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丟失的頭顱(下)

傅裏葉把自己熬成了一隻紅眼兔子,總算是找到了一輛疑似車。隻不過,車漆的顏色是白色。

“謝秋,你確定你看見的是黑色比亞迪?不是白的?”

“我還沒瞎,這怎麽會看錯。”

“你自己過來看!”

回警局後,看了監控我的嘴巴就一直沒和上過。不可能,那輛車明明是黑色的。孫麗麗在一邊墊著腳也看不著,幹脆把頭摘下來放到監視器上。

“白色?白色比亞迪?等等,這個車牌,我見過這輛車!”

“你見過?”

傅裏葉見謝秋跟空氣說話,這頭發都炸毛了。他真的不是怕,就是有點膈應,不知不覺就離開了好幾步。

結論是,這輛白色比亞迪車當時偽裝了。而它曾經好幾次出現在孫麗麗的公司樓下。車主是一個一米七左右的男人,但孫麗麗從沒有看見他清楚的臉。這個人總是將棒球帽壓得很低,不然就帶著口罩。但是這個人,孫麗麗遇到過好幾次。

凶手,總算有點眉目了。傅裏葉再也支撐不住,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就瞌睡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是被一陣飯菜香給餓醒的。吃飽喝好,還有好消息上門。這是2020年傅裏葉過得最好的一天。

“那個小吃店的調查有結果了,老大!”

“說!”

“老大你吃飯呢?這,要不晚點再說。”

“現在、立刻、馬上說!”

“小吃店裏的肉,不是豬肉……是我們一直在找的東西。”

傅裏葉剛吃飽,腦子稍微還有點鈍,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一直在找的東西,屍體……是那些屍體…也就是說,肉…不是豬肉是……

我搖頭歎了口氣,對傅警官那剛吃飽,又立馬空掉的胃表示哀悼。

根據小吃店老板的回憶,每個月有那麽一個散戶給他送肉。因為那人的價格便宜,看起來又新鮮,所以老板也不過問是哪兒來的。這小吃店生意還挺好,一聽自己賣的可能是…那種肉,嚇得臉都白了。

“警官,我……我這,我什麽也不知道啊,那個人我也不熟啊……警官,警官,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啊。”

傅裏葉眉毛挑了挑,嘴裏有些陰陽怪氣。

“哦~不知道,裝的真好。你做了幾年小吃店了?豬肉……跟這個肉,你分不清?你懵誰呢?!你是覺得生意好,大家都喜歡,為了生意就閉口不談了吧。裝,接著裝!我告訴你,我要是找不到這個男人,你就是同罪!”

“不是,警官…警官……你聽我說啊~我這……我這是真不知道啊!”

“帶走!”

孫麗麗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她扣著喉嚨,想吐,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原來,我吃的都是……太惡心了。”

“人……不可貌相。”

傅警官調查後發現這個男人昨天又來送過一次肉,當然也是……

隻不過這次,壞了一年多的監控居然拍下了他的臉。

這是一張非常和藹的臉孔,很平凡極其一般。放到人堆裏,任由誰也看不出他有什麽不一樣。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殺死了二十一個人。他穿著一身藍色的卡其裝,像是工廠裏出來送貨的。手上戴著白色手套,還有同色的綿製口罩,腳上卻穿著一雙黑色的皮鞋。他對這個地區非常的熟悉,見到監控的時候有意的避讓了一下。但很快他又調整了姿勢,似乎很清楚這個監控攝像頭是壞的一樣。

有了凶手清晰的麵部照片,我們以為他到案也是易如反掌的。

但是…四天過去,無論傅警官怎麽布置,甚至封城也沒有找到這個人。他就像是人間蒸發,連一根頭發也沒有留下。

“該死的!”

傅警官接近暴走邊緣,三米以內都是他的攻擊範圍。我站的遠遠的,怕被他殃及池魚。而孫麗麗卻不怕,就貼在他背後,不停的做鬼臉。這姑娘倒是心平,死得那麽慘一點怨氣也沒有。

“老大!找到了!”

滿心歡喜的我們,找到的是一具屍體。

是的,死透的,冷透的屍體。

唯一的凶手,死了。他身上一星半點的傷口都沒有,就那麽看似安詳的倒在大街上。像是個普通人,雙目緊閉嘴角還有微微的上揚。傅警官顯然對這個結果不滿意,將凶手的屍體送到了法醫辦公室。幾乎是咆哮著下令,像是隻瘋狂的母獅子。

“查!給我從裏到外仔仔細細的查,他的一切我都要知道!包括他有多少頭發、多少白細胞、多少血小板我都要知道!”

“不是,這……”

“去查!!”

“是!!!”

既然凶手已經到案,也就沒我什麽事了……我正打算離開,卻被傅警官一把揪住。

“你說~為什麽其他屍體都被送去做了餡,就孫麗麗的屍體完好呢?”

“也不算完好吧,畢竟頭跟身體還是分家了。”

“他殺的哪個人沒分家?!”

“這個……我也不知道,畢竟他是凶手我又不是。”

“謝秋,他就這麽死了!”

“恩?”

“你不覺得太便宜他了?”

“可他死了,你還想怎麽著?”

傅警官頹廢的坐下,跟吸油煙機一樣開始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有可能他的肺是黑色的……

我回了六道交換所,正好趕上白炎來帶孫麗麗走。

“那……這幾天就多謝你了。”

她將自己的頭擺放好,衝我笑了笑。隨後化成了一道光,進了白炎的袖子。

白炎笑眯眯的盯著我,那視線讓人很毛,感覺非常不好。

“幹嘛?!”

“謝秋,你身上開始有死氣了。”

“死氣?我跟孫麗麗那麽久,有也很正常。”

“不,不那麽簡單。我是指你的壽命,你的壽數就要到頭了。我們陰差眼裏的世界,跟你看到的完全不同。我們可以看到每個人頭頂的數字,也能看到一個人的善惡。你的壽命,就要到頭了。數字正在變小,速度很快。”

我整個人僵在了那裏,數字變小?很快?我快……死了嗎?不可能,我在六道交換所的時間早就超過了一個正常人,應該是我跟千燈之間的協議。那現在,為什麽我的壽數回來了,而且不斷的縮短?!

可震驚過後,我居然平靜了下來。

也許……我是在期待著死亡,期待著離開……六道交換所。

白炎見我沒反應,也不多話,轉身就走了。手機鈴響了半天,我不想接也沒有掛。直到小元出來,拿了手機按下接聽鍵。

“謝秋!那死者不是凶手,指紋和齒痕都匹配不上!”

我暫時從白炎的話裏醒過來,跟小元打了個招呼,去了警局。

那裏,就像是來過了颶風和海嘯。

東西掉了一地,整個警局的人大氣也不敢出。傅警官一個人在辦公室裏,門緊閉,裏麵傳來了清楚的聲音。

那是扣動扳機的聲音…

我敲了敲門,裏麵沒有反應。我看了看周圍那些警察,硬著頭皮進去了。剛進門,正對上傅警官手裏那黑洞洞的槍口。

“嘛呢!”

“你啊……沒,就是不甘心。”

“怎麽回事?”

原來這個死亡的凶手,是另一個人假扮的。準確的來說,是一具死去的屍體假扮的。而這具屍體,跟那個凶手長得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因為指紋庫裏找到了匹配的指紋,那麽很有可能將他作為凶手而結案。這個人是個三十來歲的建築工人,死於心肌梗塞。為什麽他和凶手的臉一模一樣,又為什麽會死在那裏……

這一切成了迷,無解。

“謝秋,接下去要說的,是機密。”

“機密你還說。”

“我實在是憋得太久了,你就當我在自說自話。”

傅警官坐下,脖子仰著靠在椅子上,煙放到嘴邊沒有點燃,也沒扔。

“你知道九子鬼母嘛?”

這個名字我倒是知道一點,就不知道傅警官嘴裏的,跟我知道的是不是同一個。

“九子鬼母,名訶梨帝母。居說古代王舍城有佛出世,舉行慶賀會,五百人在赴會。途中遇一懷孕女子,女子隨行,不料中途流產,而五百人皆舍她而去。女子發下毒誓,來生要投生王舍城,食盡城中小兒。後來她果然應誓,投生王舍城後生下五百兒女,日日捕捉城中小兒食之。後來佛將其一子藏匿,鬼母尋而不得。佛將心比心勸化,成為九子鬼母。”

“你那是個神話故事,我說的九子鬼母是一個組織,一個隻存在於機密檔案裏的組織。”

“這麽神秘?你確定說給我聽沒關係?”

“我也沒別人能說,你湊合著聽。九子鬼母是個專門替人檔事的組織,居說成員有五百人。每年都會有新舊交替,而這些人就是鬼母的孩子。鬼母會護著他們,哪怕是天大的事都能找人頂替。”

“你是說,這個凶手…”

“八九不離十,隻是手法粗糙些。以往被替代的人,指紋、齒痕都可以做到以假亂真。監獄裏有多少犯人是真的…這樣的猜測,一旦流出,你覺得會怎樣?”