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未鳴之怨(下)

“哎喲,稀客啊~謝大爺今兒怎麽來了?什麽風把你吹來的?”

“你這青樓的打招呼方式哪兒學來的…”

“網紅電視劇~咋的,啥事?你進來是不是沒關門,怎麽那麽冷。”

我沒敢告訴傅警官他後頭有個惡鬼,也不敢說丘河正對著他後腦勺吹風……萬意不小心把這個膽子小的嚇死,那就不好辦了。

“我來肯定是有事,幫個忙。”

“別,你的忙我不敢幫,回頭……再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我最近頭都要禿了。”

“你頭禿?哦……是有點,注意身體。年紀不小了,半夜不要……小心腎。”

“你丫給老子滾蛋!”

好吧,我也不知道我說了些什麽,他就肝火那麽大。我隻是想說半夜不要打遊戲,別熬夜而已…有些人的思想就那麽不純潔,還要怪我這個如此純潔的人。真是……怎麽好意思呢?算了算了,這是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

“行行行,我的錯我的錯……這傅寶寶就不氣了啊~回頭給你買棒棒糖!”

“滾滾滾,你別惡心我,個大男人gay裏gay氣的。到底要幹嘛?查戶口啊還是查扣分?”

“幫我查個案子。”

當傅裏葉調出卷宗的時候,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他就不該相信這謝秋能有什麽好事!這人都死了,灰估計都喂魚了……糾結什麽鬼!不…緩緩……一個死人的事怎麽驚動這小子了?難不成……哎喲我去!

傅裏葉摸了摸自己那涼颼颼的脖子,渾身雞皮疙瘩就沒停過。怪不得呢…怪不得今兒二十三度的氣溫,這涼風還是嗖嗖的。肯定是……又帶著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來了……那個死的叫什麽,丘河?丘河丘河……你可被纏著我,我跟你這無冤無仇的,莫怪莫怪……阿門。

“傅警官…你這叨叨什麽呢?”

“啊?沒…沒什麽。丘河……就查他是吧…謝秋,你得說老實話…他…他他,他這個不在這兒吧。”

我眼神瞟了瞟,表現的十分誠懇。

“現在不在這兒。”

“別現在啊,這以後也不能來啊。我警察你知道嗎,這…這警察有煞氣的!我凶起來,很可怕的!”

我忍著笑,不去看他那小沙包一樣的拳頭。可怕?那他是不知道惡鬼有多可怕…

“得了,你幫幫忙…我呢…保證這鬼不來跟你嘮嗑。”

“那我謝謝你,我謝謝你全家……大爺的,還不是你找來的,你想怎麽樣怎麽樣了……行行行,過一個禮拜來吧。”

“一個禮拜?你別敷衍我,以前你請我幫忙的時候,恨不得今天來我明天就給出結果。哪有那麽慢的……傅警官,你這可不行啊。別人家一個不高興,跟著你。到時候~我可不好幫腔的,畢竟這不是普通貨色。”

“什什麽意思?”

“你知道凶靈、惡鬼麽?”

“謝…謝秋,你別,別嚇我!我為了為了正義,兩天!兩天!不能再快了!!”

“行~寬裕點,我也不是不近人情,四天好吧?”

“嗚~”

兩天後——

“謝秋,你這招惹的什麽玩意。嘿,你不知道我當警察這麽多年了,我沒見過這種貨色。來來來,你看!你看看!賭債、賭債、賭債……記錄裏不是刷爆信用卡,就是欠錢老賴。來來來,你瞧瞧,偷助動車電瓶、偷便利店,被處理過幾次了都。在公司裏遲到早退,要不是跟老板沾親帶故,早開除八百回了。連他親爹過世,這貨還在賭桌上HIGH呢!你要說人不是他殺的,我都不信。”

我按著眉心,有些……難以啟齒。畢竟人正主,在這兒呢!這會兒,臉色可不好看。我偷偷給傅警官使眼色,可這人跟瞎了似的,嘴巴裏嘰裏咕嚕個沒完了。

“要我說,這樣的人死就死了,你查什麽呀!你看看,為了八萬就把人弄死了。缺不缺德,活著是個廢物點心,死了還不讓人省心!誒!啊!!!!”

這回,傅警官總算閉上嘴了。

因為丘河死死的卡住了他的脖子,他是半個音也蹦不出來了。丘河的臉上黑氣彌漫,一雙眼全白,眼角有血紅的**溢了出來。我一看情況不對,趕緊撞開他。傅警官一屁股坐到地上,拚了命的咳嗽。

“謝,謝秋!謝秋你不厚道,說好的!”

我做了個噓的手勢,傅警官趕緊自己把自己嘴捂上了。直到丘河出去,我才終於鬆了口氣。丘河這隻鬼……不好弄,要不是千燈上次那一頓暴打,現在……可能傅警官命都沒了。眼下丘河的戾氣又有上升趨勢,要是不趕緊解決,恐怕傅警官……也會被他恨上。

“別捂了…回頭自己把自己悶死!”

“走…走了?”

“走了。”

“哎呀我的媽……他在這兒你怎麽不提醒我點!”

“我使眼色,使得眼睛都要抽筋了,你不看我有什麽法子!行行行,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還查到什麽有用的沒有?!”

“你讓我緩口氣行不行,我這丫的都要斷氣了!你看看…你看看這給我掐的!”

“你要再沒個說法,你命都沒了,還脖子呢……”

傅警官將一疊資料扔到我麵前,這些是丘河所在公司的內部資料。我拿起來看了看,發現都是一些專業的術語,和一些看不懂的東西。裏麵有一些圖表、一些照片、還有一些英文批注。

“這是什麽?”

“這是唯一能查到的,有蹊蹺的東西。你看不懂,這是丘河公司內部的年審報告,你看這裏……這根線,代表虧損。這裏這個空白,代表虧空。有人動了這筆錢,被查出來了。”

“丘河?”

“不是他,這可不是個小數目,起碼上百萬。他要是有這些錢…還不得……咳咳咳,花,使勁花是吧。可他沒有,他還欠債,一窮二白。所以……是另一個人。我們仔細查找了丘河的社交圈,他根本沒有朋友,欠錢的事、上門理論的事根本沒地方說。那麽,就隻能是被害人泄露出去的。所以,我們用一整個晚上……一整個晚上!排查了被害者的社交圈,發現了一名可疑人員。”

傅警官丟了一張照片出來,上麵是個長相標致,卻有些……陰鬱的女人。

“女人?”

“幹嘛?不行啊,最毒婦人心聽過沒有。我查過了,這女的叫劉思靜,大學會計專業。是被害者的女友,也是公司的記賬會計。被害者根本不是什麽房二代,他的錢都是從公司賬上得來的。而這個劉思靜就是替他隱瞞,在賬目上動手腳的人。而且,被害者所有的放貸,劉思靜都一清二楚。有趣的是她最近不僅辭了職,還向海外轉移了不少資產。我們懷疑,劉思靜幫被害者侵吞錢財的時候,自己也拿了不少。據我們了解,在被害者死前的一個晚上,劉思靜跟被害者發生爭吵,這點鄰居可以作證。”

“所以,劉思靜殺人嫁禍丘河?”

“這是現在唯一的思路,但我們沒有證據。唯一的凶器上,沾著的指紋是丘河的。目擊證人也隻看見他一個人進入被害者的房子,警察更是在第一時間抵達了現場。而且,有借據…丘河又是……又是那樣一個人。太有說服力了,連為他辯護的律師都信了。”

“報警電話呢?是不是一個女人打的報警電話?”

“當時的錄音我們已經分析過了……是用了變聲器了,沒辦法辨別男女。”

“沒有別的辦法了?”

“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你們是警察,現在不是有很多科技手段嘛?這是一條人命,你們怎麽能?!”

“謝秋!如果丘河沒有殺人的心思,他為什麽要再割一刀?如果不是他割的第二刀,被害者根本不會死!”

我愣在原地,有些……迷茫。第二刀?什麽第二刀?怎麽會有第二刀?!我想起了丘河的那些欲言又止,笑了起來。

“謝秋……謝謝秋…你,你別這樣…你這單純的,被騙也正常。”

“我沒事,這兩天……麻煩你了。”

“那……那那個,不會再來了吧?我…你知道的,我膽子小。”

“不會了,如果再來你告訴我,我會處理他。”

“那行,那我就……不送了。”

我離開警局的時候,天是陰的,悶熱潮濕的空氣裏,能聞到雨的氣味。丘河就站在路邊,滿身的怨氣、戾氣都化作烏有。他呆呆的站著,看了看我,看了看天。雨到底還是沒忍住,滴滴答答落了下來。我沒有傘,就那麽站在警局的玻璃門後。而丘河直挺挺的站在路燈旁,他靠在那裏,不知在等著什麽。他的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滴。

後來白炎將他帶走了,臨走的時候我問白炎,丘河是不是真的冤枉。

白炎笑眯眯給了我一個爆栗。

“這世道,你覺得有誰是真冤枉的?不過是陰府怕他鬧,丟幾天冷處理而已。得了,給你們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