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親情

“你不管別人死活!”

我大吼了一聲,從自己的**掉了下來。腦袋磕在了床頭櫃上,疼我呲牙咧嘴。我在地上,迷茫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六道交換所了。雖然不知道最後的結果,但那個大神…可能結局也好不到哪兒去。我想了想,還是給傅警官打了個電話。

“我去~可以可以,那個白炎真的凶殘,過來二話不說一通黑火就搞定了。可以啊,這人什麽來頭?喂?喂喂?”

居然是,白炎下的手?

‘你要的,就是解決,我替你解決了。’

“那他們的魂魄呢?收歸陰府了麽?”

‘燒了。’

“你怎麽可以?!”

‘有何不可?’

我頓時為之氣結,說到底是我求到他頭上的,人家處置完了,還能多什麽嘴?

“謝秋~你醒拉,你都睡了三四天了,餓不餓?”

元祖宗穿著小兔子連體睡衣毛絨絨的出現在我麵前,不過……領口的扣子沒有扣好,稍微有些白的晃眼。

“我睡了三四天?”

“恩~可不是,你回來的時候眼神真嚇人,出什麽事了?我是第一次見老板在鋪子裏等你回來呢~”

“老板呢?”

“額…不見啦,就跟之前一樣。”

我重新躺回**,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老板一直都在,看著這些事卻並不出手阻止。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又或者,他就是等我求助體內的這個神。也是,人家是兄弟倆,我算什麽…不過是個夥計罷了,能指望得到什麽呢?

“喂,你要是OK的話,晚上的班你上好不好?我熬了四天了,再不睡就要掉毛了。”

見我沒回答,元祖宗賞了我一個爆栗。

“聽!見!沒!有!”

“是是是,立馬去立馬去。”

直到最後也沒跟白炎說古叔的事,看來得等下次了。我剛下樓,門口就來了客人。

來人是個四十來歲的女人,很有氣質。她的黑色高跟鞋在地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脫下帽子的一瞬間露出裏麵棕色微卷的短發。優雅的脖子上帶著一根鉑金項鏈,黑色絲絨連衣裙上帶著一隻鑽石天鵝胸針。她摘下手套,露出一雙保養得當的手,手上還有一隻紅寶石戒指。不過,最吸引人的還是那張十分熟悉的麵孔。

“祖兒姐?”

“小謝啊,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看來祖兒姐過的很好,真心為你高興。”

“我也是得真心謝謝你們六道交換所,要不是你們,我也過不上現在的日子。”

尚祖兒是六道交換所的回頭客,當年她初嫁良人,卻不想那良人是個嗜賭如命、整日醉如爛泥的垃圾。一個少女的青春付之東流,最後還險些被當成抵債的物品賣給債主。她找上了我們,交換了真心愛她的丈夫。而這個人也是從小一直暗戀她,卻始終未敢開口表白的同桌。現在看來,這個同桌混的很不錯。

當然這一切的美滿都是有代價的,她以一隻耳朵的聽力作為代價交換的。

“祖兒姐,你今天……”

“小謝,你這兒……有茶嗎?”

“哦~有,稍等。”

今日的茶是大吉嶺,祖兒姐微微品了一口,仔細打量了我一番。

“這些年,你倒是一直如此,半點變化也沒有。我有時也會想,是不是如你一般不老不死就能開心很多。可惜啊,我還是個凡人,我還有那所謂的七情六欲。你知道,我有一個兒子…被賣給了一位夫人,抵了那混蛋當時六萬的賭債。我找了很久,皇天不負有心人,我找到了。那孩子如今已經二十歲了,長得人高馬大,也很有禮貌。我想,讓他跟我過。可那位夫人……我理解,是她辛辛苦苦將我兒子帶大,是她供他吃穿用度、上學讀書。可那是我的兒子……我…”

“祖兒姐……”

“我也不怕你笑話,我這個年紀了,沒能力再生一個了。我先生,得了尿毒症,也沒多少日子了。我不想自己以後沒人養老送終,我隻想,隻想讓我兒子回來。我已經用盡一切的法子了,如今連麵也見不到了。小謝,算是我求你了,我拿我現在的一切作為交換,我隻想讓我兒子回來。”

“祖兒姐,你現在的一切?”

“對,一切!財富、地位、甚至是愛情我什麽都可以放棄,我隻求我的兒子回來。”

“可當初,是你舍棄了兒子,投奔了愛情投奔了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啊。”

“小…小謝?”

我一驚,手裏的茶壺差點摔到地上,剛才的話……是從我嘴裏說出來的?我趕忙咳嗽了一陣,尷尬的掩飾著。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祖兒姐你別……別放在心上。”

她的神色黯淡了幾分,勉強笑了笑。她將那茶一口氣喝完,撥動了一下手中的戒指。

“小謝,其實你說的沒錯,我也知道。當初的事說好聽了是我追求幸福,說難聽了就是拋夫棄子。如今,若是不能,那就是我的報應我的命。小謝,我還是很感激的。好歹,這一生我順心順意了二十來年,我挺知足的。”

“祖兒姐,我不是這個意思。隻要你肯付出代價,協議便可達成。”

“我願意!”

“那便伸手過來吧。”

協議達成後,我目送祖兒姐離開。我按著自己的心,很疑惑剛才發生的事。因為我可以百分百確定,剛才說出那種話的是我,是我自己。而不是體內的那位大神…我怎麽了?太累了?或者,我已經變了?這個想法,讓我有些恐懼。在這一瞬間,我有種熟悉的一切都在離我遠去的驚慌感。

“你好,請問?”

我渾身一陣,從自己的情緒裏脫離出來。發現門口又站了一位客人……

一天之內兩位客人可是從沒有過的事,我臉上掛了笑,請她進來。

這是一個五十歲的女人,頭發已經有些花白,臉上也滿是歲月的印痕。她穿著一件洗的泛了白的藍色大衣,手裏帶著一副有些黃了的米白毛線手套。褲子是燈芯絨的蘿卜褲,鞋子是一雙有些泥漬的旅遊鞋。她背著一個大的帆布包,上麵印刷著一行字,可惜已經用的太久磨損的看不清了。那是個藏青色的帆布包,包底部的角上還有一個補丁。帆布包裏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些什麽。

“請坐。”

“謝謝。”

這個女人將身上拍了拍,才坐到椅子上。她把手套摘下來,露出一雙飽經風霜的手。手指甲剪得很短,指縫裏也很幹淨。但是這雙手上卻滿是老繭和皺紋,還有些凍瘡留下的痕跡和受傷的疤痕。她將帆布包打開,取出了一袋紅薯和一袋蘿卜。這些東西上麵還有泥土,非常新鮮,有一種好聞的甜味。

“這是?”

“小哥,我是個鄉下人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這是我前兩天才從地裏摘得,你放心都是這批裏長得最好的。這紅薯可都是紅心的,水煮或者拿來烤都好吃。還有這蘿卜,這是水蘿卜燉湯可鮮了。哦對!還有這個…”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有些破舊。她小心翼翼的攤開,放到我的麵前,似乎是張地契。

“這是我那個祖宅的地契,雖然在鄉下,可好在很大。要是你將來想蓋房子,或者再開個魚塘都行。”

“你想要什麽?”

“我要我兒子,剛才進來的那個,是我兒子的生母。我知道她有錢,我這些加起來,興許都比不得她給你的。可這孩子我養了二十來年了,是我一手帶大的啊。我年紀也不小了,腰啊、腿腳啊都不利落了。我不求什麽,我隻求有生之年孩子能陪在我身邊。我知道人家是親媽,可我也是真心真意對這孩子的。我一個鄉下人,這輩子說來也沒求過人,算是我求你了,別讓這孩子走。”

她用手背抹了一把淚,一雙手握在一起,顫抖著。

我雖有些不忍,可規矩是規矩。既然剛才協議已經達成,那麽孩子必定會回到祖兒姐的身邊…我忽然靈光一閃,有了個不錯的主意。

“剛才的協議已經達成了,不過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剛才那位女士用她擁有的一切財富交換,我收下你的這些東西,讓你去到她身邊當個傭人。你要是能同意……”

“同意!同意!!!怎麽都行,隻要我還能見著兒子!”

“是當傭人,她用財富交換,你興許連工錢都沒有。”

“不怕的,我這個鄉下人也窮慣了,就算再窮我總有辦法的。為了兒子,我總能有法子的。”

“那行,這些土特產我收下了,地契你就自己留著。剛才那位女士才走不遠,你出門右轉往前一百米,再右轉應該能追上。”

“謝謝!謝謝你小哥!我這真的…我給你跪下了……”

“快別,快起來,再不去可追不上了。”

當鋪子裏隻剩下我,我看著一袋紅薯和一袋蘿卜。

親情的價格是昂貴的,也是廉價的,就看你心裏……如何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