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佛牌(上)

這兩天天氣不好,時而有雨,空氣中聞起來有種潮濕的氣味。這段時間,真是北上廣不相信眼淚,江浙滬曬不幹棉被了。這兩天,城市的人潮開始回暖,很多企業都複工了。依照街道大媽的指示,我們鋪子也是裏三層外三層的消毒。進出都提供了一次性的手套,門口也放了個體溫槍。

我坐門口等了大半天,也沒客人。

到了中午,吃膩了餃子、餛飩的胃叫囂著想吃燒烤。

索性外賣小哥沒讓我失望,但是因為剛剛複工人手不足,所以慢了些。

“不好意思,我盡快了,但是……還是有點涼了。”

“沒事,我這自己微波一下就行。”

下午太陽偶爾漏了個頭,我就著陽光,小眯了一會。

“你好……你好?”

“額?哦……不好意思,你請坐,請坐。”

這是個讓人印象極其深刻的客人,說不上是胖還是壯,總之體積很大。留著寸頭,臉上架著一副有些可笑的細腿眼鏡。黑色的大衣裹在他身上,裏頭穿了件奇怪的花襯衫。這麽冷的天,他也不戴圍巾,脖子裏一小指粗的大金鏈子晃得人眼暈。手上的表也是金燦燦的,這一開口,連牙都是金的。

“我這是有事求上門的,你幫我看看這東西。”

東西?什麽東西?這人擺了擺手,讓身邊兩個黑衣服的人出去。這倆看起來挺魁梧,帶著墨鏡,一身幹練,估摸著是保鏢之類的人物。這樣,他還不放心。又起身,在鋪子裏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還把門給關上了。

要不是他身上有不少值錢東西,我真以為這家夥不是個正經人,興許……是個賊或者別的什麽。

他坐下,從懷裏摸出了一個黃布包。這黃布看起來很眼熟,像是什麽僧袍上扯下來的。這小小的一個布包,層層疊疊包了四五層。最後才露出一個吊墜,看起來像是個佛牌。

佛牌這東西一般是由寺廟裏給出的,當然有些說開過光,有些說加持過。真的假的,我不知道,也沒什麽研究。但佛牌一般都是金色的,要是昂貴奢侈一點呢,還有金鑲玉的。這佛牌……看來灰突突的,像是什麽砂石、碎屑之類做的。

這人把佛牌恭恭敬敬的放在桌子上,囑咐我隻能看不能上手。

一般而言,請這種東西的人多少都有些神神叨叨,我就盯著看了看。

這佛牌上飄著一股子死氣,黑色的,令人非常不舒服。而且這死氣已經實質化,能看得清有一些猙獰的臉孔浮現出來。而且……湊近了,還能聞到一股子臭味。就像是屍體腐爛,發臭的氣味。這佛的樣子也很怪,不像那些彌勒、觀音慈眉善目,倒看起來有些凶相。

佛的眼像是黃鼠狼一樣上吊著,裏頭沒有瞳孔。麵目細長,一張嘴又大又窄,笑的十分陰邪。佛的手上拿著一根東西,勉強看得出…似乎是個骨頭的樣子。

“你這東西……哪兒來的?”

“這東西可是我從泰國請回來的,是轉運佛牌。這可是好東西,靈驗著呢!”

“那你今天來是?”

“我想請你給看看,這轉運佛牌一開始是真靈。我先中了彩票,後來開了公司。你瞧,我現在過的人模人樣的吧,就是對虧了它。再過一陣子,公司要簽一個大合同,幾千萬呢。可最近這東西不知道怎麽了,像是失靈了。”

轉運佛牌?泰國?我摸著下巴,盯著佛牌不說話。

泰國是一個位於東南亞的君主立憲製國家。位於中南半島中部,其西部與北部和緬甸、安達曼海接壤,東北邊是老撾,東南是柬埔寨,南邊狹長的半島與馬來西亞相連。原來舊名字叫暹羅,後來改為泰,是取自由的意思。

泰國是佛教之國,大多數泰國人信奉四麵佛。因為有著男孩到了年紀就要削發為僧的規矩,所以在泰國旅遊,隨處可見身披黃色袈裟的僧侶,以及富麗堂皇的寺院。所以,就有了黃袍佛國的美名。

不過,泰國也有多樣麵。也有蠱術、降頭,餓鬼祭祀一類的活動。

關於轉運牌我曾經聽別人提起過,正經的佛牌用的材料都是破損的佛像、高僧的袈裟、或者是一些毀壞的佛器。但是也有不正經的佛牌,那用的可能出自於屍體。這樣的佛牌往往裏頭都有魂魄,是被降頭師一類招來的。多數都是小孩子,因為小孩子單純好騙。就如同五鬼運財一類,來幫你提升運氣和桃花。

但要是佛牌作怪,那就會讓你家無寧日了。

當然,還有另一種說法。

說佛牌到手後,起初會很順利,但越是到後麵,就會變得越糟糕。因為它其實提前透支你未來的好運,如果你的好運用完了,那自然就再也沒有了,就會一直倒黴。

眼下,看來就是這樣的狀況了。

“你幫我看看,我這還指望它呢。”

“我對這東西不精通,隻是你買的時候,沒花大價錢吧。”

這胖子一愣,臉上訕笑起來。

“這……這不知道真假的東西,怎麽好拿大價錢砸。我也是出了不少錢的,瞧它之前的表現,算是物有所值不是嘛。”

“正經佛牌都不便宜,你這……是陰牌。”

“陰牌?”

“說不好,就是透支你未來的好運,放到現在來用。如果你最近不順,恐怕是好運用完了,該倒黴了。”

“這……這可怎麽好,我這公司上上下下一百來號人呢,這…這要是簽不下來,那…那我…”

我沒出聲,等著他自己考慮。

後來他把佛牌收起,客客氣氣的握了握我的手。

“這……這東西也就再議了,我得把眼下這關過了不是?你們這兒,能幫上忙的是吧。”

“可以,但有代價。”

“什……什麽代價?”

“你這千萬的合同能簽下來,但…你得給我們五十萬。”

“五十萬?!你這什麽都沒做,大嘴一張就要我五十萬?”

我挑了挑眉毛,他臉上神色一變,有幾分討價還價的意味。

“這……這能不能少點。好歹我得簽下合同才能……”

“不能,價就是這個價,你要覺得不行,那就再想想其他的法子吧。”

“這…這也太多了,三十萬…三十萬怎麽樣?三十萬不錯了,能花好一陣子呢。”

倒不是我有意刁難他,實在是不想跟那佛牌扯上關係。畢竟,這算是破壞了佛牌與他的因果。誰知到時候會不會有個降頭師來秋後算賬…再說了,千萬的合同,用五十萬來抵。我覺著也不過分啊,難不成這點錢他拿不出來?

看看那炫富的俗樣子,我才不信這胖子拿不出。

“你這…你這不得好好商量著來麽…三十五萬,行不行?就一口價了,三十五萬怎麽樣?”

我差點笑場,合著以為這兒跟我買菜呢,十塊五塊的扣。

小元似乎睡醒了,踩著個拖鞋劈劈啪啪的下樓。她還沒走到桌前,就嘟囔上了。

“什麽啊,好陰邪的味道。”

“恩,一個陰牌,泰國來的。”

“哎喲,厲害了。還敢往身上帶,嫌命長?”

那胖子聽這話有點不高興了,說話也陰陽怪氣的。

“我命長不長我不知道,反正這東西是我花了錢的,也確實給我轉運了。你們在這兒說了這麽些,我還什麽都沒看見呢,開口管我要五十萬。”

“那你別找我們,繼續留著它,回頭有你哭的時候。”

“你這小丫頭說話怎麽這樣,惡心人是不是?”

為了防止元祖宗掀桌子,我隻能先把她哄回去。等我再回頭的時候,那胖子已經走了。

得了,談崩了。

“崩就崩,什麽人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話不知道嗎?虧他還是個做生意的,瞧那扣扣索索的樣子。”

“是是是,他小氣……那陰牌很邪性。看起來不是透支運氣那麽簡單,你覺得沒有,那東西一股死味。”

“還用你說,我這還沒下樓就聞到了。特別臭,而且怨氣衝天的。我看那胖子沒什麽好下場……”

“好了,別這麽說。餓了沒有?吃不吃麵?”

“吃!”

陰牌,四十九天的屍油和四十九天的招魂。看來,那陰牌裏的魂魄不是良善聽話的…陰牌替人做事是索取報酬的,報酬就是人的壽命。你的願望越大,付出的壽命就越多。直到哪一天你的壽命被取空了,你自然也就死了。但陰牌卻不是就此停止,它會想辦法流轉於你的家人手裏,等到那個時候再後悔就晚了。

這倒是應了那句話,因果不滅,任何人造的任何業,終須自身償還。

這事兒過了兩天,那胖子又來了。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救命啊!”

這一來,膝蓋一軟就跪下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把我跟小元看的一愣愣的。

“不是,你起來說。”

“那東西它要我的命!那個老頭,那個老頭他一直跟著我,他要我的命!”

老頭?陰牌裏的不是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