不錯,誰知道遇見你們這幫大煞風景的倒黴蛋,壞了大小姐好心情。你們剛才可都看見了,大小姐生氣,琴都不要了。明天我告訴冷院長,讓你們一個個吃不了兜著走。哼哼……”

秋水百合説完,昂著頭就往船上走去。

眾人聞聽神色大變。乖乖,原來是冷院長的大小姐哈!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琉璃小魚兒頭上的汗當時就冒了出來,他趕緊衝兩個哥們一使眼色,衝到了秋水百合前麵,“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百合姐姐,好姐姐,您行行好吧,千萬別告訴冷院長。我們今後一切聽您的,您叫我們幹啥都成,求您了。”琉璃小魚兒急得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見此情景,流公子趕緊解了天心浪子等人的穴道。眾人將秋水百合團團圍住,又是磕頭,又是作揖,好話説了一籮筐。龍飄飄更是笑吟吟地施展她千嬌百媚的套磁功夫,把秋水百合誇成了一朵梨花壓海棠,九天仙女下凡塵。末了,又將一個可愛的芭比娃娃送給她,美得秋水百合眉飛色舞、心如柳拂。

秋水百合心裏受用夠了,這才大度地打著官腔説道:“好吧,念在你們是初犯,就饒了你們。快去把小黑身上的毒解了,悄悄地給我滾回學院去。今後,本姑娘有什麽吩咐,隨叫隨到,聽明白了嗎?”

“是是是……”眾人經曆了被判死刑心如死灰又被宣布無罪釋放的大悲大喜後,趕緊去給小黑解毒。片刻功夫,一幹人等作鳥獸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